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泽与将军打个赌如何?”独泽漫不经心走到萧逸跟前。
四目相对,萧逸凄寒无温,“我从来不会输!”
“将军不是曾经输过一次吗?”独泽暗指轩辕素和,牵起一抹冷笑,“独泽愿做你第二次败落的理由。”
五指骤然蜷握,轩辕素和是他最深的痛,怎可轻易触碰。眉目含嗔,恨意阑珊,“独泽,下次入宫之日,便是取你首级之时!”
“独泽不信。”独泽继续慢条斯理,“将军,你我下次见面,定有一人成为阶下囚。”
“是么?”萧逸齿冷。
“爱有时,欲有尽,从来天理不饶人。”独泽忽然面容黯然,半低下头,面色微微哀伤。原来,他也会累,真的很累。她……
再抬头,萧逸大步流星离去。傲然的背影落在众人眼中,宛若兵士手中的利刃,随时能取人性命。独泽眸色微恙,一念成佛,一念入魔。萧逸,你可知自己的性命已然危在旦夕。奈何,此乃天数,人力岂能改之?
即便皇甫函承并非紫微帝君,然,你亦不是。
真正的紫微星,早已脱离了帝君的轨道,不屑的卸去顶上荣华。
纠葛多年,一朝兵变,到底还是血染江山。
毓澜皇朝。
应贞四年。
镇国大将军萧逸,兵变!
城门。
兵发四门,整个京城顿时陷入无比恐慌。百姓家家闭户,大街上人际罕见,满目萧索。
身子腾然半空,长剑划过,萧桐肮脏无比的尸首笔直坠落。在临近地面的瞬间,被萧逸稳稳接住。四下空无一人,独剩下萧逸与死去已久的萧桐。
痛心的眸子微微闪烁盈光,似泪似雾;眉头拧紧,痛彻心扉。
萧桐身子僵硬,缚身的绳索在他的身上勒出无数条深浅不一的印痕。衣衫破败,比比皆是烂菜叶与鸡蛋壳的痕迹,不住散发熏人臭味。成群的蚊蝇在萧桐身上徘徊不去,皮肤外露处,隐约可见苍蝇之卵与孵化不久的蛆虫。
神情麻木的将萧桐横抱,萧逸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脚步略显轻浮,神色黯然至绝点。
荒原之墓,寂寞孤坟。
而今,旧坟旁边添新坟。
萧逸亲手刨坑,亲自埋葬萧桐,为他竖立木碑。
指尖的嫣红唤不回曾经日夜相随的男子,滴滴鲜血,宛若萧桐死前喷涌而出的温热。那一刻,他的心疼入骨髓,不亚于思及轩辕素和之时,那种锥心之痛。
“你放心,待我拥坐天下,便为你正名。到那时,你我不再是主仆,亦不会再有尊卑。”萧逸顾自开口,眼底掠过一抹杀气,腾然而起不灭的仇恨之光,“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这笔血债,我定为你讨回。黄泉路上慢慢行,总会有人随你而去。”
言罢,萧逸陡然转身,眼眸血戾凄冷。
要真正掌控整个皇城,第一件要做的是扫平障碍。
首先列入萧逸的死亡名单之人,非皇甫函明与皇甫函治莫属。
只要拿到皇甫函明的兵符,不愁天下不归;只要杀了皇甫函治,城外十万禁军都会纳入自己手中。到那时,即便皇甫函承手中还握有城内十万守军,又能怎样?不过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兵分两路,一路以暗人为主,直奔六王爷的明王府。另一路,萧逸亲自带领,直冲治王府而去。
皇甫函治,今日要你血溅当场。
素和已死,我也断断不会再容你。
只要解决这两人,拿下皇宫乃至整个江山,皆不在话下。
明王府。
花厅。
香气缭绕,茶香四溢。皇甫函明悠然自得,细细品茗,身旁只站着刚从军队大营赶回的亲信——韩元。
佩剑在手,面色一如皇甫函明般淡定自若,想必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当真神态相似。韩元径自站立,也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皇甫函明熟练的泡茶技术,时而又扫视四周。眸色微恙,似乎有所察觉。
“在看什么?”皇甫函明浅笑着端茶而饮。
韩元上前一步,“王爷,是否容属下再去查验一番?”
皇甫函明微微摇头,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侧过容脸看他,“不必了,你已经做得很好。该来的总会来,何必心急。他们尚且不急,你便安心等着就是。”
闻言,韩元退至一旁,不再争辩。
只握紧剑柄,仿若如临大敌。
看一眼茶壶上不断腾起的雾气,氤氲缭绕,甚是清幽淡雅。如梨花之色,更似美人之眸,迷离神往。
眉,骤然微挑。
下一刻,一群黑衣暗人如跳蚤般全部落在花厅之外。长剑凌厉,发出刺眼白光,于烈日下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脚步声急促,直奔皇甫函明而来。
放下茶杯,唇角牵起惯有的温润之笑,瞥一眼肃色以待的韩元,“本王说过,该来的总会来。”
话音刚落,耳闻一阵齐刷刷的刀剑出鞘之音。黑压压的一片暗人全部围拢上来,长剑直指,眸色血戾。
端详着手中精致的茶杯,皇甫函明化作面上冷笑,陡然将杯子掷碎在地,发出清脆的砰然之音。
顷刻间埋伏四周的军士一拥而上,将花厅围得水泄不通。利刃相持,寒光烁烁。可见绝非一般军士,皆为训练有素。
身处险境还能不动声色饮茶,果真是一等一的人物。
皇甫函明站起身来,扫一眼四下涌现的暗人,丝毫不放眼里。转身缓步走向韩元,长袖一挥,军士突然如狼似虎,直扑暗人。
刹那间刀剑声响彻整个明王府,铁器碰撞之音清脆惊悚。皇甫函明冷眼旁观,看着鲜血飞溅,刀刃染色,苍穹惊魂。心中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并非杀他,只是要自己的兵符。可是,他更清楚,决不能让萧逸得逞。
皇甫函承坐龙椅,他尚可自保,位居高阁。
萧逸若然称帝,皇甫一族势必满族夷灭。别说保全,只怕到那时,他与母妃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萧逸野心太大,而且心狠手辣,皇甫函承远远不及他的杀戮之重。
杀伐之人,不配为君。
皇甫函明虽然无意君位,但也不会容忍天下剧变,萧逸遗毒江山社稷。
修月,你的梦,我决不许让任何人侵犯。
「清平天下,再无战乱」。吾必为你保之!
暗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皇甫函明不再理会,顾自转身走向门口。
韩元急速追上,容色微恙。
脚步突然顿住,皇甫函明似想起什么,陡然剑眉深锁。转身侧看继续鏖战的暗人与军士,心头咯噔一下,冷眼凄寒。五指微微蜷握,眉目间荡开无尽凉薄。脑海里浮现记忆中的面容,绝世的女子伫立梨花树下,月色清冷泻了一身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