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一波接一波冲进去,却没有一人活着出来。
皇甫函明已然知晓,来者非同寻常,继续下去定会让御林军死伤惨重。
还未思虑,黑衣人已挟着双腿无法自行走动的萧桐冲出天牢。借着月色,清晰可见每个人身上暗黑色的斑驳,眉眼间的斑斑血迹。
寒光瑟瑟,长剑之上鲜血染尽。
纵身一跃,皇甫函明峻冷无温伫立牢前空地,扫一眼所剩不多的近十名黑衣人,“你们受何人指使?夜半劫牢,其罪当诛!”虽是心知肚明,但还要问上一问,才甘心。
为首的剑锋凌厉,直勾勾注视皇甫函明毫不改色的容脸,被他眼底的锐利微微怔住。稍会立刻恢复心神,长剑一横,暴喝一声,“见神杀神,遇佛杀佛!上!”
顷刻间,残存的黑衣人一拥而上扑向皇甫函明与来袭的御林军。
刹那间刀戟声铿锵大作,鲜血飞溅,月光下凄寒惊悚。
不怕死的冲劲着实厉害,硬是替为首的黑衣人与萧桐杀出一条血路。皇甫函明眉头微蹙,一掌击中来袭黑衣人额头,瞬间拍碎他的头盖骨,登时血涌倒地。再回眸,只见为首的黑衣人孤身挟了萧桐飞跃墙头,几个落点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手,赫然紧握成拳,发出悚然的咯咯声响。指节青白,宛若他脸上的色彩,带着眼底的愤恨与杀气。
未料到,萧逸竟会为萧桐派出手下最得力的暗人。
那个人,定是天下第一杀手,鬼面。
到底还是轻敌了。
想不到纵横疆场多年,最终败在自己的手上。
萧逸,即便让你救走萧桐又如何,既定的事实,难道会因此更改?做梦!本王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还有何招数。本王终会教你明白,最大的敌人,往往是最渺小的小人物。
回眸冷面,冲所有在场的御林军厉喝,“死囚被劫本王会上奏皇上,绝不降罪任何人。但是今夜之事不许透露半分,否则提头来见!”
音落,好一派恩威并施之色。
长袖一挥,眼眸凄厉森寒。
镇国将军府。
萧桐面如死灰,奄奄一息仰卧萧逸脚下。唇面干裂,透着隐隐血丝。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可见受过重刑拷打。即便解开手铐脚镣,依旧清晰可见腕部与脚踝处的青紫,一身狼狈不言而喻。
自萧桐跟着他,还未受过这般苦楚。
萧逸俯身蹲下,目光不似先前等待中的犀利,视线死死落在贯穿膝盖骨的红羽箭上。这箭为何如此熟悉,仿佛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无法想起。
眉,微微蹙起,拼命搜寻脑海里的记忆,始终找不到红羽箭的出处。
地上的人陡然呻吟一声,迅速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低头去看醒转的萧桐,眼眸竟闪现微微的惊讶与喜悦,“萧桐?”
“属下……属下未透露将军……只言片语,请将军……放心……”言罢,再无气力支撑沉重的眼皮,终于陷入深度昏迷。
心,稍安。
到底是萧桐,抵死未将他暴露。其实萧逸清楚,即便萧桐什么也没说,单凭他是萧桐,便足以证明背后主谋的身份。所以,无论萧桐有没有将他供出,他都不会怪他。因为看见萧桐,所有人都只能想到萧逸。更何况,于生死面前,人性是最软弱的。
贪生怕死,自古便是人的求生本能。
谁都不会例外。
如今萧桐归来,再无把柄落在他人手中,即便掀起腥风血雨又能奈何?工笔千秋,青史留名,不过是胜利者与失败者的区别。世间多少王朝初立能够兵不血刃?只要君临天下,登高一呼,谁管你杀戮如何。史官只会记录一个新王朝的建立与国祚昌荣,哪会理睬前朝的刀光剑影。
什么谋逆,什么篡位,会在岁月的见证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现在,才是他真正的世界的到来。
萧桐被抬下去,旋即上来昨夜救回萧桐的天下第一杀手——鬼面。
掀去黑巾,一袭黑衣束身,面无表情。眼眸锐利,俨然利刃在内,所到之处无一幸免。此刻,他单膝跪地,依旧凄寒无温,“将军?”
“你做的很好。”萧逸高高在上,自是睥睨天下之色,“现在带我的令牌去军营整装待发,随时听候调遣。一旦大事可成,你便是我麾下第一功臣!”
如此诱惑,怎不令人砰然心动。
世人追逐,不过名利。而今名利双收即在眼前,自然满心欢喜。
鬼面容色一正,斩钉截铁,“属下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听候差遣,万死不辞。”
言罢,陡见萧逸长袖一挥,紧忙抽身退去。
一夜之间豢养的精锐杀手死伤殆尽,独鬼面一人归来,只为营救萧桐。好在一批死去,还有无数尚存。源源不断的杀手,是他前进方向的清障车,为他荡平一切无法光明正大毁去的障碍。不折手段,只求目的。
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仿佛他此刻的心情。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已是尊荣备至的帝君,睥睨天下傲视群雄。阳光灿烂,好似天下归入了囊中。
管家忽然形色匆忙,表情恍若见鬼般难看,最后几乎扑到萧逸脚下。可见,他的慌乱达至巅峰,“将、将军,大事不好。”
低眉冷看气喘吁吁的管家,萧逸不甚微怒,如此风景简直大煞心情。若非举事在即,他会立刻要了眼前之人的性命,以平怒气。
“何事如此慌张,丝毫没有将军府的气度,当真该死!”萧逸言语之中难掩厌恶。
闻言,管家神色愈发惶乱,忙不迭冲萧逸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实在是……门外聚集无数百姓,他们各个群情激奋,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高声嚷着要擒拿杀人凶手。请将军恕小人冲撞之罪,小人……”
再抬头,萧逸已急速奔至大门方向。
二话不说,一抹额头冷汗,管家一骨碌站起,跌撞着向大门跑去。
一时间,府内骚动异常。
大门处,人如潮涌,门卫手持钢刀,死死的将激愤难耐的百姓拦阻门外。
萧逸面色微怔,这是怎么回事?
但见百姓或持锄头铁锹、或拿耙子大斧,其中不乏棍棒在身及赤手空拳之人。每个人的脸上只写着两个字,愤恨!一道道迎面而来的目光迸射出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火几乎要将整个镇国将军府燃烧殆尽。
“将军?”见到萧逸,门卫顿时来了精神,刹那间仿佛有了主心骨。
四下顿时一片死寂,激愤的百姓,将注意力全部投射在萧逸身上。萧逸一身冰冷无温,冷冽的眸子扫一眼大众,霎时犹如数九寒天,令人寒彻骨随。
“怎么回事?”不怒自威的神情瞬间震慑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