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婴知道她自责,孩子的事她始终无法释怀,现下更是无心调养身子,也没有心情惦记那些天下大事。他眼里,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失了孩子的母亲,除了伤心,就是绝望。
要解开她的心结,最终还得要小含出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等她淡忘了些,平复了心情,再找个时机让小含来接她。
“我出去拿药,你先换了衣服。”
“嗯。”子虞仍是看着窗外,眼神迷离。
尉迟婴暗自轻叹,放开她的手,起身来,又再看了她苍白的脸,才转身出去了。
子虞也坐起身来,解开衣衫,换上了床案旁的干净布衣。这布衣并不花哨,反而是她喜欢的素净风格,裙摆上没有绣花,也没有另外染色,而是纯一的青。系好衣带,她斜倚在床头,侧头看着窗外,满树的银花如雪,又让她想起了远在幽都的那个人。他还等着她的天下,等着她与他游遍山河,她又怎么可以怠惰在这里,什么都不管呢?
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含,他还向她提起要替宝宝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查了好多的书。又命人做了好多小衣服小鞋子,打了长命锁,手链也一并造了几对,样底都是他亲自画的。是她一意孤行,要去幽都,是她不知道爱惜身子,让宝宝没了,就算他不怪她,她也不能不怪自己。
还是,给自己一点时间吧。
下了床来,拉开门,尉迟婴已经端了药站在外面了,该是怕她还没有换好衣服,就没有进来,也不好打扰,就傻傻的站在门外等。手里端的药碗很烫,他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又怕洒了出来,烫得两手发红,嘶嘶的吸气。
见子虞开了门,他一个跃身进门去,将药碗小心的放在桌案上,转过身来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小虞,你穿这一身,倒很像个……边城来的村野丫头。”
子虞被他逗笑,也不争辩。他过来将她抱起,放在圈椅上,端起药碗来,舀起一勺,呼呼吹了几口气,用唇沾了沾,温度合适,才送到她唇边,眸中一泓春水如月,“这打扮土是土了些,不过我喜欢。”
“为什么?”子虞喝下药,随意的问了句。
他不答,只是笑吟吟的继续喂她喝药。一碗药喂完,他的手也烫得红肿了,子虞一颗心都是乱的,并没有看到,他藏了手进长袖中,又去吩咐人送饭菜上来。
吃饭前,他又同她讲了几个笑话。起初子虞并没有胃口,但听了他的笑话,笑过一番之后,胃口也就好些了。待吃完了饭,他抱她下了楼,在开了满了白花的偏园里散步。
子虞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淡淡的看着满树的白花,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只觉得这白色白得新鲜脱俗,很美。
正看着花,那边容娘过来,在尉迟婴耳边低语了几句。
尉迟婴交代了几句,容娘便去了。低头看了看怀里发愣的小人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才放了心。又与她看了一阵花,她说乏了,他便送她上了楼去,看着她睡了,才出了门来。
下楼,右转,敲开第三间房的房门,径直跨了进去。
刚一进门,胸口便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他低头握住那双手,勾唇一笑,“莫不是你后悔了,要与我同寝欢好,相亲相爱了?”
腹间挨了一记猛踢,疼得他嗷嗷叫了一声,放开那双冷得发抖的手,直呼,“小含息怒。不开玩笑了,她没事,你大可以放心。”
“我要见她。”沈默含冷冷道。
尉迟婴挡住他,关了身后的门,“还不是时候。”
沈默含听了这句,大概也明白她的想法了,垂下眸子,退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尉迟婴揉着下腹,也过来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知道你不会用这里的杯子,这杯茶你不必喝,只当我向你赔罪。”
“她,不好?”
“她很好,只是,腹中胎儿……”尉迟婴眸间一沉,叹道,“是我无能,保不住这孩子,你要是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好了。”
沈默含冷笑一声,“你未免太自重了。”
“揍我一顿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可以消解心上的抑郁,”他忽然半站起身子,凑到他耳边吐着热气,“若你愿意,你也可以强了我,我一定不反抗。”
“你以为我不敢?”沈默含冷冷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双腿一软,乖乖坐回椅子里去,打了个冷颤,再不敢提这个提议了。
“咳咳,小含,你没事就先回去吧,等时机成熟了,你再来接她回去。”
沈默含站起身来,提起尉迟婴的领子,几个转身将他逼到墙上,一只手臂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食指在他唇边划了划,眼底寒光一闪,“给你十天,十天后我来接她,否则……”他又将手臂在尉迟婴的胸上一按,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我或许真的会强了你。”
尉迟婴干咳两声,笑也笑不出,摆手道,“小含,你疯了。”
“我是疯了,十天后会是怎么样的疯,谁都不知道。”他眯起眼一笑,笑得尉迟婴心底一颤。
他放开尉迟婴,要走。
尉迟婴急忙又拦住他,幽幽一笑,“我答应了莫白,只要他肯救小虞,就给他传国玉玺。明日就是限期,所以今夜之前你要赶制一个,给我送来。”
“何必赶制?拿真的给他不是更好?”
“小含,你莫不是疯了?”尉迟婴伸手去探沈默含的额头,被他冷冷打开。
“你果然有传国玉玺?”
“晚些时候送来与你。”
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