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到此处,她已难有气力言辞。
徒剩下无语的抽泣。
皇甫倾轩泪如雨下,“锦姨不哭。倾轩以后再不惹锦姨生气,再也不提娘亲了……”说完,竟放声大哭,嚎啕流泪。
痛彻心扉的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锦葵哭着去看孩子哀伤的眼眸。唇角荡开酸涩至极的笑容,泪水滑落唇边,“锦姨不生世子的气,真的没有。世子乖,不哭。现在,锦姨就告诉你,你的娘亲是怎样救我性命,又是怎样……爱上王爷。”
闻言,皇甫倾轩骤然仰面看她,眼底满是思念与期望。
“那是娘娘与王爷成婚之后,回宫请安……”锦葵娓娓道来,眼前浮现那日火烧御花园的情景,记忆中的轩辕素和宛若仙子,在她生死一念间突然出现。
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生死相随。
可是如今,那个傲然绝世的女子早已随风而逝,除了回忆与眼前的孩子,什么都未曾留下。
心,血流成河。
夜凉如水,静谧。
耳闻鸟语虫鸣之音从细碎的灌木丛里传来,隐约犹似催眠曲,邀人入梦。
赫连凡捂着肚子极不情愿的离开被窝,走出房门,于寂静的午夜絮叨叨冲向茅房,“臭小子,药性怎还未过?哎呦喂,疼死本公子是也!”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须臾,才见他一脸痛快的走出茅房。
伸个懒腰,夜风凉嗖嗖的,直往衣领里钻。
不由的拉紧外衣,赫连凡使劲往自己身上闻,不悦的蹙眉,“异味犹在!”一晚上已洗过三次澡,总觉洗不干净。
脑海浮现皇甫倾轩人小鬼大的坏笑模样,恨得牙根痒痒。
长这么大,从未被小鬼头捉弄得如此难堪,里子面子丢得一塌糊涂。
视线骤然飘向皇甫倾轩的房间方向。
一抹黑影蹑手蹑脚走进去,不消片刻又幽灵般爬出房间,小心翼翼关好房门。
翌日。
阳光普照,天气甚好。蓝天白云,恰是微风和煦,惬意至极。
锦葵早早起床,见远处床榻上皇甫倾轩仍在安睡,便径自出去洗漱,待皇甫倾轩醒后方能不失仪态的好生伺候。
行至房外院中水井旁,简易的收拾一下自己,端起井旁的脸盆欲往房内走回。
远远的看见,赫连凡与即墨殇悠然自得行来,一扫昨夜的阴霾之色。
到底是京城三少,自然不会真生世子的气。
有此一想,锦葵松了口气,抬眼间,却见房门「吱啊」一声打开,锦葵整个人瞬间僵化。神情恍若看见人咬狗一般,呆若木鸡,直勾勾注视皇甫倾轩的容脸。
“锦姨,你去哪了?”搓揉着惺忪的眼眸,皇甫倾轩闭着双眼哈欠连篇。晃晃悠悠走出房门,阳光有些刺眼,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一见锦葵痴痴的站在院里便如常般迷糊道,“锦姨,帮我洗漱吧。”
话音刚落,转身迎上赫连凡与即墨殇。
即墨殇的眼眸骤然瞪得斗大,恨不能将整个眼珠滚到地上,手中扇子吧嗒落地。视线犹如黏胶一般黏在皇甫倾轩脸上,嘴巴张成“O”型,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赫连凡笑得人仰马翻,怀抱廊柱大失仪态。直笑得眼泪汪汪,脸上的肉已然挤到一块。
皇甫倾轩眼眸咕噜噜转动,却见锦葵生生咽下一口口水,直直的指着皇甫倾轩的容脸,“世、世子,你、你的脸……”
二话不说,皇甫倾轩奔回房间。
下一刻,房内一声惨绝人寰的厉声尖叫,“啊……”
清晰的镜子里,原本精致得引以为豪的容脸消失,黑色的墨迹在脸上形成一个丑陋至极的乌龟画影。
难怪方才看见他的人都是这副吃下死苍蝇的震惊……
怒不可遏奔出房门,“谁!谁在我脸上画乌龟?谁!?”
扭头去看笑得直不起腰的赫连凡,小嘴巴立刻嘟的老高,“是不是你干的!卑鄙无耻下流!”
“彼此彼此!这叫君子报仇,天黑才妙。”赫连凡得意洋洋看着自己的杰作,锦葵忙不迭端着水盆进房间。
“你!”皇甫倾轩几乎要抓狂,被锦葵一把拦腰抱住带回房间。顶着这样一张脸,当真洋相百出,丢脸丢到治王府了!
洗完脸,穿好衣服,皇甫倾轩的脸恢复原本的俊俏,然眼底的怒意却丝毫未减。大跨步走出房门,迎上吊儿郎当的赫连凡与一贯保持斯文的即墨殇,“我们的比试可还作数?”
“自然。”赫连凡不信他能捅破天。
“比什么?”即墨殇歪着脑袋问。
赫连凡微微挑眉,不屑的打量皇甫倾轩,“随他挑。”
皇甫倾轩鼓起腮帮,眼眸炯炯,“这可是你说的!”
满满的两口大缸,微波荡漾的水面在阳光下漾出刺眼的反光。赫连凡莫名其妙的扭头看着即墨殇,挪梛嘴巴,“这小子疯了吧?”回眸冲胸有成竹的皇甫倾轩调侃道,“臭小子,比赛养鱼还是喝水?弄这两缸水,洗澡呢你?”
语罢朗声大笑,一脸轻视。
“咱们……比比看谁在水里憋气的时间最长!”自上次落水后,他发现体内存在着异于常人的力量,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随意封锁五官。下水,不过小菜一碟。
赫连凡笑得愈发大声,“憋气!小子,你要是知晓本公子的大号,就不会这般得意!不好意思,您撞刀口上了!”
锦葵的脸霎时呈现猪肝色,忙不迭拉皇甫倾轩一把,凑他耳旁细语,“世子,换个比试可好。赫连公子素有水蛇之称,怕你非是对手。”言毕,满是担忧之色。
皇甫倾轩含笑摇头,“放心吧锦姨,我会让这条水蛇变成挂腊肠!”转而爬到凳子上,冲赫连凡使个眼色挑衅,“输了不许哭鼻子,记得喊我老大,不许再叫臭小子!”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赫连凡得意洋洋,心中的胜算满满溢出。
只听扑通一声,皇甫倾轩霎时跃入水中,急得锦葵站也不是拉也不是。额头冷汗直冒,眼眸死死盯住涟漪过后异常平静的水面。须知上次九王将皇甫倾轩自镇国将军府救回,便是这般浑身湿透,若熟悉水性怎会累及独泽受伤。思及此处,锦葵恨不能立刻上前将皇甫倾轩捞出来,然而……
依皇甫倾轩的性子,除非自己愿意,否则任谁都不能轻易更改他所定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