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已经明白了神经衰弱不过是一种情绪和脑力上的疲劳,而恐惧通常则是引发这种疲劳并使之持续的原因。我们大多数人在正常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地有过这样的体会,可以说神经衰弱不过是这种正常体验加剧后的表现而已。在我们身边并不存在着急于将我们吞噬的魔鬼,也不存在一不留神就会跌落其中的万丈深渊,更不会有“过去之后就很难再康复”的所谓临界点。不论处在什么阶段,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只要我们不再恐惧,神经衰弱就可以被治愈。或许我们不能立即康复,但恢复的时间有可能会出奇地短。
你也许会觉得命运处处都在跟你作对,但你会高兴地认识到,不管命运如何,工作、勇气及信仰这三大法宝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
工作
无事可做对于神经衰弱患者来说可以是一种折磨,这种时候每分每秒在他看来都会变得无限地长,以至于他无力承受由此而来的紧张。他疲惫的大脑会焦虑地飞转,但同时又能注意到每一秒钟的流逝,这样的思维活动即便是再严厉的自责也难以遏止。患者要摆脱这种困境似乎已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能找到某种支撑疲惫的大脑得到稍许休息的东西,而与其他人一起从事某项工作则可以给予他最强有力的支撑。不过在从事一项工作之前他必须不再为自己的问题而感到迷惑,同时也不能把工作看成是抗争的手段,否则他只会变得更加疲劳、更为迷惑。
患者必须首先为自己的问题找到某种解决或折衷的办法,必要时还应该征求他人的意见;他必须做好准备停止抗争,飘然地恢复,并在投入工作之前接受神经系统跟他玩弄的各种把戏。
一个人一旦有事可做,他就能够将自己的大脑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承受着过去的痛苦,而另一部分则开始接受并飘然地恢复。不过,承受痛苦的那部分大脑仍有可能继续遭受某种程度的痛苦,同时问题也可能会继续萦绕在它的背后。但是请记住,它仅仅是萦绕在背后而已。这个时候有事可做无疑是一件幸事,它吸引着患者的注意,同时像一块夹板一样固定住了疲倦的大脑,并将原来痛苦的记忆替换为客观的想法,从而使痛苦得以渐渐地消退。需要再次强调的一点是,这种情况只有在患者抱着接受的心态,在没有反抗、怨恨、抗争以及恐惧的情况下期待自己被治愈时才会发生。
不幸的是许多神经衰弱患者都已步入中年,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并非易事。而比起男性来,中年女性则更难获得这方面的帮助。一般来说,男性患者通常能够继续从事自己的工作,这使得他能每天接触不同的人和环境。
曾经有这样的一位中年男士,患病前他一直作为公司的代表在海外从事一项有着巨大精神压力和激烈竞争的工作,这不仅要求他必须争分夺秒地进行艰苦的旅行,同时还很难保证他有充足的睡眠。终于有一天,他在需要运用自己的机敏和智慧解决问题的时候变得筋疲力尽。他开始感到恐慌,担心自己会失败。于是他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回到了家里,但此时神经“崩溃”已经发展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他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治疗,但效果均不能持久。我见到他时,他已经绝望了。他说他病得很重,以至于任何思考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这一点让他感到非常不安,因为作为一名工程师,他的工作需要他进行复杂的思考。他曾多次尝试继续原来的工作,但每次都是在绝望中放弃,而且回到家后还会变得更为憔悴。他说没有人能够再像他这样努力地抗争了。我指出了他的错误所在,并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听完后说:“你说的似乎太简单了,不过我还是会试试的。”
由于他的身体还很疲劳,所以我建议他在家里干点儿轻活,先调养上几个星期。之后他的状况有了好转,但仍害怕重返工作岗位后会遭受失败。于是我再次指出了他的错误所在。我解释说他的大脑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受到了损害,它仍然能够进行复杂的计算,只不过速度会比以前慢一些,而且在开始计算前,他总是先给自己设置一道恐惧和不自信的障碍,这样一来他还怎么指望自己那疲劳且极易受到暗示的大脑能够克服障碍,圆满地完成工作呢?他的大脑被绝望的想法弄得如此疲惫,也难怪它会运行得那么吃力了。其实它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运转起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告诉他,他必须做好在解决问题之前进行许多次尝试的准备,必须承认眼下还会有一些、甚至是许多他无法解决的问题。绝不要把解决问题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当成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尽量放松,平静地呼吸,同时允许疲倦的大脑以可能的速度慢慢思考。话又说回来了,在那种情况下大脑也不可能快速地思考。
另外,他一定不能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在其他人面前显得很傻。这没什么,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会找上门来寻求他的帮助呢?
我反复解释说,他思考问题的质量并没有发生变化,变化的只是他思考的速度,而这也仅仅是因为紧张和恐惧造成了大脑疲劳的缘故。
几个月后,这位男士在我的指导下得以康复。其间的过程虽然艰辛,但成功向来都是可贵和来之不易的。如今,他已成为公司的一名行政主管,比起患病前,现在的他更为成熟,也更不容易受到伤害。如果神经再次玩弄过去的伎俩,他会放松地接受,而不是努力地抗争,这样,神经衰弱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这位男士很幸运,因为他有着良好的恢复条件。他的职位一直为他空着,他可以按照自己恢复的情况决定何时重返工作。另外他还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即使有时他会伤害到她,让她感到害怕和迷惑,但她仍一如既往地陪伴在他身边。可见,医生如果愿意花些时间就神经衰弱的问题向病人的妻子做一些解释的话,他就能够给予病人以极大的帮助。
有时,夫妻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很复杂。如果丈夫是患病的一方,那么由于疲倦的大脑无力做出决定,他可能会为了一点儿小事转而寻求妻子的意见。然而,这样做又会让他感到自己像个懦夫,于是为了在妻子面前(同时也是在自己心里)重新树立起男子汉的形象和那点儿可怜的自尊,他会故意不理会妻子的劝告。难怪有些做妻子的会感到绝望了。
中年家庭主妇
比起留在家里收拾床铺、打扫房间或者洗洗涮涮、只能与小商贩和孩子们聊聊天的家庭妇女来,在外工作的男士通常更有可能正确看待自己的问题并很快地康复。对于家庭主妇来说,家务活很难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做这些几乎不需要动脑筋,同时她呆的地方还会经常让她想起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也许她的第一次心悸就发生在洗漱的时候,所以现在她见到洗脸池就会感到害怕。另外,大多数家庭妇女在进入中年后,其家人都陆续地离开了家,因此她的家务活并不重,到了中午甚至更早的时间她就能干完,而漫长的下午她就只好在百无聊赖中度过。虽说邻居们很乐意提供帮助,但总让别人跟自己泡在一起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有位孤独的家庭妇女曾经给我来过一封信,她在信中向我描述了家人们清晨离开后她的感觉。以下是她的原话:“一种感觉传遍了我的全身。我感到一阵灼热,脸开始发烧,唾沫咽个没完,嘴唇发干且颤抖个不停。我哭了起来并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这时我的胃也开始翻腾起来。我觉得自己不想一个人呆着,我握起双手,发现它们和颈部的肌肉一样僵硬。我的腿开始打弯,头紧绷绷地像是在往上提。我想握紧双拳。我在走廊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这在以前是做不到的。以前每当我感到自己就要发作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去走走。现在我觉得好点儿了。我丈夫出去了,他开车走时我感觉糟透了。我准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回屋去洗一洗,再和我的小狗说说话。”
第二天,她是这样写的:“清晨醒来时我觉得应该和丈夫一起出去,可是他不能带我。后来,孤单的感觉向我袭来。明天他们还会早早地出门,这似乎是个严重的问题。我有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觉得四面的墙壁正在向自己压来。我仍然感到紧张。我会试着做点儿家务。从现在开始到他们回家之前,我将不得不等上一整天的时间。这似乎是个严重的问题。”
很明显,将这位妇女独自留在家里,并让她一个人打发那么长的时间,绝对是不应该的。
如果这样的患者暂时不能离开家,那么医生去他家里探访并实地了解那里的情况则是最好的办法。我曾建议这位妇女去走廊里坐坐,别总呆在屋里。她照我的话认真地做了,但效果并不明显。后来我才发现,她家的走廊被高高的木隔板包围着,她一坐下,外面的东西就都看不到了。于是我要求立即把隔板放低,不过在此之前我先把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对于家庭主妇,我尽量给她们安排一些具有创造性的、不同于家务的、同时也不会耗费太多精力的事做。不过有时我很难让她们的丈夫相信参加插花培训班要比呆在家里做饭好。“既然她能摆弄花儿,那为什么就不能做饭呢?”
如果你是一位患有神经疾病的家庭主妇,那么请不要因为自己想离开厨房去插花、养狗或者收拾花园而感到内疚。对于神经衰弱的妇女来说,家务活是非常乏味的,同时由于兴趣是引领你下床、帮助你摆脱神经衰弱的动力之源,所以你应该去找点儿感兴趣的事做。
最近,我应他人的要求去看望一位妇女。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这位妇女一直躺在沙发上。对于房间、尤其是后廊的脏乱状态,她向我表示了道歉。她说后廊几个月前就该粉刷了,但是她没有力气去干这些活。
我建议她第二天就去粉刷后廊。她听完后吃惊地看着我,一个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都很吃力的病人怎么能够粉刷房子呢?我看得出来,她正在琢磨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医生。
我问她这样躺在沙发上有多久了,她回答说:“三个月了。”
“你觉得这样好点儿了吗?”我又问。
她想了一会儿说:“不,不好,我猜这就是他们叫你来的原因。”
我要她相信粉刷后廊的事绝非玩笑,并请她半信半疑的丈夫在当天准备好必要的工具。她可以先从刮去窗框的油漆开始。这个活并不像听上去的那样费劲,因为我注意到那儿的油漆已开始一条条地剥落了。
我要她放心,就算开始时只能干几分钟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应该去尝试,应该从沙发上起来去接受新的任务。我解释说这样的活动并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实际上她的肌肉只有在被使用的情况下才能恢复正常的功能。长时间不活动的肌肉一旦开始活动总会有些疼痛,但这样的疼痛只是肌肉的一点儿小小的抱怨,并不表明它受到了某种程度的伤害。实际上,活动着的肌肉能比闲着不用的肌肉更快地恢复正常。
几天后当我再次探访这位妇女时,她正在轻轻地刮窗框,停下来时她会坐在特意摆放在附近的椅子上休息一下。一周后她开始刷底漆,我们就面漆的颜色进行了一次轻松的讨论,最后决定将墙刷成浅灰色,把门刷成大红色。一想到红色的大门,她立刻来了精神,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的双腿还很“孱弱”,几乎是跑着去车库拿来了油漆给我看。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们的话题更多地集中在了这项工作而不是她的疾病上。对新鲜工作的兴趣治愈了她的神经衰弱,与此同时,她对自身体力的信心也在动用肌肉的过程中得以恢复。
我并不是说这位妇女的疲劳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她所要做的也仅仅是收拾床铺出去走走而已。神经衰弱引发的疲劳是真实的,它可能需要每天一定量的休息,但是请记住,只是一定量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