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有个记者跑了过来。那记者向他们两人问了好,就问他们能不能一起照张相。他解释道,这是个宣传德法友谊的好机会,希望美丽的法国小姐和英俊的德国军官一起照上张合影,好叫他们能刊登出来。
凯瑟琳听明白了,她突然眨了眨眼睛,走到了迪特里希跟前。她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冲着记者娇滴滴地笑道:“当然可以喽,能跟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一起合影,我感到非常荣幸。”
她的反常表现叫他不由地竖了竖眉毛,当他看着她那双笑盈盈的绿眼睛的时候,心里就猜到了她的鬼把戏,不过她既然要演戏,他倒是乐得跟她演一场的。于是他也笑着看了看她,大大方方地站好,脸上浮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她紧紧地挽着他,顺便把自己的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记者非常满意他们两个的造型,不由赞叹,“真是太完美了!”他一连拍了好几张。等他拍完打算告辞的时候,她把他喊住了。
“记者先生,请您等一等!”她赶上前去,“能否请您将照片同时邮寄给我一张?我想留一张做个纪念。”
记者马上表示,他十分乐意给她邮一张。她正要找笔将自己的地址写了给他,不想迪特里希却在旁边问那记者:“您有名片吗?”
记者立即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他看了眼笑道:“原来是巴黎邮报,你们的法国名胜专栏我非常喜欢。”记者闻言十分高兴,他甚至告诉他,他们还打算新开一个法国历史专栏,请他一定关注。迪特里希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勤务兵会告诉您我的地址,您可以将照片邮给我,我再来转交给这位小姐。”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她错愕地看着他,鼻子几乎皱了起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总会这样节外生枝,跟她不断地作对。她脸色阴沉着,一声不吭地坐回沙发上去了。
她刚坐下,就听到一声“凯西!”
是露丝!她马上站了起来,果然是露丝,她冲她挥了挥手,走了过来。她问了他好,就和她一起坐了下来。
“既然海拉小姐也来了,你们两个呆在一起是最好不过了。”他立即告辞而去。
“你可真一反常态,居然主动要求跟他合影。”露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小声说道。
“你都看到了?”
“我正要喊你,结果发现你们正在一起照相,所以就没有声张。嘿,你搂他搂得那么紧,爱上他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没好气地回应道。
“哈,这可不是你,凯西!”露丝笑道,“你知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现在告诉我吧!”
“嘘,小声点!”她拧了一把露丝,“那么我就告诉你吧。现在普宁一切平静,我们大家都还安全,全是因为在他的庇护下。想想看,他是个军官,军官总是要去打仗的,等他离开了普宁,我们的日子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了。”
“我们不是有身份证明吗?”
“身份证明?见鬼吧!谁能证明那不是我们伪造的呢?万一有一天-----我只是假设而已,你可不要被吓坏呀-------我是说,我们遇见真正的麻烦的时候,有这样的一张照片恐怕会比任何证明都来的有效呢?”她不无讽刺地说出最后一句。
“唔,我可真是没想到这个。。。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露丝明显被吓到了,她有点语无伦次。
“不过现在也没用了,反正我是怎么也拿不到那张照片了。”她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落地窗外满天星斗的夜空,不再说话。
“他们不是要刊登到报纸上吗?我们也许可以搞到一张报纸”露丝问她。
“可是还是比不过一张真实的照片,”她抱怨道,“不过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露丝突然慌乱起来,“等等,巴黎邮报。。。这么说镇上任何人都能看到你和一个德国军官。。。” 他们要把它刊登到巴黎邮报上,这就意味着镇上的任何人都能看到凯瑟琳笑得花枝乱颤地和一个德国军官的合影。 “那么我们以后怎么给镇上的朋友们解释呢?人家会怎么说你呢?”,露丝越想越怕,哆嗦着嘴唇问她。
“哎呦,我的天!她居然还在想这个!”她想都不想就打断了露丝,“就算他们说我是个浪荡货也无所谓。”
露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突然,她难过地哭了起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求你别哭了!”凯瑟琳使劲地捏着她的手,她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她还弄不清眼下我们的窘境呢,看来战争并没有真正改变她,她还以为我们跟以前一样呢。
“你不要哭了,巴黎邮报总是把照片弄得黑乎乎一团,”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他们未必能认得是我呢!”
她们回普宁后,她就一直留心着会议室里的巴黎邮报,可等了好些天,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合影被刊登在上面。她满腹狐疑,直到一天晚饭后,勤务兵交给她一个牛皮纸袋子。
她打开了它,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她张大了嘴----正是那张照片,后面签着他的姓名,甚至仔细写着他部队的名字。她看不大懂,只觉得这是个可以联系到他的办法。她颤抖着紧紧捏着那照片,拔腿就去找他。
他一点也不吃惊她来找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她们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打电话给那记者,说他对照片不满意,要求他们不得刊登,并且将底片尽快邮给他。
“我想你也许希望保留它。”他看着她手中的照片,平静地说。
“哦,谢谢您,少校先生,这将是个美丽的回忆!”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