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人口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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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诚然,这些印象可以无限变化,由此而在这个世界上产生了无限多样的人;但是,理性与经验两者都使我们确信,每个人的智力水平并没有随着现有知识总量的增加,而得到增长。最聪明的头脑似乎是通过努力进行富有创造的思维,尽力构造新概念,通过尽力发现新真理而形成的。假如真有这么一天,人们不能指望再作出新的发现,只能运用脑力摄取已有的知识,不再努力提出具有创造性的新思想。那么,即使那时人类知识的总量比现在多一千倍,也显然不会再有对脑力的一种最为崇高的刺激,智力活动的最美好特征将因此而丧失,与创造性才能有关的一切将不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的智力都不可能比洛克、牛顿、莎士比亚高,甚至不可能高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或荷马。

假若从天上降下一条能让人们对其真实性深信不疑的启示,把现在笼罩在形而上学问题上的迷雾驱除干净,使人能明白精神的性质与结构,看清所有物质的特性与本质,把上帝创造万物的方式,以及整个宇宙蓝图说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这会增加人类的知识,但人类由此而获得的知识非但不会增加人脑的活力,反而很可能会对人类未来的努力起抑制作用,折断人类智力的翅膀。

因此,虽然《圣经》中有令人怀疑和费解的地方,但我从未由此而认为《圣经》不是出自上帝之手。毫无疑问,上帝原本可以在向人类提供启示的同时,制造一系列的奇迹,使人对上帝的意图深信不疑,完全消除一切怀疑与争论。但尽管我们的理性很脆弱,理解不了上帝的意图,可仍能看出上帝因为一个极为明显的理由,不能向我们提供这种启示。即便按照我们对人类理解力的那点了解,我们也深知,对上帝意图深信不疑,非但无助于人类的改善和道德水平的提高,反而还会将人类智力上的全部努力麻醉,使人类的美德完全丧失。假如对每一个人而言,《圣经》上所说的永恒惩罚像日夜更替那样明白无误,则这一巨大而阴郁的观念就会完全攫住人类的功能,导致任何其他思维活动无法继续进行,人们的所作所为就会完全相同,善举就不再能表现出善心,善与恶便会混淆在一起,虽然上帝那双锐利的眼睛可以把善与恶区别开来,但善与恶给人类造成的印象却完全相同,因为人类只能按照外表判断善与恶。在上天的这种安排下,难以想象人类怎么会厌恶道德上的恶,怎么会崇敬上帝,怎么会实现道德上的完善境地。

我们有关善与恶的观念或许是不明确的,是模糊的,但我认为,如果人们只是因为害怕遭受巨大的惩罚或希望得到巨大报偿而做某件事,那很少有人会把这种举动称为善举。可以说,敬畏上帝是智慧的起始,但智慧的终点却是热爱上帝和崇敬道德上的善。《圣经》中所说的未来惩罚,似乎是特意要阻止恶人为所欲为,提醒漫不经心的人要小心谨慎,但经验再三告诉我们,《圣经》中的这种说法缺乏有力的证据,因而不足以支配人的意志,不足以使性本恶的人,仅仅由于害怕来世遭到惩罚而过有德的生活。一般可以这么说,真正的信仰源于温厚有德的性情,而温厚有德的性情是源于纯粹的畏惧,而不是源于爱。我所说的真正的信仰,是指由真正的基督徒生活中所具有的全部美德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信仰。

在这个世界上,人由于自身肉体的构造和自然法则的作用,必然要受各种各样的引诱,因而从这口创造世间万物的大熔炉中炼制出的容器,肯定有许多是歪七扭八的。想到这些,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认为,上帝之手创造的这些东西会被判处永远受折磨。一旦我们受这样的观念的影响,我们有关善与正义的自然观念就会全部被推翻,就不会再把上帝视为大慈大悲、主持公道的主。但福音书告诉我们的有关生命与不朽的理论,却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正当而仁慈的,与造物主的意图是相符合的,这种理论认为正义的结局是得以永生,而罪恶的报偿是死亡。

在创世过程中产生的那些可爱而完美的人,最终将获得永生,而那些天生有缺陷的人,那些从精神气质上说不适宜过较纯洁、较幸福生活的人,则将死去,注定要重新和产生他们的泥土混合在一些,似乎没有比这更与我们的理性相符合的了。这种永恒的宣判可以被视为一种永恒的惩罚,因而难怪这种惩罚有时会表现为受苦受难。但在《新约全书》中,常常相互对照的,却是生与死、拯救与毁灭,而不是幸福与苦难。假如我们认为上帝不仅会使那些生来不适宜过较纯洁、较幸福的人,重新陷于原始混沌的状态,而且还会永远记恨和折磨那些触犯过他的人,那么在我们看来,上帝的形象就会大不一样了。

一般说来,生命是一种恩赐,与未来状态没有关联,是天赐之物,即便是不怕死的恶人也不甘心予以放弃。因此,造物主在创造出无数个人,使其能享受无限的幸福时,虽然也给人带来了一些痛苦,但同恩赐给人类的幸福相比,痛苦只不过是天平上的一粒微尘。我们有一切理由认为,世间的罪恶不过是那一产生精神的伟大过程中的一个要素,并未超过绝对必需的限度。

形成理智显然要有普遍规律的帮助,出现一两个例外丝毫也不会否定这一点。存在一般规律显然不是为达到局部的目的,而是要经过许许多多世代影响绝大多数人。根据我对精神形成方式的看法,神的启示对一般自然法则的违背,仿佛是上帝在亲手把新成分混入精神形成这一非同一般而伟大的过程,特意给人造成一系列强有力的新印象,以净化、提高和改善人类的精神。一旦随这些启示而来的奇迹引起了人类的注意,促成人类展开积极热烈的讨论,由此无论是由上帝还是由人类创造出教义,这些奇迹也就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达到了造物主的目的;被传达的这种神意一方面有其自身内在价值,另一方面也作为道德动机而起作用,会逐渐影响和改善人类的各种官能,而决不会对人类官能的发展有所阻碍,更不会造成其停滞不前。

认为上帝只会以其选定的方式而不能以其它方式来实现其意图,无疑是武断的,但由于我们得到的有关神意的启示,总是掺杂有某些疑问和令人费解之处,由于我们的理性总是使我们最强烈地厌恶那种迫使我们无条件地、立即而全部地接受某种信仰的启示,因而我们确实有正当理由认为,这些疑问和费解之处决不能成为否定《圣经》的神圣起源的理由,而且我们有理由认为,《圣经》中所包含的那类证据对改善人类的功能,对有利于提高人类的道德水平最有益处。

这个世界向人类提供的各种印象和刺激,是上帝借以把物质塑造成精神的手段,而产生这些印象和刺激的主要源泉,则是避恶趋善的不懈努力,这种看法似乎可以解决我们在思考人生时遇到的好多难题。而且在我看来,似乎也可以由此令人满意地说明,为什么存在着自然的恶和道德的恶,说明为什么在人口原理作用下,产生的这两种恶都不是很小。但是,虽说根据这种假设,恶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除,可是很显然,如果恶的数量不随着人类勤奋与懒惰的程度而增减,它就不会实现造物主明确的目的,也决不会强有力地刺激人们去作出努力。这种压力在重量和分布上的不断变化,使人心中总是怀着压力终将消除的希望。

希望永远在人的胸中涌现,幸福的降临永远是在未来,而决不是现在。

世上存在着恶,不是为了使人悲观绝望,而是为了刺激人的活动。我们不应忍耐和屈服于恶,而应尽力避免恶。竭尽全力摒弃自己身上的恶,并尽可能在自己影响所及的范围内消除恶,这不仅是每一个人的利益所在,也是每一个人的义务。每个人愈是尽力履行这种义务,其努力的方向便愈正确,成果也愈大,也就愈有可能改善和提高自己的精神,从而愈能全面地实现造物主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