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间岛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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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老师劝降

昨天斋藤季治郎给他送了请柬,他几把撕得粉碎,可是今天外务部又给他发来了电报,非要他作为朝廷代表出席不可。

日本人不要进去正好,有理由对上面汇报了。他骑在马上,不屑一顾地仰面朝天,哼了一声:“你别忘了,这里仍是中华的土地,我是延吉的最高长官,为何对我还有禁地?”

这个吴禄贞,一点情面都不讲,未免锋芒太露了!斋藤季治郎想,我已经身为少将,岂能在他国还受制止于学生。只是,现在是主演,总要善始善终,将这出戏唱完才是。反正明日就要启程了,带着自己的武装人马离开延吉,新上任的总领事永龙久吉将要继续把这里的戏唱下去……

不得不承认,中国之行,在吴禄贞面前盘盘输棋。不是自己无能,只是自己代表的武装力量无理。何况,这个学生太厉害了,真理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能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安慰自己。

凭着吴禄贞的才干,即使在日本,他也不会屈居自己之下的,何况是在满清天下,多的是昏庸无能的腐朽官吏,他当然更能鹤立鸡群,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的。来日方长,还是摒弃前嫌,以修旧好为上吧!

昨日我不送请柬他不会来,今日我不下台阶他就要走了。吴禄贞是政府代表,表示了清政府的认可,他不出席会议,领事馆的威力就削弱一半--还要靠这镇伏韩民哩。

老戏结束、新戏开台,都需要自己出面,所以,头天他才提着礼品,亲自出马去吴禄贞家中送的请柬。

没想到他正在家里伤心。他的恩师张之洞病故于北京寓所,作为学生却不能去悼念,人在天涯,临别也没见上一面。前不久还接到他道喜的电报,可他为了守边将士的安心,竟然一字没提病情。可惜这个睿智而贤明的老头,既有爱国的高尚,又有忠君的愚昧,若不是政治观点相左,两人到能成为忘年之交的,临终之时,他想到自己心爱的弟子没有?

吴禄贞正在黯然神伤之时,随从来报告说斋藤季治郎求见,他断然拒绝了。

随从又来报:“他说他是送请柬来的,同时辞行。”

“啊?他要走了?”吴禄贞有点意外,但想了一下,日本武装力量撤离延吉,这是两国外交公约制定的条款规定,于是说,“他早就应该滚了!”

“他说,他有话对你说。”

“本官今日不办公,让他有话到公署里找周维祯说去。”

“他说他因私交而来,不为公事。”

如不是敌我关系,师生一场,按照中国的传统观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迎接还惟恐不及哩。两国对立,各自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早将私交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他几十里路赶来,又即将遵约撤离了,见他一面又有何妨?看他要说什么,现在身边也没有人会歪曲事实打小报告的……想到这里,他换了衣服,以弟子之礼把他引进门来,让他坐到太师椅上,还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斋藤季治郎今日穿的日本和服,却佩带着一把中国宝剑,实在有几分英武之气。一见学生面,故作惊讶地问:“绶卿身体不好?怎么今日脸色如此难看?”

“啊,尊师张中堂日前病故,不能前去吊唁,心中悲痛。”

那个朝鲜人民的太上皇也死了?痛快痛快!吴禄贞按捺住自己的高兴,问:“怎么死的?”

“几天前,奉命到哈尔滨去,在火车站被人刺杀身亡。”

“活该活该!”吴禄贞说,“他跑到我们哈尔滨来干什么?还想把中国东北变成他的地盘?”

“他是去与沙俄外交大臣谈判的。”

“日本人与俄国人谈判,谁让他到中国来?不杀他才怪哩。”

“刺杀他的是朝鲜人安重根。”

“咳,可惜不是我们中国人!”吴禄贞开始遗憾地摇头,继而又击掌大笑,“管他哪国人哩,还是刺得好--好一个朝鲜的爱国志士!要在我延吉,非重赏不可!”

“杀人抵命!怎么能是非不分?”斋藤季治郎生气地竖起眉毛。

“是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都报!这样的是非何等鲜明!我看你才是非不明哩。”

斋藤季治郎质问他:“你死了老师你难受,我死了领袖我不难受?”

吴禄贞斥之以鼻:“你那什么阿狗阿猫的,他怎么能与我的老师张之洞相比?”

“你太无知了!”斋藤季治郎将桌子一拍,怒道,“伊藤总监可是非凡人物!他在1885年就出任过日本内阁首相,1888年又转任枢密院议长,还主持制定了《日本帝国宪法》,以后又三任首相,两任枢密院议长,长期掌握日本政治实权,不比张之洞有地位吗?”

“但他是个侵略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积极推行日本侵略朝鲜与中国的政策,在任首相期间,对我国发动了甲午战争,强迫清政府签定了《马关条约》,后来又迫使朝鲜政府接受为日本的保护国条约,还亲自出任日本政府在汉城设立的统监府统监,控制了朝鲜的内政外交……就在今年四月,还支持日本外务大臣提出的关于并吞朝鲜的备忘录……他对中朝两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磬竹难书,他的死真是罪有应得!”

本想与他沟通感情,没想到引起他的口诛舌伐,斋藤季治郎后悔透露了这个消息,连忙转移话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也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否则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你不也是为实施侵略目的而来的么?你不也想当延吉的太上皇吗?只可惜失道寡助,没有得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