当然,她还是嫁了人,是父母嘉许的“老实人”,她不忍再看到父母亲在别人“好心”的问候里感到难堪。为婚姻而婚姻,她尽职尽责,丈夫的衣服都是她挑,丈夫夸她眼光好细致周到;丈夫的烟也是她买,丈夫说她买的烟抽起来似乎更香。她只是淡笑,心里知道,不过是生活而已,梦里的他还是那样的清晰,思念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像窖藏的醇酒,时间愈久愈加浓郁。爱一个人和嫁一个人是两回事,她一直分明。
8年过去了,她怀着一种高洁的情愫,把他藏在自己的血液里。他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奔走,那种高山仰止似的屏障阻止了她爱的脉息,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入她的心,包括夜夜同枕的丈夫。
在她心里,世上的男人只有两个:他,非他。
只是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她出差南方,同一个宾馆里迎面与他相逢。两个曾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在电光石火中瞬间燃烧,巨大的幸福感几乎令她难以承受。公事完毕,他们决定再逗留一天。
在那个城市最高档的商场男装部,她为他挑选T恤,当她脱口向导购员提出款式要求时,他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要胸前带兜?”
“方便装烟。”
回答了这句话,他们都愣住了。他是不抽烟的男人,抽烟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他,非他。其实那种痛不过是一种不曾完结的悬挂,纠结在她的感官里,本质上却早以抽离。仔细忆起,即使有思念堵至心口那般的真实,也是模糊且狂乱得毫无细节。她不知道炎炎夏日里他是喜欢T恤还是衬衣,在屋里会不会光着上身,散漫而随意,穿凉鞋还是四季鞋,穿不穿袜子,袜子是丝的还是纯棉,每天洗澡用什么牌子的沐浴液……是的,她都不知道,没有办法知道,所有思念都是缺少具体细节的思绪,一团光晕,可以忽略不计。细节早已被时间置换,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溢满了另一个人长久的浸润。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生活,岁月早已将幸福一点一滴融进了她的掌心,而她不自知。实在而温馨的生活早已在她的生命里弥漫延续,他的出现不过是一个提示。
最后这一天本是和他下次相约的一个连接,然而,他们却转瞬化作别离,真正的别离。伤感和失落都有一点,只是一点。她对他说,谢谢。
回程车上,急切想看到丈夫看到她送予他的礼物时的笑容。数年的婚姻,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迫不及待。
当爱情超越了周围一切的障碍,当爱情被还原为其本身,我们会赫然发现,原来这份无私的背后有心爱的人做出的伟大牺牲。
遗忘是一种祝福 杨笑我
大学毕业前,她带着男孩回到县城的老家,面见父母。父母问明男孩情况,面色立刻变得阴冷。
最后,女孩哭着送男孩回了旅馆。
当年,他们是在校园附近的饼屋认识的。她爱吃草莓蛋糕,爱穿白裙子,爱笑。他是店里有名的点心师,看见她就会脸红。有一天,店里人很少,他现场制作了蛋挞,在上面放上一颗葡萄干,轻声说:“这是公主蛋挞,我觉得很适合你。”
镶有葡萄干的公主蛋挞一直是她4年的专属,甜蜜了她整整4年。现在,痛苦也来得猝不及防。
当她第六次偷跑出来去旅馆时,服务员却交给她一个纸叠的千纸鹤,说那个男生已经退房走了。
她去省城的饼屋找他,他却已经辞职离开了。
后来,她终于消退了对他怯懦的痛恨与强烈的思念;再后来,她嫁人生子,周末一家人去郊游赏花。
时过6年,她倒腾旧物,忽然看见那只千纸鹤,有点怅惘,竟不自觉地拆开,里面却是有字的,密密麻麻,写得舒缓细致:“希望一辈子让你做我幸福的蛋挞公主,不曾想带给你的却是痛苦。那3个月我私自找过你的父母很多次,苦苦哀求,毫无结果。不忍让你如此挣扎矛盾,我只有先行退出……”
钢笔字迹是模糊的,有他的眼泪。
她想起父母当年说,他从不争取,临事一走了之,算什么男人?
现在谈这些已没有用,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沉默了很久,居然叹了口气,说:“他还真是痴情的孩子。”
他找过她的父母。最后一次的情形,她的母亲记得一清二楚。
他当时黑着眼圈,有点魂不守舍地说:“我准备离开她了,让她彻底忘了我,但是伯母,今后我会给您打电话,请您告诉我她的近况,要不然,我担心自己忍不住找她……”
“头一年,他一周打一次电话。慢慢知道你谈恋爱了,结婚生子了,就半年打一次电话。前三个月,他最后一次打来电话,说他也想成家了,说他遗忘的速度远远没有你快,但是,心里终于有一点空白了。”
她在这边听着,泪水流了满脸。原来,遗忘也是一种祝福,转身也是一种深爱。
他爱她,不管她对自己怎样;他爱她,甚于自己的生命。
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 佚名
许多年前的一天,一名作完案的歹徒逃跑时,突然猛地将她挟为人质,将白亮的刀尖对准了她的颈动脉。
她想,她完了,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失神地看着围观的人,所有人退避三舍,离她远远的。那种冷漠,比抵在她的脖子上的刀口,更让她寒心。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如果围观的人有一个人站出来,她会报答他一辈子。
接着歹徒准备将她推搡进车里,她彻底地绝望了。
可是,就在歹徒发动车时,一个男人出现在挡风玻璃前,他对歹徒说:“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质。”
歹徒亡命,将油门踩到底,他却硬是纹丝不动。歹徒无奈,放了她,将他塞进了车子,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迫他开车。
几天后,她被警察局传唤去作证,才知道歹徒被制伏了。在看守所里,歹徒对她狂喊,没有那小子,你早完了,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多活一天。
听了这话,她打了一个冷战,从头顶冷到脚心。她才知道,那天,那天救她的,是一个便衣警察。
身中数刀的他,被救活后,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杏眼柳眉的她,第一句话却问她:“还好吧。”
她像害怕失去什么似的,对他说:“我知道你还没有女友,不如,我们结婚吧!”他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进入婚姻这座围城后,新鲜感一过,她才发现,英雄的丈夫,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她想要的细腻生活,那随时会在黑夜里响起的电话,还有从她睡梦里一跃而起的身影,让她终日提心吊胆。
她曾多次劝过他,别再干警察,但是无效。这一切让她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多年,她再也受不了了。为了逃避这段情感,她利用家人的关系决定去美国,去国外的机票也买好了。
“离吧!”她不再掩饰什么,直直地对他说,“我再也受不了了,来生我再也不当警察的妻子了。”说完,将一份离婚协议书递给他。她望着他,背过身去擦泪。
他手机又响起,她拦住他,他却想冲出去。
她说:“要出去可以,签了它,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求你了!最后一次!好吗?”
他拗不过她的乞求,顺手签了。
从窗口,她怔怔地看着他带领着手下钻进警车,一辆一辆的车子,呼啸着从家门口开去。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料到这将是一次重大行动,眼看离飞机起飞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还是想看到他平平安安办完这件案后,再离开他。
她拦了一辆车,以最快的速度来跟着警车。远远望去,丈夫的警车紧咬着歹徒的车子,像两条绞在一起的响尾蛇,又像一场方程式赛车。
尖厉的枪声停止,歹徒拼尽了最后一颗子弹。同时,歹徒的出路被警车堵死。
世界,一下子安静起来。
丈夫与歹徒的车,对峙着,像两只铁甲壳虫,静卧在那里。
她的眼光与丈夫眼睛对撞了一下,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就在一眨眼的工夫,杀红了眼的歹徒忽然发动了引擎,斜刺着,以最大的马力,箭一样冲向她所在的岔路口,歹徒认得那个穿红衣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对手的妻子。他料到警察不会以爱人的生命为代价,堵截自己。
就在那一刻,他的车子像一只出鞘的利剑,也朝她的方向冲来。周围人的像惊涛拍岸般卷开去。她已预感到了什么,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顿时半空里升起一朵静默的黑色云烟。
山湖空静。只听见她尖叫了一声,扑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爱人的名字,手中那张的离婚协议,“唰”地被吹落在晚风里。
天际,冷风吹起,残阳如血。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与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别。她不明白,当初的相救,与现在的相助,是否为了爱,还是神圣的职责的驱使。抑或是为了给最美丽的相遇,划下一个最凄美的结局。
才知道,他爱她,不管她对自己怎样;他爱她,过于自己的生命。这世间,还没有比生命更珍贵,更值得令人感动的爱情。自己不该这样对待他,让他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早就该珍惜和拥有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一切,随他的消失,再也找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