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殿上欢:王妃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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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吹不散眉弯

暗夜,灯火通明。

一闪一闪的烛光跳跃着,房间里一片绯红色。

一宿荒唐,无梦。

春宵苦短。

柳梅殊拖着酸痛的身子起身的时候,司徒墨已经沉沉睡去,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他的伤口有些裂开。

鲜红色的血迹侵染到白色的纱布上,触目惊心。

“你还真是不顾后果。”柳梅殊穿好衣服,看着病床上的司徒墨,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还能这么有力气……”

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一红。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但距离上一次相隔太远,她早已经忘了滋味,刚才一翻折腾,令她身体疲惫,但那种滋味……

“景莲。我们回去。”柳梅殊心中有些窝火,父亲说司徒墨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但是现在,他竟然还能生龙活虎的做那事,绝不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是。”景莲面无表情地答应着,在天亮之前,两个人消失在安阳王府之中。

“阿殊……别走,阿殊……”睡梦中的司徒墨似乎感觉到了柳梅殊的离去,他蹭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旁边。

并没有人在。

身上,还缠绕着纱布,穿着中衣。

“来人,快来人。”司徒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大声喊道。

“王爷,王爷醒了……”

常安第一时间跑过来,看到司徒墨已经清醒过来,不由得大喜。

“王爷,您终于醒了。快,快传太医……”常安喜极而泣。

“常安?”司徒墨摸了摸头,明明还能感觉到柳梅殊的体温,但为什么,找不到她的人影呢?

“常安,你可见到了王妃娘娘?”司徒墨皱着眉头问道。

“王爷!”常安被司徒墨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慌忙跪在地下,“王爷,请节哀顺变。王妃娘娘虽然已经去了,但奴才相信,王妃娘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王爷平平安安的。”

“没见过么?”司徒墨有些失望,重新躺回床上。因为刚才的起身,他的伤口有些撕裂,鲜血染红了纱布,有些触目惊心。

但司徒墨似乎并没有在乎这些,他愣愣地看着床上的流苏,实在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番真实的抵死缠绵,竟是在梦中。

那么真实,真实到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柳梅殊的体温,柳梅殊的香气,柳梅殊柔软的身子,还有……

柳梅殊……

本王一直不相信你死了,若是你真死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呢?

司徒墨呆愣愣地想着,不经意间瞥向房间里,赫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

他慌忙命令常安将那张纸拿过来,那上面,竟写着一首诗。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司徒墨看着那纸上的内容,想起柳梅殊那绝望的笑容,苍白的头发,突然之间吐出一口浊血。

“拿笔来。”他说道。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在纸上写下这首词的时候,司徒墨眼前浮现出柳梅殊灯下偎依在他身边写字的模样,云淡风轻如同梅花一般的人影,一点点随着墨痕消失,他的心,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生生的疼。

“呕……”“呕……”

柳梅殊干呕了一阵,躺在床上,接过景莲递过来的酸梅,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

她从来没想过,不过一次,她,竟然又怀孕了。

这中奖概率,似乎也太高了一些。

若是没记错,她的毒应该还没有清除干净,若是怀孕了,到底是坏事呢,还是好事呢?

柳梅殊有些担忧。

蔚彦初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起来,他的病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柳梅殊害喜严重,每日只能陪蔚彦初一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

柳梅殊有些心疼地看着蔚彦初,蔚彦初昏睡的时间,竟比她昏睡的时间还要长,景飒说,他虽然在强撑着,但是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蔚彦初说,他一定要坚持到柳梅殊将孩子生下来,他要看一眼未来的干儿子再走,方能不留遗憾。

每次看到蔚彦初苍白无力的脸,柳梅殊便很害怕他的离去。

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在蔚彦初一次又一次的咳血中,变得更加浓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蔚彦初在咳血与毒性反复发作中,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柳梅殊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柳梅殊依然记得那日,天空中飘了一场大雪,大雪纷飞,覆盖了整个梅林。蔚彦初看到大雪,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红润了起来,他坚持着站了起来,由景飒扶着和柳梅殊共同走进梅林里面。

那日的雪下得很大很大,蔚彦初的头发雪白一片,苍白的脸上,晕上像梅花一般的红晕,他像个孩子一般,在雪中跳着,竟不怕严寒地在雪地里堆起了雪人。

柳梅殊早已经过了害喜的头三个月,她小心翼翼地在雪中陪着蔚彦初堆雪人,一个又一个的雪人从他们手中诞生。

蔚彦初说,这些雪人是他送给柳梅殊肚子里的孩子的礼物,若是以后,柳梅殊的孩子是男孩,那便叫司徒雪彦,若是女孩,一定要叫司徒初雪。

柳梅殊笑着说初雪这个名字还好,只是雪彦这个名字太过女性化了,索性便叫司徒彦吧。

蔚彦初笑着答应着,不知不觉,竟玩耍了一天。

那一晚,柳梅殊睡得异常不安稳,她总是断断续续的做梦,梦到关于蔚彦初的事情,从认识到熟悉,从熟悉到相怜……

像是放电影一般,一一在梦中经过,梦中的蔚彦初,时而笑容满面,时而放荡不羁,时而满脸忧愁。

最后,柳梅殊看到满头白发的蔚彦初站在她面前,就那么站在半空中,对着她微笑致意。

“阿殊,爱上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牵挂。”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尔后转身,渐渐地走向浓雾之中。

“蔚彦初!”柳梅殊的肚子狠狠地被孩子踢了一下,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赫然发现景飒站在她的床前。

“主子,殁了。”他说完这句话,冲着柳梅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泪如泉涌。

“你说什么?”柳梅殊大惊。

她想起那个似梦非梦的梦,慌忙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来到蔚彦初房间的时候,蔚彦初的身子已经僵硬了。

他的脸,又恢复了苍白不堪的颜色,他的头发,也是苍白到苍凉。他的手,他的衣裳,他的……

冰冷的手,没有丝毫的温度。

蔚彦初就那么平躺在床上,像是平日里的昏睡一般,安静,安详。苍白的一切,苍白的苍凉,若不是那冰冷的触感,柳梅殊绝对不敢相信,那个昨日还与她谈笑风生的男人,今日相见,已经天人永隔了。

“主子,只是睡着了。”景飒像是失了魂一般,远远地看着远方,“主子曾经说过,若是他死了,请将他埋葬在山顶那片梅林里。”

“是啊。”柳梅殊强忍住悲恸,勉强站起来,“蔚彦初,只是睡着了而已,咱们能做的,就是为他寻找一个更安静的,没有痛苦的,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蔚彦初,从来都不曾离我们而去,不是么?”

她这么说着,踉跄走了两步,“景飒,景笙,景莲,去梅林。”

蔚彦初的葬礼很简单,他平日里很少有朋友,除了一直赖在行宫不走的胡不归,只有那匹雪白雪白的马,一直游荡在行宫外面不肯离去。

蔚彦初的墓也很简单,胡不归找了一个自称是风水宝地的地方,由东方洛亲自刻制了一个墓碑,景飒他们这些属下亲手挖掘了一个坟墓,镶嵌了山顶上的花石,又铺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玉石,一个简易的陵墓便完成了。

和皇家的陵墓比起来,蔚彦初的陵墓实在太过寒酸。东方洛一直想要大兴土木,却被柳梅殊制止了。

蔚彦初,至死,怕是也没有原谅那个皇宫吧。

母亲的惨死,父皇的绝情,在还是少年的心里留下的刻骨心痛,怕是此生也难以忘记吧。

柳梅殊觉得,蔚彦初,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找一个相爱的人,平平凡凡度过一生。

若是能够选择,若是真的有来世。

他,一定不会选择再次降生在帝王之家。

景飒说,蔚彦初一直有洁癖,不想让泥土靠近他的身体。

景飒说,蔚彦初最喜欢梅花飘飞,所以将他的陵墓建在梅花树下。柳梅殊用采摘的梅花铺满了水晶棺。

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就那么安详地躺在水晶棺里面,梅花飞舞,飘荡,纷纷落在他的身上,梅花覆盖的水晶棺在众人的视线中被盖上,蔚彦初的身子也逐渐消失在梅花飘飞的陵墓中。

那陵墓修好的时候,柳梅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发疯了一般地跪在地上,叫喊着蔚彦初的名字,那种想要再看他最后一眼的感觉,像是魔怔了一般,充斥着,蔓延着,痛彻心扉。

又是一个冬日,又是落梅纷飞。

依稀记得那日的青梅煮酒,依稀记得大雪纷飞中的第一次相遇,到如今,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啊。

一年时间,天人永隔,纵然再欺骗自己,她也感觉到了。

她是爱他的啊。

她早就感觉到了,蔚彦初,早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

若是……

若是今生没有司徒墨。

她一定会选择嫁给他。

若是今生她未嫁,他未娶,或许,她会选择蔚彦初,而不是司徒墨。

可是,事情就这么阴错阳差。

蔚彦初,晚了一步,错过的,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