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傲视长袍之人时,忽然耳畔传来一声轻缓,断断续续,却字字真真切。“寒在翔。”
听着女儿念念不忘,口中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此刻的南宫绝却竟并未生气,面色反倒仿佛豁然愉悦起来,他惊声道:“什么。芊芊?”
原本的如雪面庞,冷汗滑落美丽面庞,在气虚的疲惫中,竟仿佛透明了一般。
“寒在翔。”南宫芊芊好似着魔一般又念了一声,这一刻,听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南宫绝嘴角涌现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又喜,又怒。
喜的是多么多年,这个“聋哑”孤僻的女儿,整日总与自己作对的孩子,终于张口说话了。如果并未当着外人的面,南宫绝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差一点流了出来。喜悦的,他沉吟了一声。“乖女儿。”
不过,喜中他更是盛怒无比,笑中带着萧杀!寒在翔,终归是身边心腹大患,虽入的本教,却仍是暗暗与本教划清界限,乃是有些对峙仇视。
留之不能为我所用,弃之又浪费人才。思量中,南宫绝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冷,一个阴谋却在心中暗暗酝酿。
“教主。小姐身体终归无恙吧。”长袍之人呼唤道。
南宫绝回过神来,沉声笑道:“沉睡七日,加之本座功力调息,身体定然无恙。”
长袍之人点头奉承道:“教主洪福齐天,小姐寿与天齐。”
南宫绝背过身去,哼了一声,随即道:“你先下去,不是你就好。传陈玉堂进来。”
片刻之后,厢房内。
“陈玉堂。”南宫绝沉声道。
“呵呵,教主。”陈玉堂笑嘻嘻道。
“修真之术。是你交之芊芊的。”南宫绝质问道。
陈玉堂面色一沉,低下了头道:“是。爹。”
南宫绝冷冷一笑,和蔼的面庞,渐渐凶狠道:“记住,你只不过我捡回来得废人,永远不要自作聪明,害了我女儿。”
陈玉堂面色一阵煞白,脸上顿时涌现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感,直令他喘不过起来。
“我终究不过是一枚棋子。”陈玉堂苦笑道。
南宫绝道:“你知道便可。今日,便到了你用武之时。”
陈玉堂道:“是,教主。”
南宫绝微微点头道:“你必须助本座达成一件事。”
陈玉堂道:“教主,请直言。”
南宫绝道:“令寒在翔彻底入魔,为我所用。”
陈玉堂惊异道:“教主。入魔,又岂非一蹴而就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南宫绝冷哼道:“修要多言。依计本座计谋行事,定然达成。”
陈玉堂道:“纵使入魔,他万一难以回头,正魔不分,最终岂不成了杀人傀儡,失去了人性。”
南宫绝冷冷一笑道:“放心,本座不会如此愚蠢,我要让他心肝情意,留守本教,为我所用。”
“更何况,此乃一箭双雕之事,”
陈玉堂一怔,打探道:“一箭双雕。”
南宫绝道:“林晴儿这个叛徒你可还记得?”
陈玉堂道:“本教天武圣女?林晴儿早已叛逃本教,不知所踪,今日教主为何又提及此人。”
南宫绝沉吟道:“本教岂非是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走,便是死路!”
陈玉堂顿了一刻,道:“教主,林晴儿的武功高深莫测,更何况,她是天……”
“修要多言!只要寒在翔真心入魔道,又手执黑凤剑,那么普天之下,林晴儿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南宫绝衣袖随手一挥,一枚丹药登时袖口飞去,直向陈玉堂飞去。
陈玉堂真人不露相,身手丝毫不慢于教主,丹药一经飞出,赫然竟用一指定在咫尺之外,悬浮半空。
他定睛一望,随手一撤,半空中,丹药竟似识人一般,乖乖的飞落到了他的手中。
南宫绝冷哼道:“想不到,你竟进步如此神速,也不枉费我一番栽培。”
陈玉堂笑道,嘴角却带着一丝凄苦,道:“多谢教主称赞,可这,这绝情丹,当真又要……”
南宫绝道:“凭此丹药,尚差三分。必须让他心中充满怨恨,以后之事,便交至于你。”
陈玉堂面色凝重,片刻之后恭声道:“是,教主。”
殿外,夜色黑沉,一片漆黑,已经是三更天了。大殿之内的魔教众徒,大多都已回房歇息,而又寒在翔仍怔怔的伫立在原地,一脸的沉重。
寂静的夜,无声的大殿,静的唯有自己的心跳,静到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无人告知他芊芊到底怎么了,无人上前责备他到底发生了何时,无人……
忽然,在一片沉默中,耳畔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熟悉却又仿佛带着某种陌生之感,“寒兄弟。”
寒在翔抬起头来,是一张神色黯然的面庞。
陈玉堂。
寒在翔静静道:“陈大哥。芊芊到底怎么了?”
陈玉堂面色一沉道:“大哥的话,你是信,还是不信?”
寒在翔怔了一刻,径直道:“有话直言。”
陈玉堂深深呼吸,背过身去,叹息道:“大小姐。危在旦夕。”
寒在翔心中登时一沉,一股莫名的阴冷只令他窒息。难道,他又害了一位女子。
就这么,伤害了另一个爱他的人。
那个曾经水火不容,那个曾经又紧紧相依的女子。
登时之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都在发抖。
可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那撕心裂肺的伤痕,在却心中如猛兽般肆意冲撞,他再次紧紧攥紧了拳头。
他要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陈大哥。芊芊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一切,还得问你自己。”
“我?”
“你究竟施了何种的痴情咒,令芊芊对你痴心一片,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舍身相救,动用了修真禁术。”
这一刻,寒在翔怔住了。他从未想过,南宫芊芊会对他动了真情,纵使是在来时的丛林中,他宁愿相信那样的温柔,只是她又一场骗局,他不能对她有任何感情。
正与魔!
他多么想再次用这个借口,使自己信服,欺骗自己。可是,当此刻芊芊真正活在死神的魔爪边,当甜美的笑容,不复存在。当那个曾经的温柔,将化作一生的回忆。
正与魔,又有什么关系!
“说!芊芊到底怎么了。”寒在翔的眼眶登时湿润了,血丝屡屡,甚至是带着几分痴狂。
陈玉堂转过身来,望着那一声暴虐微红的双眼,登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未见过寒在翔有如此令人惊愕的神情,仿佛在至死不渝的守护着某种东西一般,无人可以从他手中夺走!
对望中,陈玉堂笑了,仰天大笑。
“好。好。好!”陈玉堂啧啧点头,心中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愧疚。
言语间,神色黯然的陈玉堂走到了寒在翔身旁,一只手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臂膀上。
“你真的要救芊芊。”陈玉堂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