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帝天蛮焦躁不安地坐在桌边,一手端着茶杯问向站在身后的阡子默,“发出去的飞鸽传书有没有捎信回来?”
不过才一日而已,从慕容傲雪的口中得知,越圣雪十成十就在“边界之城”,他的心就像无时不刻的在被火烧,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能一日间飞抵那里,亲手将她押回来。
“陛下请稍安勿躁,既是身在‘边界之城’的官兵统领已经收到传书,要等到他捎来的回信,应该还需一两日的时间。”
“哼……”
低低一声冷哼,其实阡子默的回答,帝天蛮早已料到,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出了等待还是只有等待,只是他的心是这么的郁塞,烦躁得一刻都不能安闲下来。
“既然不是来禀告追踪的事宜,那还有别的事吗?”
将杯中苦茶一饮而尽,帝天蛮的口气是那么的不乐意,就像除却找到越圣雪的事之外,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值得他现在动脑去想。
“是有关娜娜的伤势,为臣说过定要保她一条性命,待她醒来和雪妃娘娘对质……”
阡子默说着,帝天蛮一直背着的脸旋了过来——
他记得他那么说过,他还记得一个半月前,娜娜在中秋夜造伏击之后,他立刻命僧人将其送去了医馆,原本并不在乎娜娜是生是死,但阡子默却对他说,定要保住娜娜的性命,才能在找回越圣雪的时候定她的罪。
他说得有理他便听之,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子默要对外宣称娜娜已死,而事实上她一直被藏匿在医馆中接受诊治。
“她现在如何了,醒来没?”
“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但娜娜的求生意志很坚强,御医暂时控制了她体内毒素的扩散,但是现在仍是昏睡不醒。”
“砰!”
帝天蛮一拳砸在桌上,桌面上的茶具发出啪嚓啪嚓的震动声响,“一群没用的废物!”冷眉紧皱,眉宇间蹙着清晰可见的恼怒。
“陛下切勿动气,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至于娜娜,为臣听说白土之上有个神医叫做‘段无洛’,他医术了得,能救人于起死回生,为臣已经暗中派人去找寻他了。”
阡子默忧心地望了眼帝天蛮胸口的伤,帝天蛮大手抚上胸口,要不是子默的提醒,他都快忘了他收了晋楚仁那畜生的一剑。
要说,这一个月来,他将慕容傲雪软禁在宫中,多亏得她每日用特制的药,这伤势才会恢复得那么快。
“既然你那么希望让娜娜早日醒来,为何不让慕容傲雪救她?”
帝天蛮不解地问,阡子默立刻迈进一步,表情相当严肃,“陛下绝不可以让她知道娜娜还没有死。”
“为何?”
“因为为臣不能相信慕容傲雪。”
“此话何意?”
“难道陛下还能十分十的相信她?她可是背叛了陛下,又护着晋楚仁的叛贼。”
“……”
帝天蛮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再如当初一样对她信任有加,只是他没有料想到子默的反应会那么大。
自从那日慕容傲雪对他坦白的所有事,他都告诉了他之后,他对她的看法就相当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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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心肠歹毒到伤害无辜胞妹的女子不值得他人再信她。”
阡子默一语表明自己的立场,“为臣认为她既然恨雪妃娘娘入骨,又没能如愿借陛下的手杀了雪妃娘娘,那难保她会借机利用陛下伤害雪妃娘娘第二次。”
听出那番话中真正隐含的话里玄机,帝天蛮站了起来,“所以你留着娜娜的一命,不是为了治越圣雪的罪,而是为了帮越圣雪平反?”
眉一挑,冰冷的脸孔泛着股迫人的气息,“事实摆在眼前,她跟着一个陌生男人逃跑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无需娜娜,本王也可以定她死罪!”
恼怒的口吻充斥着膨胀的妒火。
为什么所有男人都对她怜惜有加?!
就算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都为她设想好了脱身的后路?!
“可陛下有没有想过,也许雪妃娘娘是被迫无奈,她只是个弱小女子,而那旓玲珑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
阡子默骤然激动,生死一线的事绝不能如此草率做下决定,那日在天弩寺,他亲眼目睹百姓对越圣雪的爱戴,还有她对百姓的关心,如此心善的一个女子,他断不信她会是慕容傲雪说的那样心机重重。
“……”
又一次语塞,就像什么东西塞在了喉咙口,生生吞噬了帝天蛮所有的愤怒。
的确,他一直处在被越圣雪欺骗怀有身孕的事上,忽略了自己兴许又踩入了一个慕容傲雪的圈套。
帝天蛮细细地冷静的回想那一日,说来慕容傲雪坦白自己就是越圣雪双生姐姐,她设想那么多圈套想要害她时,她的眼中当真丝毫没有任何的忏悔,相反她却一直在竭尽全力的让他陷进憎恨越圣雪的情绪中……
“陛下,慕容傲雪爱慕晋楚仁才是不争的事实,而晋楚仁爱慕雪妃娘娘成灾,这无疑加剧了她对雪妃娘娘的仇恨,虽然为臣不敢妄言,但为臣不得不怀疑她在陛下盛怒的情况下,借此在雪妃娘娘头上按了一宗假孕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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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子默竭力地为越圣雪辩解,帝天蛮则忽地冷眸微嗔,半眯起来的眸光露出一抹慑人的精光,仿佛在迷惑着什么,又或是怀疑着什么。
“对于一个汉人的生死,为何你如此关心?”
“因为既是汉人,弩人也不该用强加罪名的手段施以迫害——难道陛下当初知道雪妃娘娘有了身孕时对她的怜惜和疼爱都是作假的吗?”
阡子默察觉出帝天蛮的怒意似是掺着醋意,他斗胆一问,只瞧帝天蛮一掌打在桌沿,整张桌子便腾空而起,一坠断成了两半。
“退下!”
帝天蛮勃然大怒,他容不得再有人提及那对她宠爱有加的一段,他可以相信她是被迫无奈才被人带出蛮弩,但是他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她和晋楚仁之间是清白的。
如狮子般冷冽的双眸,透着杀人于无形的冷光。
都说伴君如伴虎,此话果然不假,阡子默清楚知道自己若再说半个字,兴许多年来的兄弟情也无补于事,帝天蛮定会当下要了他的人头。
“为臣告退。”
旋过身快步离开,阡子默却没想在踏出殿外之际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阡婉柔,她手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糖糕。
“哥哥?”
阡婉柔顿下脚步,眼神狐疑地看着一脸灰的阡子默,沉闷的气氛教她不自主的眼角余光瞥向帝天蛮的寝屋,“哥哥莫不是和陛下起了什么争执?”
问着,眼神里隐隐浮起些许期待,阡子默知道这个好事的幺妹定是在等着听什么好消息,比如越圣雪死在关外,又或是陛下一道令下要嗜夺下越圣雪的命。
“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你还是先回凤寰宫吧……”
阡子默打发道,阡婉柔却偏是不走,这一个多月来,终于借着天意弄走了那越圣雪,她当然不能错漏每一个能对帝天蛮殷勤献好的机会——
奈何陛下近日总是欠缺性质未同她欢好过一次,而她的肚子不争气地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她花了一个午后的时间整了此刻手中端着的糖糕,就是为了能讨好陛下的欢心,兴许今夜就能如愿怀上龙胎……
“陛下和哥哥起了争执,就算是气也是气哥哥,绝不会拒绝婉柔的。”
说着,阡婉柔就白了阡子默一眼从他的身边走过,谁料阡子默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听哥哥的,回凤寰宫。”
“我不!!”
阡婉柔是和阡子默扛上了,只听两个人争执的火烧火燎,帝天蛮的声音却从里赫然传了过来,“让婉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