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跪下,尉迟婴急忙扶她起来,握住她的手臂叹道,“怎么这么凉。”说罢便褪下身上的玄锦青丝绣龙披风给她披上,站到她身侧,用身子替她挡风。
她走,他就陪她走,走得很慢。
“小含不在,甚觉无聊,就想到来找你了。”他打着呵欠,伸了伸双臂,转眼看向碧湖道,“皇宫真是个囚笼,出来走走果然清爽了许多。”他将碧湖上的山光水色看尽,放眼看向更远处的风光,别过脸来对她道,“苏右相当真是个闲情雅致的人,这翠微苑倒是比我的太子府都要别致。”
“殿下过奖,小小的别苑,哪里敢与卫国的太子府相比。”
“我喜欢听别人叫我殿下,唯独不喜欢听你这样称呼。”他对她展眉一笑,“我们是朋友,小虞,不必拿身份来说话。”
子虞也笑起来,“像你和沈一那样的朋友?”
他握拳在鼻翼下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道,“确切来说,他是只猎豹,不与任何人亲近。我呢则像猫,与他算是近亲,所以走得近。”
“我倒觉得你们很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尉迟婴被一口口水噎住,咳得脸红脖子粗,子虞在一旁咯咯的笑得眉眼弯弯,“你既然不喜欢宫闱,不如与他私奔如何?我倒是知道一处旁人绝对找不到的世外桃源。”
尉迟婴咳得越发厉害,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连摆手。
子虞呵呵的笑,笑罢替他拍拍后背,给他顺顺气。
“你……谋杀卫国太子……该当何罪?”尉迟婴喘着粗气,佯装要去捏她的脸蛋问罪,子虞躲着,他便去追。两个人在碧湖边一前一后的追闹,他虽有意让着她,有时又故意追得紧一些,好让她紧张。临到要捉到她的时候,又慢下来些,好让她堪堪逃过一劫。一来一去,两人孩子般的笑声漾在碧湖上,四散而开。
看她闹得有些乏了,尉迟婴故意弓下腰撑着双腿,作喘不上气状,对她摆摆手道,“不行了,这把老骨头不能跟你们小女孩子比,本殿下就绕过你这小妮子一次。”
子虞也停下来,顺势往地上一坐,呵呵的笑道,“你才大我几岁?”
他也到她身边,随性的坐下,拂着胸口调整呼吸,“你十四我二十四,你说我大你几岁?”
“怪了,有些人偏偏只长年纪,聪明才情气质风度一样都不长呢。”子虞边说边笑,反问一句,“殿下您说是不是?”
“我也觉得怪了,有些人明明年岁很小,却是聪明才情俱佳,又伶牙俐齿的叫人欢喜。”他看着她红如烟霞的面容,殷红的唇色如樱桃般馨香,一双淡眉不画,却生得宛若月稍,尤其那双含笑的眸子,清澈如水,不染一丝杂质,那么干净。
一阵风过,带起碧湖上的清爽,吹开她面颊上的发丝,心底似乎有一根琴弦随之轻轻的拨动,余音久久不止。他别过头,看向碧湖,笑道,“你一点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让人……心疼。”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借尸还魂的那一类,是活了一千八百年的妖。”她歪着头笑,像只淘气的小猫般,可爱中不失优雅。
尉迟婴喜欢看她这样的笑,比起她不笑时,美多了。他将身子移到到面前,抬起脸来对她道,“妖女,要不要吸一点太子爷的精气,听说皇族的精血纯阳,最有助修炼了。”
子虞若有所思,喃喃道,“吸笨人的精气会变笨的吧?我才不要。”
“好你个小妖精,竟然敢取笑本殿下,看我的葵花点穴手……”他忽然一手抓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挠起她的痒痒来,子虞拗不过他,又忍不住笑,笑得眼泪直往外涌,只得求饶。
他这才罢休,放了手,仰头倒在草地上,看着她。
子虞侧过身子,问他,“这么久不回去,没关系么?”
“怎么,下逐客令了?”他挑眉,眸中的笑意不减。
“不是逐客,是有客来了。”
尉迟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离园门口的马车旁,正有一个红衣女子朝他们这边过来。
“夙璃这丫头,不去找小含,来寻我做什么。”
夙璃今日也是一身惹眼的红衣,脸上施了几分淡妆,倒比上一次见面时成熟了些。不过那脾性倒是更有甚者,人还未至,腰上的金鞭已经先伸了过来,朝尉迟婴那边劈过去。
他不看鞭子,只懒懒的伸手便挽住了她的鞭子,慢慢坐起身来,叹道,“好歹是女孩子家,怎么见面就动武,这样谁敢娶你?难道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能照顾你一辈子不成?”
夙璃扯不回鞭子,急得一跺脚,指着子虞的鼻子大喊,“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勾引了默含哥不够,还来勾引这个猪头,你到底想怎样么!”
子虞站起身来,轻掸掉裙摆上的几缕草根,转头对尉迟婴道,“殿下慢走,不送了。”
“你居然敢无视本公主,你这个妖女,看我不抽破你那张妖媚的脸!”
夙璃边说边用力扯着尉迟婴手上的鞭子,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鞭子纹丝不动的握在他手上。尉迟婴则是懒洋洋的站起来,手上呆过一阵力,倒把夙璃手中的鞭子抽到了自己手中。
他一边卷着金鞭,一边叹气,“我就说别让老头子教你武功,把这么好一个妹妹弄得成天不是抽就是打,真叫我这个做兄长的操心呐。”
“你个猪头,不要你管我的事,爹爹病倒了你也不管,他们仓国借机进犯我们的领地,仗都打了一天一夜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游玩,你说你该不该抽?”夙璃说到这里,气不过,又转向子虞道,“爹爹就说不学武的女孩子都是狐狸精,你看你把我哥哥迷成什么样了。”
子虞不说话,一瞬间千万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手心里慢慢渗出冷汗。
尉迟婴的表情同样凝重,两人都猜到了背后的主谋是谁。他看看子虞,她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必然也是心力交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