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忧国忧民(中华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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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年夜陌生人收留了我

人的一生在被人忘却和忘却别人中度过。

有的事总以为人家忘不了,可别人偏偏忘了;有的事觉得自己应该记住,可偏偏记不住。

年年三十早上收到电报,朋友在外出了点事,急着要我去陌生的福建连城。

车很挤,没座位,停停开开,摇摇晃晃,到连城天已昏暗,下了车才知道这小子还在500里外。

天下冷雨,赤着头穿行在鞭炮密集的空巷里,头上脚下炸响一片噼啪声,昏暗里还不时有垃圾脏水泼来。家家正在吃年夜饭,可我饥肠辘辘呀!脏水和鞭炮顾不得了,贪婪的眼只急切地扫视着街的两边饭馆,一根油条也好啊!那年代,谁能有上街卖油条的意识和资格呢遍街关门速找旅馆!真怕露宿街头!没头没脑地找,火急火燎地问!大过年的,咋啦!人们怪怪地看着我。

县城不大,绕城几圈无所得!心在寒冷的夜雨里一阵阵抽紧。

前方有光!是县招待所,那一束可爱的光成了我那天唯一的希望,也是我寻找的最后一站,我实在走不动了。

走近急敲门,门与光亮处相远,无回音,便声嘶力竭地喊。大门角上开了个小孔,是一张姑娘的脸,她说要跟爸说一下。不多时,大门开了,门灯下的她很漂亮。

一家四口,正在吃年夜饭,她父亲是所长,一位面善的母亲,一位读初中的弟弟。他们热情地拉我入席,所长一句“今年就在我家团圆”,让我久久感动。晚上偌大的招待所就招待我一人了——那时招待所大多是国营单位,过年放假了,没有一个服务员。

甭管那500里外的臭小子了,我得回三明市参加演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买车票。那时坐车不易,加上大年初一,买到的竟是下午车。

眼前急需解决中午饭,回招待所已不好意思,匆忙中没多带钱,付了住宿费,留下车票钱,连饭钱也没给。虽然大过年的家家户户吃不完,弄点吃的谁也会给,可怎么开口呢,一开口不成了乞丐?正在乞丐与饥饿的两难抉择中,一抬头,那姑娘已亭亭玉立在面前,她说她爸叫我回去吃饭。见我迟疑,她又说“我爸知道你没钱”,接着一把拉着我就走。

那时我还没结婚,回来后她的靓影老晃动在我脑际。

年一个冬暖的日子,我路过连城,叫驾驶员拐去招待所,所长已去外地养老,听说他女儿在本地,于是找到了她的住址。

虽然十多年未见,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她一脸茫然地听我说着故事,连说忘了忘了。我再三描述当时的细节,她还是回忆不起来。

我将准备的红包塞给她那十来岁的儿子,她显得惊愕,不肯收,又热诚地送我出门,又耐心地指点我走哪儿出城近。

这样的忘却,对于她是永恒,对于我是一份美好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