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一看,登时惊艳——紫纱从右肩到左肩下方,左肩上和衣袖是洁白如雪的丝衣,腰间束着紫色腰带,系着百花穿蝶的玉坠,长裙拖地,秀发飘扬,云鬓上插着一只白玉发簪,缀着若干水晶小饰,高挑身材,俊眼修眉,雪肤花貌,真如诗曰:“裙拖六幅湘江水”,“云鬓花颜金步摇”。
“月,月如?”
来人可不是月如吗?”月如,你这样打扮,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月如的脸红了一下,走过来道:“怎么你们都那么说?我又不是母老虎……你这样打扮,我不也快认不出你了吗?哎?小风,没想到你稍加打扮就这么漂亮啊?”
我噎了一下,月如,你这是在说我平时不懂得打扮吗?
好吧,我承认,自从十三岁那年被水伊“打扮”过之后,我就离那些妆饰远远的了……
可话又说回来一个江湖儿女要那么多打扮干什么,听着就觉得诡异。
“那个……月如啊,这里是哪儿?”我岔开话题。
“京城,尚书府,我云姨家里。”
这儿就是尚书府啊?难怪这么华丽。
“其他人呢?都没事吧?”我蓦地想起那场大战,赶紧问月如。
“都没事啊。”月如微笑着,“这次可多亏了御……呃,沁寒兄弟,要不是他,我看我们早就死在那赤血毒焰下了,倒是你,伤得最重的就是你了。”
其他人都没事,“那……灵儿呢?”
月如欲言又止,我的心登时凉了半截,“……说啊……”
“小风……对不起……”月如的脸白了一下。
“……到了最后,我们都支持不住了,突然身后有个更加大的灵力冲击,我们都被击昏了……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御辞在帮你疗伤,羽瑛在救流烟,那个老板娘说,灵儿被剑圣带走了……不过小风,剑圣乃是武林第一人,正直无私,灵儿妹子不会有事的。”
我垂下眼睫毛,苦笑,月如啊,就是因为那老头“正直无私”,灵儿才会被关进锁妖塔。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不行吗?
眼睛有些模糊,上天啊上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灵儿?
她才十六岁,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她?
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宿命?
我攥紧了拳头。
“小,小风?你怎么了?”月如被我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没,没事……”我深吸一口气,摇头说。
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狠心地折磨,那我就和你争,你要嘲笑我们就尽管嘲笑去,只是你也别忘了我一直信奉的宗旨。
这场仗,看谁能笑到最后。
我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月如……你说羽瑛?”
“嗯!那天,羽瑛要置办一些用品,所以没有和队伍在一起……不过也幸好,如果不是这样,沁寒兄弟一个人还顾不了那么多人呢。”
两人正说着,远远的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呀,月如妹子,小风醒了么?”
闻声我的心里一阵激动,是羽瑛的声音。
抬头看去,小径拐角处俏立一位少女,鹅黄色的衣服,腰间照样是眼熟的丝带和铃铛,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长挑身材,顾盼神飞,文彩精华,优雅美丽,见之忘俗,可不正是羽瑛么?
“羽瑛——”我飞扑过去,搂住羽瑛的脖子,却忘了脚下的裙摆长得有些过分,险些摔跤。
看见羽瑛,灵儿离去的阴郁心情被冲淡了不少。
“哎,小风,当心点。”羽瑛不防备,被我撞得后退了两步,哭笑不得地拉开我。
月如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说:“好了,既然小风醒了,去见见云姨吧。沁寒兄弟和李大哥都在花厅。”
“好。”
三人往大厅那边走去,“哎,月如羽瑛,我昏了多久了?”
“两天。”
“难怪我肚子饿了……”
一路走来,才知尚书府园林的精巧细致,实是巧夺天工,非人力所能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古径通幽,奇石怪山,无一不有。
但见那黄花满地,白柳悠扬,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花叶翩翩,疏林如画,莺雀鸣啼。遥望东南,依山之榭;纵观西北,临水之轩。暖日当喧,别有幽情,罗绮穿林,倍添韵致。
那荷花池中,风姿更是撩人,红粉玉砌的荷花在清风里摇摆,碧绿的荷叶泛起一波波绿浪。这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景,正应了一句诗曰:“翠盖临波,朱房含露,流风冉冉,芳气竟谷。”
这尚书府景色尚且如此,不知那皇宫大内,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天下园林之至,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
跟着月如穿花度柳地走过一段鹅卵石路,迎面一条抄手游廊,花厅赫然在即。
月如笑道:“到了。”
三人过去,花厅门口的丫鬟们纷纷行礼:“月如小姐!羽瑛姑娘!风扬姑娘!”
月如点了点头,走进花厅。
花厅之中,摆设豪华大方,富贵而不奢华,迎面是大紫檀雕螭案,上设二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悬着墨龙大画,气势逼人。
底下两溜四张楠木雕花椅,椅子两旁,一对高几,茶壶茗碗皆备。地下铺着猩红毛毯,描金画银,华美非凡。
正座上坐着一位三四十余岁的妇人,挽着发髻,插着玉簪,蜜合色袄子,玫瑰色肩褂,葱黄绫绸裙,腰里系着芙蓉结子长穗五色鸾绦,一色半新不旧,看上去并不显得奢华。
两边的座位上,左边的是逍遥,换了身衣服,看上去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自有一股风流神采,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右边的是御辞,还是那身潇洒冷傲的白色,头发随意束着,正喝着茶呢。
月如上去笑着唤道:“云姨,小风醒了呢。”
花厅里的人的视线统统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些发窘,有些无措地对云姨道:“云……呃,夫人。”
云姨笑了,道:“风扬姑娘就不必客气了,既然也是如儿的好朋友,那就随她一样叫我云姨吧,我呢,也就不见外地叫你小风了,可好?”
我慌忙点头,“当,当然可以。”
云姨笑眯眯地说:“坐啊,都站着干什么?”
我和羽瑛这才落座,月如走到云姨身边,拉着云姨的手道:“云姨既然小风醒了,那我带他们到京城四处走走吧?”
云姨看着月如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哈你这孩子,心一放下,就立刻野了,半刻也呆不住。”
月如的脸红了一下,嗔道:“云姨!”
云姨无奈地叹了口气,满是宠溺地说:“好吧,晚饭之前回来。”
月如高兴地答应一声,吩咐旁边一个丫鬟:“阿香,去把柳姑娘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