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获悉真相,个个痛哭流泪。他们在乱坟堆中找到憨子的残骸,将他们一家三口隆重地葬在村口的山坡上,还立了一块墓石——“英雄之家”。
是憨子无知,还是憨子大义牺牲自己?故事已经告诉了我们。是村民无知,还是他们集体奉献保住了八路军?答案仍然是后者。所以,憨子不过是一个代表,他和村民一起,与八路军情同鱼水,正义也喜欢团聚。个人利益总是服从于集体利益,为集体利益奉献着,这正是我们能取得团队胜利的关键。
老张与张老
老张,人不老,面相老,56岁的年纪,看上去65岁还不止。
张老,有些岁数了,但面相不老,65岁年纪,看上去56岁还不到。
老张是这个“豪庭华苑”的清洁工,农村来的。
张老曾是这座城市的一把手,退下来不久。
老张与张老的结识有些偶然。那是一次张老在小区花园里晨练,心脏病突发,正好老张在更换附近垃圾筒的塑料袋,看见了,便及时拨打了120。
从此,张老再来晨练,遇见老张总是主动打招呼,甚至招呼老张坐下来歇歇脚、聊聊天。开始,老张不敢,尽管几个小时下来衣服都累湿了。后来,张老说,别怕,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看张老诚心相邀,再看看左右无人,老张才诚惶诚恐地“蹲”下来。
彼此谈的次数多了,谈得也就深了。老张本来就是个喜欢唠嗑的人,好不容易在城里遇到“知己”,眉毛更加飞舞起来。这时候,张老总是耐心地做一个倾听者,不断地颔首。
老张说自己本不愿出来的,可是三个儿子都大了,小的上学需要钱,大的不上学了,给他们盖房、定亲、娶亲也需要钱。老张还给张老讲村里如何落后,如何跑到十几里外背水吃,等等。张老就问:“你说你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可你的脸上为什么一直挂着笑容呢,包括你工作的时候?”老张就说:“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开心这一天也得过,何必给自己过不去呢?再说啦,只要好好干,好日子总会来的。”
看到张老频频点头,老张的话就刹不住了。他说:“我这人容易幸福,比如,能在垃圾箱里发现个易拉罐,我就觉得幸福,一个可以卖一毛五分钱呢!比如,在大街上能听到一个陌生人讲自己的乡音,我就觉得幸福,我会把他当成自己村里的人!再比如,现在和你坐一起,我也感到幸福,因为你不把我当成乡巴佬!”
看着滔滔不绝的老张,张老有时会叹口气说:“真羡慕你啊!老张你很了不起,世上的人都像你一样去思考和做事,也许就不会平添那么多的烦恼了。”老张说:“您别逗了,我一个乡巴佬有什么好羡慕的,难道您高楼大厦地住着会过得不幸福?”
张老没回答老张的问题,一个人径自离开了,老张目送张老离去,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张老从不给他讲自己的事。
不过,关于张老的事情,老张知道一些。比如,张老家门口常停些高级轿车;比如张老出门,总有许多人前呼后拥等。
后来,老张发现,来看张老的“鳖盖车”少了,出门也没人跟随了,倒是和自己聊天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每次老张滔滔不绝,张老就默默倾听,但眼里有雾状的东西,仿佛思绪总在其他地方徘徊。渐渐地,老张看出些异样来,比如张老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脸色越来越灰暗了。与其说张老每天下楼晨练,不如说每天下来枯坐。好几次,老张去干活了,张老还是一个人雕塑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有时候老张就琢磨,我说话时,张老是不是在听呢?看着张老稍嫌凌乱的银发在寒风里抖动,老张会莫名其妙地感到辛酸,他觉得张老似乎过得并不幸福,尤其这段时间老得极快,像正害着大病似的。老张有心问个究竟,又觉得张老准会对他守口如瓶。老张蓦然觉得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他在张老跟前什么也不是,张老身上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对抗他。想到此,老张有些失落。“下次得和他保持距离了。”他想。
大约有半个月时间,张老没出来晨练。这一天,张老来到劳作的老张身边,怀里抱着个紫杉木的盒子。
“老张,好像连你也在躲着我!”
“没、没有,咋可能呢?”
“老张,送你一样东西,答应我,今年回到老家后再打开看,这是钥匙。”
老张有点不知所措,还没想出该表达些什么,张老已经走了。步履蹒跚,银发悉率。
老张最后一次见张老,已是半年后了。其实之前关于张老的“风风雨雨”早就刮遍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了。但老张始终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直到有一天,张老突然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第二天,以及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张老的“事迹”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媒体,由不得他不信了。可是,老张还是抱有幻想,他总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醒来看到自己从垃圾桶里捡回的载有张老的新闻时,仍不肯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你说这是真的吗?”他一次次问自己。
又过了一个礼拜,老张抱着紫杉木盒子进了检察院。工作人员听完他的叙述不解地问:“你的家庭如此贫困,为什么不拿着钞票回老家呢?反正他又没供出你来。”
老张咽了咽口水说:“想过,可一想到这钱太脏了,心里总不得劲儿。”
工作人员当即对老张的行为肃然起敬,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正当他们转身离去时,老张忽然问:“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个慈眉善目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呢?”
两颗心的交融是不需要身份、地位来支配的,就像真正的情谊从来不听从物质的指挥,只感应心灵的召唤。如果友谊带来的温度能温暖我们的生活和身心,那我们就是幸福的。只是这份情感上的幸福和欣慰得来是如此不易,所以我们必须洁身自好,这样才能与真正的友谊亲密拥抱,坦诚一生。
院长亲戚李小民
我叫李小民,是个地道的山民,乘几个小时的中巴车来县中医院门诊部看腿酸病。
第一天,我来到中医内科,一位女医生热情地接待了我,耐心地询问了病情后,给我开了一沓化验单。我攥着口袋中的几百元钱,问医生能不能不化验。她笑吟吟地说,最好检查一下病源。我咬牙交过钱,去化验室验血。化验员责任心强,问了一句,你吃早饭了吗?我说吃了。她沉下脸厉声说,吃过饭来验什么血!好了,这次验血作废!我一听,傻了眼,那怎么办?化验员没事人似的说,再去交钱,明早空腹来验!哦,真是的,我怎么就不知道问一声医生,吃饭了能不能验血呢?难怪城里人说咱农民无知。我跑去把情况向医生说明了,她不但没批评我,还仍然笑吟吟地为我重开了化验单。这医生对咱农民态度真好哩。
第二天上午,我按时等在化验室门口,左等右等,不见化验员的影子。肚里唱着“空城计”,我强忍着,心里有个坚定的念头支撑着:化验员就要来了,再坚持一会儿。9点钟,化验员终于姗姗而来。我像遇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走进去。那化验员动作真麻利,一进门就拿针头给我抽血,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洗手。末了,她对我说,下午两点半来拿化验结果。我赶忙点头弯腰笑答应着出了门,去亲戚家借下午的药费。
下午,我一直等到3点门还没开,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腿更加酸痛无力。我来到中药房窗口,赔着小心问发药员,请问,化验员今天会不会来上班?他一边玩电脑一边随口答,会。千不该万不该,我又紧跟一句,那她一般什么时候来上班?他被我惹火了,眉一竖,他上班时来上班!我不敢再问,真是的,麻烦他干什么呢?化验员什么时候来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净没事找事!我自怨自艾、垂头丧气地继续等。
到4点钟,门还没开,我实在忍不住了,上楼去找院长,再晚了,我又得借钱在城里住一夜。院长真替咱农民着想呢,马上站起身来打电话给化验员,喂,你在家呀?能不能来上班,有个病人等急了……口气温和得像谈对象时我和媳妇说话一样,又像小时候欺负伙伴时奶奶袒护我一样。我心里不禁泛起一片温柔甜蜜的感觉,一时忘了腿酸和借钱的烦恼。
一会儿,化验员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她醉眼惺忪地向院长道歉,真是对不起,中午我喝多了……院长微笑着点点头,没说话,表示愿意亲自为我看病,真是平易近人的好院长。他看过化验单,懒洋洋地边量血压边问我,你是不是血压有些偏高?我说不知道。他笑笑,不知道没关系,我慢慢给你量,噢,好像有些高,给你开两瓶降压片和几副中药好不好?我连声点头,好好好!我拿着处方去中药房取药,发药员正忙着理药,漫不经心地说,不要急,我等会儿就来。我看看快黑了的天色,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大声冲他喊了一句,不急,都等了两天还不急!说完后,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像不认识我似的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停下手中的活,接过单子,瞄了一眼处方上院长的名字,神色一惊,噢,真对不起,您是院长的亲戚吧?我说不是,他不信,一边飞快地配药,一边赔着笑脸说,大哥真会开玩笑,不是院长的亲戚谁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刚才得罪了您,请您别介意,请您在院长面前替我带个好。我一时受宠若惊,以为自己真是院长的亲戚,不禁有些飘飘然。
半个月后,我的病情有增无减,再次来到中医院门诊部,所有人都笑容可掬地和我打招呼,院长的亲戚来了,院长的亲戚来了!我不禁飘飘欲仙,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一时又想不起来看什么病,只觉得中医院的人个个和蔼可亲。想想我李小民,窝囊了大半生,能做一回院长的亲戚,受到这么高的礼遇,也不枉来中医院一回。
如果我们拿生活来开玩笑,生活就会开我们的玩笑。我们和李小民一样,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我们更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实生活,认认真真地解决问题。如果我们认为任何事情都有空子可钻,那么就只能收获哭笑不得的结果了。切记,遇到我们还不能解决的问题时,也请别再制造其他的问题。
乔老爷子的红本本
乔老爷子是离休干部。离休干部的医疗证是红色的,一般人则是绿色的。用红色医疗证看病,费用是全免的,所以,医院里的人都说,谁家要是有个红本本,一家人看病吃药就都不用愁了。乔老爷子的女儿就是医生,每当有人对她说起这话时,她总是生气地说:“甭提我爸了,他那红本本,我们见都难得见,更别说用了。”
乔老爷子认为用红本本看病免费,那是国家给他的待遇,他用是可以,儿女们要是也用,意义可就变了。儿女们说他脑筋僵化,跟不上形势。现在当官的,哪个不捞?用你的红本本看病又算啥!可是不管儿女们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
乔老爷子八十多了,看上去还挺硬朗,但额上那块疤却很明显,仿佛向人们讲述着乔老爷子当年的英勇故事,可每当有人问这疤是日本鬼子留下的,还是国民党留下的?他从来不回答。
前些年老干部体检时,乔老爷子被查出有糖尿病,需要住院,女儿给他办好了干部病房的住院手续,他听说干部病房花钱多,非要改住普通病房。女儿说:“又不花你的钱。”乔老爷子说:“矿上效益不好,能省就省点吧。”老爷子离休前是大青山煤矿的矿长。出院后,乔老爷子除按时服药外,每月定期查一回血糖。
查血糖的费用是一次10元,后来医院开展服务糖尿病人的优惠活动,每月最后一天,血糖检查费减半。乔老爷子知道后,也赶在每月的最后一天查血糖,享受优惠。
因为有优惠,月末这天查血糖的病人特别多,糖尿病门诊的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女儿抽时间跑来看老爷子,糖尿病科的董医生对她说:“你家老爷子查血糖又不花一分钱,干吗非赶到这一天来?人家来的都是下岗的。你看看,满眼就他一个红本本,他受罪,我们也忙。你还是叫他平时来吧,平时没多少人,我仔细给他看。”
女儿说:“他不愿意。上回刘主任值班,一次给他开了10张化验单,叫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谁知他大发脾气,非叫我给退了。”董医生听了这话,转过身对乔老爷子半开玩笑地说:“老爷子,你看看,今天来的就你一个红本本,人家都是自己掏钱看病的。你拿着红本本,干吗也赶在今天?”乔老爷子对董医生笑笑,说的还是那句话:“矿上效益不好,能省就省些吧。”
大青山煤矿由于计划经济年代过度开采,早已资源枯竭。听说工人们常常开不上工资,大青山煤矿早晚要破产,乔老爷子心里挺难受,总觉得自己有责任。
这时,旁边一个病号问乔老爷子:“你是大青山煤矿的老矿长吧?”乔老爷子见有人认得他,很高兴,忙说:“是、是,你是大青山煤矿的?叫什么,矿上现在咋样?”
那病人说:“我叫耿四,你没退的时候,我经常见你下井。”乔老爷子看看耿四,好像有几分面熟。耿四又道:“老矿长,你是给矿上省啥钱吗?矿上效益再不好,也耽误不了那帮龟孙子花天酒地。整个矿都被他们掏空了,工人们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你再省,钱也到不了工人手里,还不是被他们挥霍了。”
耿四的这番话引起了周围的一片赞同声,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有人告诉乔老爷子,现在的局级干部年薪都拿到七八十万,矿级也要拿到三四十万,到了工人这里,每月也就三四百块钱。有人又对乔老爷子说,现在工人看不起病,就硬挺着,有的根本不上医院,就是去了医院也不开药。你给矿上省再多的钱,工人们还是没钱看病。
董医生也在旁边说:“是的,我就碰到过一些矿工,病很重,既不住院,也不开药,我只好在病历里注明拒绝治疗。”
有个病号说:“听说有个南方老板,要在矿上的塌陷区建一座水上逍遥宫,专供那些头头们吃喝玩乐……”“他妈的,我崩了他们!”乔老爷子突然大喝一声。
“我崩了你!”这是乔老爷子闹革命时的口头禅。当矿长时急了也说过,离休后多少年没说了,今天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
乔老爷子气得满脸通红,突然把红本本往桌子上一摔,对董医生道:“来来来,今天他们的医疗费全记在我头上,不给他们省了。”
门诊室里突然一片寂静,病人们都被感动了,有人小声说:“瞧瞧,人家到底是老革命,老干部啊!”
董医生有些为难,平日用红本本给别人开药总是悄悄的,这么大张旗鼓的怕是不行吧?耿四道:“乔矿长,我们就不用你的红本本了。刚才董医生说的拒绝治疗,咱矿上就有一个,叫孙长胜。不知你认识不?他长年卧病在床,没钱开药,就硬挺着。大家看他可怜,想给他捐点钱,可又能捐多少呢?要不……”“好好,你叫他来,就把我的红本本给他用。”乔老爷子知道耿四要说啥,忙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手里一无权二无钱,只有这个红本本,就叫它为咱工人办点好事吧。”听了乔老爷子的话,大伙激动万分,都说像是见到了当年的八路军。
乔老爷子从医院回来,越想越气,干部腐败他平时听说过,也在电视里看到过,但总觉得那是极少数,没想到大青山煤矿的干部也敢搞腐败,而且还这么猖獗。他气得想骂人,想崩人。他拿起电话打到矿办公室,接电话的是新来的办公室主任。乔老爷子单刀直入:“你们矿长的年薪是不是三四十万?”办公室主任问:“你是谁?”乔老爷子道:“我姓乔,这个矿原来的矿长。”对方说:“不认识。你打听别人的收入干吗?这是隐私。再说现在是市场经济,效率优先,领导责任重大,拿个三四十万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