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潜回到山西,已是一九四八年六月初,晋南重镇临汾业已解放,徐向前元帅正欲挥师北上。这日,张潜来到晋南一家客店,叫“兴旺酒店”。
张潜正要往进走,店小二拦住,说:“先生,你不能进去。这里被解放军包下了,若影响了张团长休息,我可担不起,你还是另寻他处吧。”张潜一听有解放军,心想: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了,该做出决定了。也罢,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参加解放军,省事多了。说:“店家,烦请通报一下张团长,说张潜求见。若他不见,我再离去,决不再烦扰店家。”店小二说:“那好,我去通报,成不成我可管不着了。”
店小二来到张团长面前,说:“团长,外面有个人非吵着要见你,你看……”张团长说:“哦。那位同志一定是有困难了,问问他需要什么帮助,我们尽量满足。”店小二说:“那个自称叫张潜的人非要见你……”张团长一惊:“什么?叫张潜?”店小二说:“是,张团长认识?”张团长一把推开店小二,冲到张潜面前。
张团长将张潜自上而下打量一遍,说:“八弟,果然是你,想死哥哥了。”张潜握住张团长双手,问:“六哥,是你吗?”张团长用力点头。书中交待,张团长正是张保。
张保感慨说:“十六年了,八弟,我们十六年未见面了。若三哥与五哥还活着,该多好。”张保问:“哥哥知道他们已故了?”张保说:“我怎能不知?我听说三哥与五哥牺牲于平型关下,还有传言你已投靠日本人,这一点我绝不相信。”张潜说:“一定是郭景山,想害我遗臭万年。三哥与五哥之死与他有关。今生今世,我定要亲手将他处决,给死去之人报仇雪恨。”张潜将此行目的与张保一说,张保说:“晋中战役即将打响,你便留在哥哥此处,与哥哥攻取晋中。哥哥为你报功,中央一定同意你入党请求,你我兄弟又可在一处了。”
阎锡山命赵承绶为晋中战区总司令,统率晋中各军,郭景山亦在其中。徐向前以为时机已经成熟,电令晋南军队发起总攻,晋中战役就此打响。
张保率团攻打梁家庄、贾家庄。梁、贾一带敌军正是奉蒋介石之命支援山西的弟十一师郭景山部与弟六十八师蔡庆部。张保问张潜:“八弟,你看我们该当如何进攻?”张潜答:“敌强我弱,硬拼不成。可六哥不必担心,我在蔡庆手下干过,我甚了解其人。此人与郭景山面和心不和……”张保抢着说:“八弟是想以离间之计离间他们,使他们自相猜忌,自相残杀,我们再背后一使力则大功可成。妙计,妙计!”张潜一笑,说:“哥哥错了,此不为上策也。蔡庆虽无才能,但非对蒋介石忠心耿耿,待我写信与他,陈破利害,晓之以礼,动之以情,他必归降。与他约好时辰,于今晚子时里应外合,活捉郭景山。”张保一乐,说:“好,就依八弟所言,依计而行。”乃遣小卒暗自送信不表。
且说蔡庆看了张潜笔信,踌躇不定,最后把心一横,想:罢了,共产党成功乃大势所趋,我何不趁此立些功劳,也可保住官职。计议已定,秘密准备。
当晚,蔡庆诈称商量军务,请郭师长一聚。郭景山毫不知情,并无防范,仅带两名卫兵来到蔡庆营中。蔡庆假意请郭景山进屋,让两名卫兵暂且在外,两卫兵在悄然间被缴械。蔡庆看时机成熟,下令:“来人,将郭景山绑了。”两旁立时闪出数名军兵,将郭景山按翻在地。郭景山自知不好,问:“蔡师长,你这是干什么?你要造反不成?”蔡庆答:“我便要造反。我告诉你,我已投降共产党了。我捉住你,可谓大功一件。”郭景山大骂:“叛徒,见利忘义,不得好死。”蔡庆双手一背,说:“你错了,我这是弃暗投明,及时回头,为时不晚。押下去。”
蔡庆率兵包围了郭景山驻军,派人鸣枪。张保闻声,率团对梁、贾一带郭景山部展开猛烈攻势,郭军群龙无首,不战自乱。张保命部下高呼:“降者不杀。”郭军纷纷举手投降,极少数顽抗者则尽数歼灭。解放军整顿队伍,预备继续挺进。
且说蔡庆所部俱被收编,张保等人在军中议事,命人将郭景山推至军中。张潜一指,说:“六哥,三哥与五哥即死于他之手。”张保一听大怒,命士兵拉出去枪决。张潜制止住说:“慢,六哥,我有话要问他,可否暂留他一时性命?”张保点头同意。
张潜说:“郭景山,废话不想与你多说。我且问你,当年在南京,三番五次害我,可是你在背后指使?”
郭景山头一昂,答:“不错,是我。”
张潜说:“那孔玉兰之死也与你有关了,还有景川兄弟。你罪大恶报,难逃一死,还有何话说?”
郭景山眼眉一立,说:“张潜,你伤天害理,使我家破人亡,是你该死。”
张潜问:“我如何害了你,你倒讲来。”
郭景山慷慨陈词:“我听我娘说,我父郭仲生前与你父张从事共同经商,我父时运不济,欠债甚多。你父不借与我父钱财也罢了,哪想你父落井下石逼我父速还负债。我父走投无路,自尽而亡,我母子几经饿死于路旁。幸我出一计,将你母亲害死,我母子便住往你家。待你出走后,是我将张从事宰了,对四邻谎称暴病而亡。我自忖你父如此,你必也是奸诈小人,便总想将你斩草除根。不料天不佑我,你命不当绝,可叹!可叹!”
张潜叹口气,摇头说:“郭景山,你错了。与你父同经商者是叫张从事,却不是我父,乃同村中同姓同名之人。我父因此事与我娘说过并同情你家之不幸遭遇。不曾想你竟不明真相,错怪好人,妄意报复,以致酿成三十多年之仇恕,害人害已,丧尽天良。”郭景山听了,无言以对,低头不语。
张保传令:“郭景山罪在不赦,立即枪决!”军兵将郭景山押出至死,未吐一言。残阳中仅留下一片殷红血迹,却无人知晓郭景山临死时心中想些什么。
三日后,将士们饱餐战饭,张保传令急攻平遥,平遥守军闻声而逃,平遥解放。张保率军一鼓作气,向祁县进军。
祁县由弟三十七师雷仰汤部及华英等部镇守,何文与白乘山率部随同作战。华英暗想:这一天终天来了。我早知会有一日,我们弟兄要兵戎相见,为了效忠党国和长官,我定要一战取胜大义灭亲了。何文与白乘山并不积极备战,心想:若一旦打了起来,我们先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便投降解放军,与张保部队兵合一处。
张保与张潜商量说:“八弟看可否给四哥写一封信将他劝降?”张潜答:“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