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说到此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再看那磬韵,已是面色死灰,犹如死人。
一片静寂,众人似还没有从真相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沉寂片刻,那垂死的女子忽然冷笑起来:“哈哈……”她吃力地扬起头看小风,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好,好,好……梦依然,我真是小看了你和凌御辞……没想到到头来,真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竟然是我……哈哈……哈哈……”她笑着,牵动胸口伤势,痛苦得面色扭曲,却依然发出嘶哑的笑声。似乎是回光返照,她忽然变得精神了些,双目布满狠厉嗜血,阴冷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钻入小风耳朵里:“可惜……输的永远会是你们……梦依然……这辈子你都会后悔,为什么让凌御辞留在葬月宫……”
小风脸色微变,一步上前,俯身用力揪住磬韵的衣领,狠狠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磬韵气若游丝,眼神绝望却狠辣,鲜血止不住地至嘴角流出,面容扭曲,嘶嘶的笑声是那么的阴寒冰冷。
“梦依然……你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话音刚落,不待小风作出反应,那磬韵身上突然发出刺目白光,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粉衣女子竟迅速化作了一座石像。
小风大惊失色,猛地将她一推,跳起来向后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异象。
只见那石像发出夺目光芒,将桃花林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从中炸开,犹如炸药开山一般,粉身碎骨。那漫天碎尘在风中逐渐变得透明,泛出如水波一般的光芒,逐渐泅灭于空气中。
月如大骇道:“这是怎么回事?”
灵儿震惊不已:“化石自灭。这磬韵竟非凡人。”她见众人回头看她,便解释道:“化石之术,乃是神魔独有。凡会此术者,原躯位于神魔二界,而分身可行走其余五界,若分身遇上死劫,便抽离精气,神识归位,分身化石,自灭离世,原躯受伤虽重,性命却可保无虞。”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是了,诸天神器当中,亦有若干嵌有娲皇灵石,若这磬韵乃是神界之人,她以女娲灵力将枫打至元灵尽灭便有了解释。只是……”她紧皱双眉,抬头仰望那遥远夜空:“只是神界早有规定,不可插手人界事务,葬月宫又何以得到神界中人效命?”
这疑问听在众人耳里,也是无人能答,心中更添对葬月宫的惊疑。羽瑛看向小风,她正怔怔地看着石像炸开的地方,面色苍白,面容略微扭曲。羽瑛去拉她的手,只觉那只手冰凉颤抖,不由惊道:“小风,你怎么了?”
小风回神,她回头看着羽瑛,按捺不住心慌意乱:“羽瑛,刚才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御辞……”她声音哽住,呼吸急促,无数可怕的想象将脑子塞得满满当当,那阴狠的声音如同魔咒在耳边循环回响。
将御辞留在葬月宫,一直是她心底最深的不安与恐惧,犹如一根尖刺,隐藏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她一直努力压抑着不去想,不去想葬月宫会怎么对付他,因为一想便会怕得发抖,怕得要放弃与葬月宫周旋的计划。但如今磬韵临死的话直接将她深藏的不安恐惧挖了出来,摊开在黑夜阴风中,什么叫她会后悔一辈子,什么叫她永远也见不到御辞……她眼前不知为何又掠过葬月宫中那白衣倒在她怀里痛苦呜咽的场面,教她止不住手脚冰凉颤抖,。
羽瑛急忙轻抚她的脊背,安慰道:“别怕,别怕,那妖女说的话怎么能信?昨日你也见了凌兄弟,可曾发现他有异样没有?凌兄弟的本事,你不是不知。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冷静,莫要因那妖女一句话就自乱了阵脚。”
小风咬紧银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如泉涌一般的可怕想象,勒令自己镇定下来。她拍拍羽瑛,让她放心。
桃林中忽然安静了下来,五人一句话也不说,气氛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微妙。
隐隐的尴尬,在平静的表象下暗涌流动。
半晌。
小风已经恢复冷静,她握了握拳,抬头看着面前四人,认真而恳切地开口,轻声道:“对不起。”
方才那气氛微妙的沉默,她如何不知原因?此番连厉云星等人都知晓了内幕,他们这四个生死之交却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纵然知道这是为了不让磬韵看出破绽,但心中到底会生出隔阂。若换做是她,为挚友之遭遇伤心难过,到头来却被告知是欺瞒一场,也会大为不满。这心中不快虽说可压下不提,但终究是这份友情的隐刺,若不摊开来讲,年长日久,隔阂便会越来越深。
况且,这次举动虽说是情非得已,但毕竟是她理亏了。
逍遥盯了小风许久,那女子亦不躲闪,直视回他,双眸清澈如水,满满的是真挚与歉意,他不由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们也不是真生你的气。我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这十余日来,你戏虽是假,痛苦却是真,算不得真骗了我们。凌兄弟身险葬月,你内心的惊忧苦痛怕是不亚于与他反目。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换做灵儿月如任一个身居如此险恶之地,我自认要心神惶溃,六神无主,早杀上葬月宫救人了,若叫我如你一般忍受这时时刻刻的惊忧煎熬,怕是撑不过四五天就疯了。”
月如亦是浅浅一笑:“逍遥说得不错,今早在林家堡,我只是听闻爹被慕容辞幽追杀便已心神大乱,如今凌兄弟身处龙潭虎穴,你心中煎熬,自是比我多出百倍。此等惊忧,只怕比恩断义绝更苦。小风,你也不必说什么“对不起”,若不明白你的难处苦处,我们又算得什么生死之交?”
小风望面前四人,那四人微笑看她,霁月光风,毫无芥蒂,她鼻子一酸,险些要掉下泪来。
有一种人,刀山火海也会为你去闯,粉身碎骨也会为你相护,无条件地宽容,无条件地信任,哪怕狂风巨浪,也亦风雨同舟。无关亲情,无关爱情,那是人性中最美的光辉。
沧海浮尘,芸芸众生,得知心之友倾心相待,夫复何求?
她展颜一笑,一拳捶到逍遥肩上,道:“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也不肉麻。”
逍遥故作龇牙咧嘴状,笑骂道:“你这丫头不识好歹,难得我如此体贴,居然不领情,莫非你想与我大吵一架才高兴?”
灵儿在一旁笑看他俩打闹,见小风要回嘴,便急忙插进来,道:“好了,姐姐,逍遥哥哥,你俩先别闹了,想正事儿要紧。如今奚红衣已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小风闻言,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白日里我听林伯父说,慕容辞幽追来仙灵岛时,在半空被一道白光给击中,受伤退离。那白光乃是我与逍遥用圣晶之魂和九百九十九张蜀山灵符布下的禁制,专是对付魔妖鬼三族入侵,但对常人却是无阻。那慕容辞幽无法突破禁制,若非本身即是妖魔一脉,就剩下她修炼魔功这一解释。再有,慕容辞幽来抓忆如,极有可能是要逼问水魔内丹的下落。兼虑二者,我猜,葬月宫已经寻得了一枚内丹碎片,慕容辞幽正以之修炼,昨夜前往林家堡,只怕是要寻第二枚内丹。如今奚红衣既死,无人通风报信,我们正可前去葬月,寻那水魔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