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轻笑一声:“大夫人生得那个嫡长子实在窝囊,再过两年就该是而立之年了,还成日里只会斗鸡纳妾。四哥比起他,样样胜他,家主之位合该是四哥的!”
宁氏一族是大族,族里的现任家主是宁相,不过因为宁氏一族的祖训,再过一年多宁相就会退位。若不出意外,下一任就会是大夫人生的嫡长子。
而上一世相府会满门惨死,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嫡长子这个窝囊废,接任了家主之位,借着家主之位做了许多愚蠢的事。
宁锦实在不想让那个只会惹祸的废材上位,拉了拉宁珣的衣袖,幽黑的眸子看着他道:“四哥,你答应可好?”
毕竟是受嫡长子继承制的教育长大的,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宁珣实在是没想过。他一直以来都只打算娶个有力的妻子,自立门户后往高位走,把那个窝囊的嫡长子狠狠压制在脚下。
宁珣神色复杂,好一会儿才道:“你且容我仔细想想。”
宁锦乘胜追击,继续加重剂量道:“四哥。若是宁氏一族落在了他手中,迟早会走上衰败!”
心中微有些动摇,宁珣默然了许久后才道:“即便我有心,庶子的身份也摆在这里,也怕是无力。”他若是嫡子,倒是有可能把嫡长子拉下马。可偏偏他是庶子,两人身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只要四哥有心就好。”
他们兄妹联手,还能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这么多天来,宁锦总算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她又问:“陈姨娘的身体可还好?”
宁珣道:“还好。只是自你出嫁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里念叨着你,听说你要回门了,便连夜为你做了好几身衣服,看的四哥都要嫉妒了。”
宁锦忍不住笑了笑。
宁珣的生母陈姨娘原是十分怕她的,只要见她冷下脸就会不自觉的哆嗦。想不到,她这一走,陈姨娘却反常的念叨着她。
人总是在离开后,才会意识到谁是好的,才会有所遗憾有所后悔。
宁锦想起那个明明软弱,却甘愿为了儿子坚强的女人,眉目带笑:“一会儿我便去看看陈姨娘,我可想姨娘做的桃仁酥了,这次得让她做上好些才是。”
宁珣笑容俊朗,一扫先前的阴沉,“还用你这个小吃货提,我娘早已备好了。”
两兄妹说笑中,门外传来宁珣心腹小厮压低的声音:“主子,庶妃娘娘,睿王爷已经到前苑了,该是快来了。”
宁锦看了看天色,才发觉已经晌午了,楚怿大概是来亲自接她去用午膳,秀恩爱的。
她起身刚打开阁门,便看见楚怿已经走进内苑,踱步走来,宁锦唤道:“王爷。”
宁珣再次挂上了阴沉的脸色,行了一礼。
他心里是不待见楚怿的,宁锦虽嘴上说楚怿并没有欺负她,可他又怎不知,整个王府除了楚怿,谁还能伤害到他这个妹妹。
楚怿果真是来秀恩爱的,他走近看了一眼宁珣,笑着对宁锦道:“这位就是锦儿提及的四哥吏部侍郎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宁锦也装模作样的挽着他的手臂,挂上虚伪的笑容:“四哥人可好了。”
楚怿没听宁锦仔细夸过谁,便多留意了宁珣一些,道:“宁相已经在正堂等着了,宁四哥也一同前去用膳?”
宁珣自然是应了声好。
席间,有大夫人暗中授意的嫡长子宁珵,起身招呼道:“宁珵一直敬佩王爷,没想到王爷又娶了九妹,成了我的妹婿。来人,添酒!我宁珵敬王爷一杯!”
语毕,宁珵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完全没能看到桌上一干人的表情。比如说大夫人的恨铁不成钢,宁相的不满,楚怿的假面笑容……
宁珵继续不知所谓的和皇族攀亲戚,让当朝王爷做他的妹婿。此刻他还依旧丝毫没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笑呵呵的又对宁锦道:“九妹可要好好伺候王爷。”
宁锦眼底闪过一丝冷然,“大哥说的是。”
宁珣也起身接话,“王爷,小锦以后还请王爷多加照顾了。宁珣也敬王爷一杯!”
楚怿拿起酒杯,握了握宁锦的手,道:“自然。”
席间敬酒时,楚怿以一对上宁家几位,仍不落下风。到了最后,惯于在花间醉酒的宁珵被大少夫人和婢女搀了下去,连一向酒量不错的宁珣也着实撑不下去了。
最后宁相满意的又和楚怿说了几句话,这场午宴才算散了。
宁锦觉得稀罕,她是真没想到楚怿是千杯不醉。不过,这楚怿一直绷着脸,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又把她往迎接贵客的小苑里带是想闹什么?
宁锦心想:难不成楚怿终于忍不住了,要开始发酒疯了?
回了房,楚怿是出奇意外的安静,宁锦让婢女们服侍他喝下醒酒汤,换下沾了酒味的衣服,他都一一照做,还十分配合。
只是,期间那一双黑眸眨不都眨一眼的盯着她,是怎么回事儿?
三朝回门那日,新婚夫妇是不能住在一起的。宁锦觉得午后倦了,便打算回她以前在相府住的小苑休息,却不想楚怿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突然沉沉开口——
“锦儿,我们重新开始吧。”
宁锦闻言愣了下,转回身静静的看着楚怿,半响后才道:“王爷,您醉了。”
楚怿的眼眸不再如往常的黑白分明,许是因为喝了酒,似有万千雾霭遮掩其中,带着些许的脆弱,“宁锦,自打那日我们在客栈见后,我就觉得你分外熟悉,对你上了心,可你对我却始终不冷不热。”
他的声音也十分低落:“锦儿,不管我以前做错过什么,日后我都会尽量补偿。”
“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宁锦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十分讽刺,带着七分的自嘲,并没有说话。
“呵。”
重新开始。
这四个字说得是有多轻巧?
世事太荒唐,她倒是不知道如今的楚怿会存了这等心思。明明在那场梦境的后来,他们都恨不得把对方弄死。到最后,终究是他为王者她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