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一声声的质问,齐白飞依旧沉默,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些。
上官若雨那双明媚的大眼中似有杀机一掠而过,她蓦地扬掌就欲拍向齐白飞天灵盖,却停滞在半空,良久,她放下了手,大笑了起来,笑中有泪,“我杀人,从不手软,可是——对你我却下不了手——哈哈哈——我此刻明明恨极了你——但我还是下不了手——”
蓦地,一道声音冷冷地响起:“若雨,你若下不了手,让义父帮你!”
这一道声音让安悠和齐白飞皆心底一颤,齐白飞霍然回首,但未及反应,掌风已逼直眼前。
“义父,不要——”上官若雨嘶喊一声,却阻止不及。
这时,一道白色的人影飞扑了过来,拦在了齐白飞的面前。
“嘭”的一声,那一掌全数击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
“洛安悠!”齐白飞只来得及接住那具软倒的身子。
安悠侧身呕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齐白天艰涩地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安悠惨淡一笑,低声道:“别忘了——别忘了我们合作的条件——”
宇然还等着他救,所以,她绝不能让齐白飞死。
上官无天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安悠,在你的眼里从没有过我这个爹,对吗?”
安悠吃力地抬眸看向他,“我爹叫洛绍,大哥——叫洛沉——”
“哈哈哈——”上官无天仰天大笑,“好,既然有女如此不孝,我又何必顾念亲情——”话落,他扬掌。
“走——快带宇然走——”
安悠一把推开齐白飞,竟缓缓自地上站了起来。
“你若要杀他,先杀了我!”捂着胸口,安悠冷冷直视着他。
这时,暗室外响起了一道怒吼声:“你若敢死,我就算翻遍地府也会把你挖出来——”
宇然!
安悠浑身一颤,僵直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而惊惶的熟悉脸庞。
紧接着,她看见了洛沉。
“大哥——”
嘶哑着声,她艰难地轻唤,但眼前一黑,几乎跌倒。
“安悠!”宇然飞奔而至,紧紧地扶住她,目光中却有难以言喻的伤痛,“你竟又抛下我——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
洛沉看着安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我亲妹子。”
简简单单一句话,已包含了很多很多。
安悠怔然看着他们两人,千言万语堆积在心头却语不成声。
她这一生已足够了,不是吗?
上官无天冷冷地盯着洛沉,“你就是洛绍的儿子?那来得正好,你爹关了我二十年,这笔债就由你来还。”
话落,他举掌攻向洛沉。
“快去帮我大哥!”安悠无力地靠在宇然怀中,低声道:“上官无天的无相玄功,刀剑不入,现在,只有先逃出去。”
“好,但你得答应我,要跟我们一起走,不要闭上眼睛。”
宇然知道此时安悠伤重,体内又有噬情之毒作祟,他怕安悠会撑不下去。
安悠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我答应你的事就绝对会做到。”
这一句话,已让宇然安了心,他看了上官若雨一眼,又看了看齐白飞,当下便决定先对付上官无天。
这边上官无天与洛沉、宇然缠斗,而另一边,上官若雨和齐白飞却是在静静地对峙着。
上官若雨眼中的伤痛已不复见,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似天真又似邪恶的神色,“小齐,要这盒东西,你就得先杀了我呀!只是,你舍得吗?”
齐白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一字字道:“焚心之泪我势在必得。”
话落,剑出。
那是快而狠的一剑。
齐白飞的剑向来快、狠、准,不留给对方一丝余地。
上官若雨眼中神色一闪,弯刀已出。
“叮”的一声,刀剑交错而过,那交鸣之声,就似把利箭同时刺入了他们彼此的心头。
他们,终究是要对立的。
“嗤”的一声,上官若雨的弯刀深深刺入了齐白飞的右胸,而齐白飞那一剑却蓦地向上一挑,仅挑去了上官若雨颈边的几缕青丝。
“你——”上官若雨怔住了,她没想到齐白飞竟任由自己刺向胸口。
她这一怔,并没注意到齐白飞眼中有异芒一闪。
齐白飞突然握住了上官若雨执刀的右手,咬牙猛地一拔,鲜血飞溅,那白色的衣襟上瞬间一片悚目的血红。
“小齐——”
怔然望着弯刀上的鲜血,上官若雨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声的,她因此也忽略了齐白飞下面的动作。只见齐白飞单足向上一踢,一脚踢向她拿着焚心之泪的铁盒,上官若雨吃痛,手中铁盒脱手而出,齐白飞再猛地腾空一跃,伸手一把接住。
一切变化来得太快,上官若雨几乎无法反应。
他竟然——再一次骗了自己!
“好一个齐白飞,真是好一个齐白飞!”上官若雨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仿佛地狱爬出的厉鬼。
齐白飞并没有看她,只是低垂着眼帘,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上官无天眼见齐白飞竟夺得焚心之泪,怒吼一声,一掌迫退了宇然和洛沉,向齐白飞直逼而来。
“嘭”的一声,齐白飞躲避不及,背心中了一记重掌,一口鲜血霎时喷了出来,跌倒在地,但右手依旧紧紧抓着那个铁盒。
上官无天正欲扬掌再下,洛沉和宇然已双双赶到。
合力一掌逼退上官无天,洛沉抓起齐白飞,宇然抱起安悠,飞掠而出。
眼看上官无天又要逼近,宇然眸光一沉,竟腾出一手,将状似失神的上官若雨狠狠一推,推向上官无天。
上官若雨顿时跌入上官无天的怀中,被这一阻,洛沉和宇然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上官无天一把推开怀中的上官若雨,冷冷地盯着她,“若雨,你的武功何时这么差了,给人一推便连站也站不住了吗?”
“对不起,义父!”
上官若雨跌坐在地上,原本天真秀气的脸庞已是黯然失色。
上官无天冷哼了一声:“齐白飞早已背叛了你,你还如此维护他?我上官无天的女儿怎么竟是这般没用的?”丢下话,上官无天拂袖而去。
上官若雨一直呆呆地坐着,忽然,她缓缓抬起右手,摊开了掌心。
掌心上,那一块火红的印记此时已是鲜红如血,一股股灼热的气息直从掌心烫进心底深处。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一张温柔而熟悉的笑颜。
“雪姐姐——”
“走开!”蓦地,她猛地一甩头,甩去了脑海中残留的影像,灵动的眼眸也渐渐升起了一丝极冷极冷的寒意。
“齐白飞,我不会原谅你——我绝不会原谅欺骗我的人——绝不——”
一路疾行,宇然等四人已逃离上官堡很远很远,直至安悠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昏倒,宇然才惊惶地停了下来。
“安悠——”紧抱着气色败灰的安悠,宇然心痛如刀绞,“你说过你不会闭上眼睛——洛安悠,你给我醒过来——”
“她中毒已深,再加上官无天那一掌,怕是已毒发攻心!”
身后齐白飞那冷冷的声音就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入宇然的心头。
“不会的!”宇然回过头,朝着齐白飞怒吼,“她若是死了,我要你给她陪葬。”
洛沉走过来,俯下来探了探安悠的鼻息,眉峰紧锁。安悠的情况确实是很不乐观。
齐白飞忽然一把扣住安悠的脉搏。
“你做什么?”宇然冷喝。
“如果你要她死,就阻止。”齐白天冷冷地丢下话,也不理会宇然,继续把脉。
宇然瞅了他一眼,心底却是疑惑,原来齐白飞竟会医术的?
这时,齐白飞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针银针,对着安悠的几大要穴刺了下去。然后一掌对着他的心口输入真气。
半炷香后,安悠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眼,“宇然——大哥——”
“我暂时抑制住她毒血运行,护住心脉,但最多也只有维持七天。”
“安悠——”宇然紧紧抱着她,方才他差点失去她了。
齐白飞站了起来,转过身,却背对着他们呕出了一口鲜血。
洛沉皱眉,其实齐白飞身上的伤也很重,如果耗费心力为安悠医治,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你究竟是谁?”
齐白飞冷冷笑了一下,并未答话,而是看向远方那片朦胧不清的天幕……
离烟霞山庄还有三天的路程,是夜,因担心安悠和齐白飞的伤势加重,众人找了间客栈留宿了一晚。
夜,已经很深了,齐白飞和洛沉早已各自回房去休息,但宇然却一直守在安悠的身边。
轻轻撩起安悠额前散落的发丝,宇然温柔地凝望着昏睡的安悠,眼底有淡淡的伤痛掠过。
“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慕行风说过,焚心之泪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试出适量的药量为你解毒。”
他抓起她冰冷的手凑近唇边轻吻着,“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容许我这么做。齐白飞说焚心之泪是克制无相玄功的唯一至宝,你与洛沉一样,都是心怀天下的人,你一定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