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银点头,将梳子收好,睁着大眼睛,仔细看着他的黑眸,“小夜,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你不会失去我。”
姬苏夜将她拥进怀中,让她靠着他的肩,“看着水流,心也会动。”
金小银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感觉,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很害怕心会停止,她在那个梦境中,在那片白雪里,看过他的眼神,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抗拒,都震撼着她的心,所以她才会写下那个答案。
“小夜,你的病,都好了吗?”这个问题,她闷了很久,不敢问,好怕得到的是不想听到的答案。
姬苏夜抱着她,轻轻摇头,低声答,“传言燕国的金库中,有一粒洗髓还命丹,可以续命。”
“金库?”金小银的记忆中,开始有一些老旧的片段闪过,好像她小时候,有人提起过这个金库的事,貌似有一把开启金库的钥匙,在……在……
她忽然从小夜怀中挣起来,大叫一声,“钥匙在我身上!”
姬苏夜也站起身来,黑眸隐过一抹异色,“确定?”
金小银点点头,又摇摇头,皱起眉头,愁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钥匙在我身上,可是我不记得我有什么钥匙,只有……一个香囊,是我进柳府前就有的,买卖奴隶的人说上面的绣的花纹是诅咒,都不敢抢去。后来,我把那香囊丢了……”
金小银懊悔万分,如果那金库可以救小夜的命,她甚至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
“小夜,对不起……我……”
“今儿,命数强求不得。我有你,已经足够。”姬苏夜轻展黑袖,将她揽入怀中,“我已无所畏惧,此生足矣。”
金小银急忙捂住他的唇,仰头道,“呸呸,不许说这种话。那香囊我从未打开看过,里面或许就是金库的钥匙。香囊让柳府那只禽兽……我是说,柳老爷认的那个干儿子拿去了,我们可以回柳府去找一找,或许还能找到。”
“这事,你不必挂心,我自会寻人去办。”
金小银撇撇嘴,“小夜你怎么那么多朋友,我只有银杏这么一个好朋友,你比我强多了。不止这方面,你什么都比我厉害,难怪那个老板……”
“嘘……”姬苏夜在她耳边轻声吐气,偏头吻了她的耳垂,低声道,“今夜补偿我就好。”
金小银羞红了脸,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急得直跺脚,“小夜,你怎么也学茗倌那丫的,说话这么直白,一点都不含蓄。”
姬苏夜抱住她,在她的后背,一笔一画的写下一个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上次他见她用从未见过的简字,写了三个字,“我”和“你”他都可以看出来,唯独这个字,他猜不出是什么。
金小银的脸涨得更红,“你就看过一次,竟然就能写了?”
“告诉我,是什么字?”
“我才不要。”
姬苏夜已经从她的反应猜到了那是什么字,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也一样。”
金小银嘿嘿一笑,小手抱住他的腰,“我们明天就回皇城,早日找到香囊,治好你的病。”
“今儿……”
“嗯?”
墨色双眸中凝起一丝清冷,最终隐没了,“若是有一日我负了你这一片心,你……便忘了我罢。”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记你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总之我赖上你了,你甩不掉了。”
他还要再说什么,金小银却不敢再听,拉起他的手就往集市里去,“我们去吃好吃的,你请我,好不好?”
“……好。”
姬苏夜随了她的心,当下一切都好,何必庸人自扰。该来的,终究逃不过,他只要这片刻的安好,与她的笑颜,此刻便已足够。
同一时间,边城支俞,战火在这座规模并不大的小城池蔓延了一夜,夏国的子民都被神速攻破了城门的铁骑军队,驱逐出城。如今这座城已经成了空城,慌乱不堪。除了来回穿梭的铁骑,就只剩守城士兵的尸体。
马蹄践踏在尸身上,毫不留情。城中的一条主街,已经被残肢断臂掩埋,一骑膘肥的棕马沿着主街来回巡视了一趟,回到城门口驻守的军队中,一道马鞭抽在马下俯首的千夫长的身上,“殿下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外,主道怎么还是这幅模样?”
“战事刚了,实在来不及……”
“啪”的一声,马鞭扬起,狠狠落在千夫长的脸上,一道血痕划过整张脸,鼻梁骨险些断裂,周围的兵士们都不寒而栗,缩手缩脚不敢出声。
千夫长也不敢再说话,跪地求饶,不住的磕头,“李将军饶命!李将军饶命!”
这位将军趾高气昂,丝毫没有要饶他的意思,腰间的佩刀抽出,手起刀落,向千夫长的脖颈挥去。
“住手!”
远处一声厉喝传来,李将军急忙应声回刀,人马俱惊。众兵士都偷看向那边,只见一辆龙纹马车由远及近,缓缓停在了城门口。车门紧闭,车帘也并未掀开,看不见车里的人。李将军下马,与众人一齐跪下,齐声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吵死了。”车内懒懒一声,略带稚嫩,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的声音,显然与刚才那一声沉稳气定的厉喝不同。
李将军自然知道这是殿下的声音,急忙转头对一众士兵道,“都不准出声。”
士兵们领了命,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李将军满意的点点头,跪着拱手低头,正声道,“启禀殿下,城中残尸未收,还请殿下及大司马大人先在城外军营中宿一夜,明早……”
“你也很吵。”
李将军闭了嘴,低头不敢再说话。车内沉默良久,少年慵懒的声音才又响起,“割了舌头,退下吧。”
李将军先是一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车内刚才叫“住手”的声音,又冷冷道,“殿下的话,你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