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的惆怅,却又充满了不甘。鹰隼一般的双眼,似乎永远的黯淡了下去。
“溪风。快快轻起!”宋徽宗一面不禁叹息的望着段溪风那张满是伤痕的面庞,一面起身踱步向他走去。
片刻之间,皇帝用双手缓身扶了段溪风,“溪风。不用行此大礼。”
“皇上。”起身中,段溪风沉声道。
“你有伤在身。为何不好好在府衙养伤。”两人伫立中,宋徽宗轻叹一声道。
段溪风脸色变了变,片刻之后恭声道。“谢皇上厚爱,微臣伤已无大碍,此次前来,臣只有一事相求,还望圣上准许。”
“噢。是何要事?”宋徽宗眉头紧缩,不禁一问道。
段溪风似乎怔了一怔,双目悲情道:“望圣上准许在下,衣锦还乡。”
听得此言,宋徽宗面色越渐凝重,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退后微微几步。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段溪风一脸坚毅,忽又低声道:““圣上。”
慢慢的,宋徽宗方才转过头来,对着段溪风一脸坚毅的面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不禁摇头,冷笑一声,道:“段溪风。你这又是何苦。”
段溪风深深呼吸,面色凝重道:“臣有愧朝廷,臣有愧兄弟。”
“你……魏英才这个狗奴才,朕前日早已命人退出午门斩首。为何此时你却依然不肯放过自己,忘记过往,报效朝廷。”言语间,宋徽宗看色一脸惆怅的面庞,嘴角带着一丝隐隐的切齿道。
“三日了,朕已经给你三日,思量前程。”宋徽宗皱了皱眉,又道。
“兄弟之仇。臣终生不忘。”段溪风随即一言,默默切齿,满是伤痕的脸庞,似乎阴沉了下去。
“你……。”望着段溪风此时一脸执着,而又充满悲伤的面庞,宋徽宗久久伫立,默默无言。
片刻之后,他深深了叹了一口气道:“当打之年,你却要衣锦还乡,岂不枉费了朝廷对你的栽培。这你又作何回报。”
“臣有愧兄弟,无心在战。朝廷之恩,来世再报。”段溪风一脸不甘,而又默默切齿道。
“笑话!”宋徽宗忽然眉头一蹙,面色一沉,怒声道。触怒间,宋徽宗不禁双目坚毅,望了一眼段溪风。而此时段溪风依旧沉默,冰冷。
如雾阳光下,他身姿萧然,冷冷清清。
此时,宋徽宗的本欲爆发了怒意又不禁的慢慢退了下去,他深深吸气,叹息道:“你本是孤儿,纵然衣锦还乡,你又何处能归。”
一时间,段溪风陷入了沉默,孤苦伶仃,无家可归,这或许就是六扇君子最后的宿命。
久久的,段溪风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伫立在渐渐明亮的晨雾中,怔怔的出神着。而身旁宋徽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终究选择了沉默。
片刻之后,段溪风面色萧然,涩声道:“微臣愿前往一座故人之城,残渡余生。”
宋徽宗深深吸气,不禁打探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究竟是何处,你能容身。”
段溪风冷冷一笑,又仿佛若有所思,道:“落日城。”
宋徽宗怔了一刻,眉梢之间有了一讶色,沉声道:“极西的大漠边陲,落日古镇。”
段溪风已然心灰意冷,虽是随口一言,却是言辞凿凿道:“望圣上恩准。或者您可以选择将臣杀死,否则微臣宁死不愿在效忠于朝。”
此言一出,宋徽宗又是一阵盛怒,秀眉一蹙,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哈哈哈”,段溪风忽然仰天大笑,随后又凄苦的盯着宋徽宗,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今日臣愿血溅午门,也不愿改变意念。”
听的此言,宋徽宗登时一怔,皇帝又怎能由得他人自作主张,随即宋徽宗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好一个段溪风。好,朕今日成全……。”岂料,当此之时,门外忽又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听声音,仿佛十万火急般。
“报!禀奏圣上,从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
门外一声呼喊,直令宋徽宗眉头紧紧一蹙,低声道:“边关。”随即他,面色一沉,拂袖一挥,道:“段溪风。你先下去。此事稍后再议。”
此刻段溪风本预再次请求,但听得门外传讯之声音却似心急如焚,出于对朝廷最后的效忠,他冷冷的躬身,道:“臣告退。”
话音未落,一脸惆怅而又充满坚毅的段溪风,缓身退后,打开门扇,走了出去。而恰恰就在此时,一位黑衣士卒手持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折与他擦肩而过。
或许,这便是宿命。
段溪风冷冷的踱步走出了御书房,却依旧不肯轻易退让,他在门外静静的等候着,等候着宋徽宗再一次的传讯,令他一场夙愿,远离杀戮,平淡度日。
经历了大悲大喜,经历了兄弟遇难,此时在段溪风的心中,平淡祥和的日子,才是他余生所追寻的目标。
纵使碌碌无为,纵使一蹶不振。高大威严的皇宫之外,他静静的守候着,守候着他的希望。
御书房内。
黑衣士卒汗流浃背,一脸焦急道:“启奏圣上,赵将军从边外命小的连夜附京,将此密折呈于圣上,说事关重大,圣上一看便知。”言语间,士卒躬身而立,单膝跪地,将一柄的染血的奏折呈在了宋徽宗面前。
望着眼前士卒呈上前来的密折,宋徽宗若有所思般,不禁长吸一口寒气,迈上几步,缓缓的接过了这血迹斑斑的奏折。面色凝重间,他展开了奏折。
上书道:禀奏圣上,长期以往,金国虎踞边外,缕缕进犯,近日亦集结大军,预进军中原。现如今十万先头大军正在关外集结,不出半月,定然攻入我朝大漠边陲,落日城。虽是江山一角,但臣恳请圣上全力出兵,将此战扼杀在萌芽之时,力保江山万无一失。
——完颜鸿儒。
此时望到这用血指写成的奏折时,宋徽宗深深的感到了自责,料想多年为设朝政,而今酿下的苦果,宋徽宗百感交集,眉头深锁。
而在望到了的奏折之上,那血迹浓重的最后署名时,宋徽宗面色忽然一沉,随即转过身去,“啪!……”的一声,愤恨将奏折扔在了书桌之上,道:“完颜鸿儒!朕派往金国的密探,竟然通番叛国,倒戈相向,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黑衣士卒见得皇帝龙颜不悦,心中猛然一紧,但是出于慎重,还是照实一言,道:“启禀圣上,小的临行之前,将军曾有言在前,此乃其为大宋,为朝廷,最后的精忠报国。自此,他与大宋。恩断义绝,再无瓜葛。而他也要亲自领军,攻入我朝!”
“好一个赵鸿儒,好一个精忠报国!”宋徽宗转过身来,怒叱一喝。随即,他又愤然下令道:“来人哪!将此密探推出去杖责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