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茹现在打工的地方叫广发公司,老板耿广发是个没念过几天书的包工头,过去酒厂的大部分工程都由他建,玉茹跟他称得上老相识。
酒厂清算时耿广发为一笔工程款找过玉茹,请她帮忙,玉茹在一大堆账里翻了几天,总算给找了出来。这笔款子耿广发整整要了一年,最终所以能要到关键还是靠了玉茹。钱到手后耿广发慷慨地说,玉茹你放心,酒厂前脚关门我后脚请你做总会计。酒厂清算结束后耿广发果然不食其言,开车来接玉茹。
玉茹一开始也表现出雄心勃勃的样子,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在哪儿都是帮人打理企业,只要心里充实就成。很快她便发现,事情的本质并非她想的那样,耿广发与其说是还她一个人情倒不如说是使用最廉价的劳动力。
玉茹在公司负责财务,说是负责,其实主要任务是清收外欠。现在讨款,陪了笑脸陪眼泪,就差连自己也搭上了,耿广发并不满意,隔三岔五就要训一顿。这倒也罢了,反正耿广发就是一个粗野的人,一小时不骂人他就堵得慌,他曾当着玉茹面把一新来的女孩骂得大哭,脏话可谓骂出了经典,羞得女孩双手捂了耳朵不敢听,事后玉茹听说那女孩儿竟是耿广发的侄女。这样的人你跟他计较什么。
玉茹刚来时并没跟耿广发讲工资,她想大家都是干过点大事的人,该怎么发耿广发心里应该有数,犯不着在这事上太过认真。两个月后开工资,她拿到手的竟是一千元,一翻工资表,才知耿广发给她开的标准是每月六百,还要扣一百元押金。想想没明没夜给他卖命,一月才拿他五百块钱,玉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粗略一算,两个月她替耿广发讨来的呆死烂账有一百二十万,这就是放在当年的酒厂,也不是个小数目,况且这些原本就要不回来的债,玉茹所以能讨得来,是债务单位大都是酒厂当年的合作伙伴,人们多少还给她这个总会计师面子,这便是说耿广发很聪明地利用了她的无形资产。
工资低倒也罢了,没找到更好的去处前她还得靠这几个钱养家,谁知耿广发变本加厉,竟打起她的主意。那日耿广发喝了酒,唤玉茹商量工作,一进门他竟抱住了玉茹,喷着满嘴酒气说我早就看上你了,一直想睡你,你让我睡吧,睡了我养活你娘俩。玉茹抵抗着,却不敢叫,怕一叫连这份工作也没了。耿广发仗着酒意,越发大胆,伸手就要撕玉茹的衣衫,玉茹这才用力推翻他,跑了出来。
我问玉茹,既然这样,为啥不离开?玉茹说她背着耿广发拿了公司的钱,一时还不上。我说又是为了赵大?玉茹点头。我一时气愤,就将赵大跟小骚货的事说了。没想玉茹很平静,说他一直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无言。天下竟有玉茹这样的女人!
玉茹看我不理她,知道我生她的气,半天才说,你没结婚,不知道男人能给女人留下什么。
肏,就一个赵大,能留下什么。见玉茹很认真的样,我琢磨了她这番话,可笑,男人多了也是害,想来想去,我竟想不出男人给我留了什么。
玉茹照旧在广发公司打工,大约因了那番谈话,我突然对玉茹有了另一种感慨,一个女人能如此负重,看来赵大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伤害。
赵大这畜牲,不知是魔鬼还是天使。
这天我再次跑到网吧,我上网是为了找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害得我身无分文,不得不潜回老家,找马克讨账。
我说过我曾在南方打拼,我在那儿从事不正当的职业。你不要笑我,其实我刚去不是这样,我做过许多工作,包括马克说的广告。但没办法,靠那些职业根本实现不了我的梦想,我不像玉茹,只知道读书考试,仿佛钻进书堆就能把一切痛苦忘掉。我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人,我知道现代社会最能体现个人价值的是什么,那就是钱。我的目标是在三十岁前奋斗一百万,然后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做这行是受了同室女友眉儿的影响,我跟她一起租房,起初我一直不明白同样打工她为什么能穿那么漂亮,逮着衣服就买,好像花的是手纸。后来渐渐发现她不对劲,半夜三更出去,天亮了回来,然后倒头就睡,也不去上班。很快我便查明她所做的勾当,于是求她带我一起做。眉儿是我见过的最仗义的女人,她二话没说,就带我上了岗。我们去的当然是有档次的地儿,星级宾馆,豪华别墅区等。在南方,做这种生意的女孩很多,越有档次的地儿来钱越快,当然你得有本钱。女人的本钱无非是青春姿色,而这点恰恰是我不缺的。
没多久,我就赚了很多钱,这让我有点儿飘乎的感觉,眉儿提醒我小心点,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遇上一个更刺儿的主,这辈子就全完了。
我接受教训,开始学眉儿,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出了事也好找他帮忙。这时就有一个叫蔡的男人进了我的视野,戴副眼镜,很文静,老在咖啡屋帮我埋单,还送我花,像是迷上的意思。我试探了几次,觉得这人不错,靠得住。蔡是一家公司的驻外代表,一起吃了几顿饭他都没提非分要求,一下就把我的警戒线全给撤了。公开示爱的那天,他送我一枚钻戒,很值钱,我不能把持了,答应跟他去。在他的住处,我们喝啤酒,听音乐,真有点恋爱的感觉。后来他吻我,我也吻他,就那样拉开序幕,可进入实战时我才发现他不行,不是一般的不行,是压根就没功能。我有点不好意思,比他还难为情,想想他付出的心血,想想那枚钻戒,就有了真心为他做点什么的心软。
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心软,这话绝对比真理还真理。
接下来的事实才让我明白,一切都是一种掩护,一切都是精心策划下的演戏,只等你入戏,入了戏便是入了套,想逃都没法逃。跟蔡就是这样。
蔡原来是个变态的家伙,不,是恶魔。自此我才明白,越是文静的男人越是具有恶魔的天分。他绑了我,用我的丝祙。他说他迷恋丝祙,里面有原始的性欲,他说话的声音好软,像南方的风,温漉漉的,还裹着海鲜的腥味,那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陶醉,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
等我明白时已迟了,我不能动,只能看着他对我的虐待。起先还能忍受,后来,后来疼痛便袭击我,我想叫,可嘴捂着,我想抵抗,鞭子在抽我。我觉得我要死了,死在一个文静男人的手里,死在自己的心软里。直到他拿起啤酒瓶,淫笑着走向我,我才知道我必须反抗,给他致命的打击,否则我会死在南方的淫雨里。
我忍住巨痛,奋力一挣,挣开了捆绑,抽出啤酒瓶,用力朝他的头砸去。他大约也没想到,我会如此玩命。看到血,看到他倒下去,我有片刻的怕,这家伙小头不管用,大头也这么经不住打,一个啤酒瓶就报销了,原来我还想再拿一个的。
我夺门而逃,当然没忘拿上他值钱的家当。我想在南方是待不成了,我必须逃到很远的地方。
我以比警方快十倍的速度,取钱,买假身份证,还花一百元钱从一打工妹身上脱下她的衣服,然后迅速撤离南方。
我当然不能直接回这里,警察里面绝对有比我聪明的,我撤到了一个中间地带,想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再作打算。我在一个叫溏湾的小城停下来,租了间小屋,房主是一对年轻夫妇,都下了岗,女的在街边卖烧烤,男的蹬三轮。我想这儿安全,一看他们就是老实人,不会对我起疑心,更不会向警察出卖我。我住下来,为安全起见,我隐瞒了身份,说我是作家,需要安静地写作,还花钱买了台破电脑,像模像样地搞起了创作,其实我一天到晚只是打游戏,玩困了就到网吧去查看消息,主要看有没有通缉令之类的玩意儿。还好,过了一月相安无事,也不见有警察在附近走动,我便想蔡一定命大,没死在我的啤酒瓶下。
又等了一月,我确信没事了,试着跟眉儿联系,眉儿在那边骂我死哪去了,害得她到处找我,还当我让人轮奸死了。我问她没啥死人的消息吧,她说天天有那么多人死,你问的哪个。从眉儿的话里我便断定,蔡没死,要不眉儿还能唤我回去?
一时高兴,我便走进网吧,打算好好逍遥一下,无意中进了一个网站,就和一个网友聊了起来,这家伙一看就知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老娘啥没经见过,还怕你不成,便想耍耍他。故做少女状,不谙人世得很。那家伙果然中套,扬言不但教会我,还让我终身忘不了。我心说忘你妈个头,老娘随便两个动作,就能吓死你。可语言上还是很文明,做得滴水不漏。那家伙越聊越有劲,心想终于逮着个处,可以好好享用一番了。
几个回合下来,才发现遇上了对手。想不到世上还有比我更谙此道的,连我这样的他也能聊出趣来,不简单。许是两个月没开戒,或是头次在网上的缘故,还真是刺激。慢慢,我便不能自持,身体有明显反应,本能地迎合着,直到彻底释放,我才长舒了口气,觉得浑身那么的通畅。
从网吧出来,看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美,世界真他妈可爱死了。真想好好找个地儿,泡个热水澡,然后大睡一场。
来到住处,见门大敞着,心想怪了,房东一家进出都很小心的,从来没忘带门。疑神疑鬼进去,顿觉不妙,院里一片狼藉,跑进屋一看,妈呀,完了,全完了。
我的小屋洗劫一空,连双祙子都没留下。
装满现钞的两只靴子瞬间让我崩溃。我疯叫着扑出去,跟每一个过路的人问,房东呢,房东哪儿去了?!人们不解地问我,什么房东,这哪儿有房东?
原来这是一个出租区,房子都是经了几手的。天呀,我辛辛苦苦卖肉卖来的钱就这样不翼而飞?
我大哭一场,想想我多聪明的人,居然栽到一个小贩手里,真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就这样我瞬间沦为一无所有的人。而这一切,竟是为了网上一个虚无的游戏。我发誓把仇恨记在那个和我聊天的家伙头上,要让他死在网上。
很可惜,找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到,说不定他压根就是那小贩的同谋,在网上拖住我,好让小贩夫妇得手。
算了,还是等马克的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