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收拾了一下随身的事物,推门出去。正巧,逍遥与御辞也正推门出来。逍遥走到我身边:“走吧,去雾顶。”
我摇摇头:“我要先去一趟极乐楼,帮绿杏赎身。”
逍遥微微皱眉:“你赎她出来,然后呢?她可有家人亲戚可以投靠?”
“这你不必担心。”我转身下楼,“若是她没有亲人在世,我便送她去仙灵岛,绿杏具灵慧之根,乃是修道之材。若她不愿,让她到盛渔村找婶婶也是好的,你不是正担心婶婶年纪大了无人照顾,一个人打理客栈辛苦么?”
逍遥笑道:“你考虑倒是周全。”
三人下了楼,到柜台结了帐,出客栈,往极乐楼方向走去。
极乐楼——老鸨正站在门口指挥下人们搬东西进楼里,待东西都收拾妥当,便转身进楼里,准备关门睡觉。
遥遥见到,我便不等御辞与逍遥,快步冲上前去,闪身到老鸨面前,灵犀剑一拦,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老鸨被吓了一大跳,“哎哟”一声叫出来,倒退了好大一步,定睛一看,见是我,才松了口气,慌忙赔上一副笑脸来:“原来是小姐您呀。怎么?还有什么要老身效劳的?”
我收回剑来,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扔给她,道:“这是绿杏的赎金。去帮我叫她出来。”
老鸨接住荷包,见这荷包做工精巧细致,掂了掂,沉沉的分量很足,怕是能赎十个绿杏的钱,一时不由眉开眼笑,一脸谄媚的笑容道:“小姐稍等片刻,老身这就去。”
那老鸨冲进极乐楼里嚷嚷着叫人去了,我站在门口等着。逍遥和御辞走近来,逍遥上下打量了我几个来回,眼神古怪。
我忍不住用剑柄去敲他的脑袋,道:“看什么?”
逍遥侧身躲开,道:“你这丫头好没脑子,居然给那老鸨这么多钱。你那一包东西都足够买下十个绿杏了。御蝶谷再有钱,也不是像你这么花的吧?”
我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两人又吵了半晌嘴,就看见绿杏背着一个小包袱,跟在老鸨背后出来了,眼眶红红的,泛着泪光。待走到我们面前,“扑通”一声向我们跪下来,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哽咽得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慌忙扶她起来,替她擦去眼泪,低声道:“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挽霄的事我待会再和你说。”
绿杏一怔,顿时有时激动,我向她点点头,拉着她离开了极乐楼,御辞和逍遥走在我们身后。
极乐楼在身后,越来越远……
云深城外——绿杏听完了整个过程,怔然半晌,默然无言,只是眼泪已一滴滴地滴落在衣襟上,晕染开圈圈涟漪。
我拍拍她的肩,劝道:“绿杏……你不要太伤心了……其实挽霄姑娘再活在这世上,也只是徒增痛苦,离开这污浊尘世,也许对她而言,是个好的结局。”
绿杏轻轻点点头,眼泪却仍是大颗大颗地掉,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我微微叹息,转而言他:“绿杏,方才我与你说的,你怎样决定?是去投靠你的亲友,还是随我去仙灵岛、抑或盛渔村?”
绿杏泪眼朦胧地看我:“仙灵岛。恩人,仙灵岛水月宫我在极乐楼内曾有耳闻,诸位仙姑修炼灵丹,济世救人,我便去那儿,潜心修道,但愿有朝一日,能医治天下之人……不要再像挽霄姐姐那样……在病痛之中死去……”
我突然被绿杏泪眼中的执着震撼,冥冥之中,竟有预感,眼前这位纤弱的姑娘,往后的修为,必定不可限量。
我点头:“好,现在,我便送你去仙灵岛。”说罢,转头看向御辞和逍遥:“你们先启程去雾顶,我送完绿杏,便去追你们。”
逍遥点点头,御辞道:“小心些。”
我答应一声,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默念剑诀,一挥手,灵犀长剑脱鞘飞起,半空急转,化身变大,缓缓降落在我的脚边。我踏上去,一拉绿杏,将被眼前场景震得呆掉的她拉上灵犀,站在我身后,回头对她笑道:“很快就能到仙灵岛的,别怕。不过你若是实在怕得紧,就闭上眼睛。”
绿杏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巧地点头,猛然眼前景物急速变小,劲风扑面刮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见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随着脚下长剑远离地面,不由吓得紧闭双眼尖叫出来。
耳边是一阵清脆的笑声,那声音叫道:“别怕,抓紧我的手,不会掉下去的。睁开眼睛看看吧,正巧是日出,很漂亮呢。”
那声音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绿杏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偷偷地睁开了眼睛,便立刻被眼前之景夺去了所有目光心神。
长空万里,天极深阔,极目东方,云蒸霞蔚,云海翻涌挡不住金乌东升的万丈光辉,橘黄、金红的光芒辉映霞天天穹,近乎辉煌。云海就在自己的脚下,灵犀长剑带起横亘长天的万丈云气,犹如腾渊巨龙,俯视着那万里山河。
天苍地阔,风云变幻。
眼里倒映的霞光万丈的长天,脚下是绵亘万里的如画山河,绿杏全副心神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天地之景之中,灵台渐明净,已然有所明悟……
远方东海万顷波涛之中,仙灵岛明珠般地闪耀着莹润光芒……
捧茶,需先捧得三分,再添四分,既得七分后,缓慢融入余下三分,由外及里,一丝一毫,方能具有十分之味。
雾顶州位于云深山脉脚下,距离雾顶峰约二十余里。此处山路崎岖,地势不平,本是难以发展之处,如今这勉强可算繁华之地,不是因其踞要害之地,而是因其香茶之名。
凡天下懂茶之人,无一不知云深雾顶州城,皆因此处出产一种极品名茶:雾白红珠。
雾顶州城毗邻雾顶峰,而这雾白红珠茶树,便是长在雾顶峰深山之中的断崖之上。那断崖高耸千丈,刃竦难攀,常年浓雾缭绕,伸手难见五指。茶树所处的峭壁上,有一条狭长的岩隙,断崖顶端终年有泉水自隙中滴落。泉水中附有苔藓之类肥料,因而土壤较它处润泽肥沃。茶树两旁岩壁直立,日照短,气温变化不大,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让那寥寥数棵茶树竟有了千年树龄。
雾白红珠当世罕见,找遍神州大陆,也唯有云深雾顶峰上的五株。因此雾白红珠价钱两以金计,生就奇货可居,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是千金难求。每年仅有的数十斤茶叶,到有大多作为贡品上贡去了。
因那断崖绝难攀登,因此所请采茶之人,均是雾顶峰下的小村里常年攀岩越山的当地青壮。每年的清明雨前,雾顶峰下的小村里便会派出数个登崖好手去古树采茶。
这一去,常常便是听天由命了。
那雾顶峰断崖险阻难攀,从崖底到达茶树生长的位置,总要花上大半日的时辰,而峭壁中段,有一处最险,不管当天如何风和日丽,艳阳当空,人一到此,必遇一阵当头狂风,来势凶猛,若鬼哭狼嚎,直欲卷人而去。倘若此时又值山中天气突变,风雨袭来……取茶者的生死,当真由天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