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读者文摘精选全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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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文苑博览(1)

文苑漫步

坏孩子

[俄]契诃夫/文冯加/译

伊凡·伊凡内奇·拉普金,一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和安娜·谢苗诺夫娜·扎姆布里茨卡娅,一个翘鼻子的年轻姑娘,双双走下陡峭的河岸,坐到一张长椅上。长椅临水而立,藏在密密的柳丛里。好一处绝妙的地方!您若往这儿一坐,您就与世隔绝了——能看见您的只有鱼儿,还有那水面上闪电般跑来跑去的水蜘蛛。这对年轻人随身带着渔竿、抄网、装蚯蚓的小罐和其他渔具。坐下后,他们立即开始垂钓。

“我真高兴,咱俩总算能单独在一块儿了,”拉普金东张西望着开始说,“我有许多话要告诉您,安娜·谢苗诺夫娜……许多许多话……当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鱼咬您的钩了……我立即就明白:我为什么活着,我崇拜的偶像在哪儿,我应当为谁献出我清白而勤劳的一生……咬钩的可能是一条大鱼……见着您后,我才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爱得发狂……等一会儿您再拉竿……让它咬死了……请告诉我,我亲爱的。我向您发誓,我能否指望——啊,我不是指望相互爱慕,不是的!——这个我不配,我连想都不敢这样想——我能否指望……您快拉竿呀!”

安娜·谢苗诺夫娜提起握着的钓竿,用力一拉,尖叫一声。一条银绿色小鱼在空中闪亮。

“天哪,一条鲈鱼!呵,呵……快!要脱钩了!”

鲈鱼挣脱钓钩,在草地上蹦跳着,本能地朝它称心如意的老家逃去,随即……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拉普金急忙去抓鱼,没有抓着鱼,不知怎么无意中抓住了安娜·谢苗诺夫娜的手,无意中又把这手送到唇边……对方急忙抽手,但为时已晚,两人的嘴无意中贴在一起,接吻了。这事有点出乎意料。接吻之后接着还是接吻,之后山盟海誓,倾诉衷肠……好幸福的时刻!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人世间的生活中没有绝对的幸福。幸福本身包含着毒素,或者说受到外来事物的毒害。这一次也是如此。当两个年轻人热烈拥吻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他们朝河面上一看,两人都吓呆了:水里站着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孩。他叫科利亚,一个中学生,安娜·谢苗诺夫娜的弟弟。他站在河里。瞧着两个年轻人,阴阳怪气地笑着:“哎呀呀!你们亲嘴呢?”他说,“好啊!我告诉妈妈去。”

“我希望,您,作为正派人……”拉普金涨红着脸开始嘟哝,“偷看别人的行为是卑鄙的,告密更是下流、可憎、可恶……我以为,像您这样正派而高尚的人……”

“给一卢布,我就不说!”高尚的人回答,“要不然,我告诉妈妈去。”

拉普金从衣袋里掏出一卢布,把它递给科利亚。对方把卢布捏在湿淋淋的手心里,一声呼哨,游走了。接下去一对恋人再也无心接吻了。

第二天,拉普金从城里给科利亚带来了各色颜料和一个皮球。姐姐呢,先是把她所有的丸药盒都送给了他,后来又不得不送他几颗刻着小狗脸的纽扣。这个坏孩子,显然很喜欢这一套,而且为了收到更多的礼物。他开始监视他们。拉普金和安娜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一分钟也不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

“坏蛋!”拉普金咬牙切齿地说,“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坏透了!他长大了会成什么样的人?”

整个六月份,科利亚不让这对可怜的恋人过上一天好日子。他还扬言要去告密,不断盯梢,讨各种各样的礼物。他总觉得礼送轻了,最后便时时提起怀表来。唉,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答应送他一块。

有一回,大家吃午饭,当仆人送上维夫饼干时,科利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挤着一只眼,问拉普金:

“说吗?啊?”

拉普金面红耳赤,把餐巾当成维夫饼干嚼起来。安娜从桌后一跃而起,跑到另一个房间里。

在这种处境下,这对年轻人一直挨到八月底,挨到拉普金终于向安娜求婚的那一天。啊,这是多么幸福的日子!拉普金同安娜的双亲谈过话,征得了同意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进花园去找科利亚。找到他后,拉普金快活得差点放声大哭。他一把揪住坏孩子的耳朵。安娜·谢苗诺夫娜也跑来了,也来找科利亚,揪住了他的另一只耳朵。现在轮到科利亚哭着央求他们:

“亲爱的,好人哪,亲人哪,我再也不干啦!哎哟,哎哟,饶了我吧!”

这时候,一对恋人脸上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真值得一看哩。

后来这对年轻人承认。在他们整个相恋期间,他们从来没有体验到在他们揪住那坏孩子的耳朵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幸福,那种令人心醉的极度快乐。

缓慢的降落

草桦/文

雨缓慢降落,像泪珠,但比泪珠晶莹,像玻璃,但比玻璃柔润。它似乎仅是天上的事物,但又光亮在人的注视里。如果稍快点,雨连成直线,像绳,连接天地。但雨缓慢降落,像手风琴奏出的音符。闪烁的光点,缀满天空。再慢些,一缕雨与另一缕雨相遇,在空中喃喃对话。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才能洞察。

雨落地的一霎,碎裂了,但依然缓慢,悄无声息。不像泪珠、玻璃,碎裂是撕心的痛。

雪缓慢降落,此花朵更细碎,一朵,一朵,纷纷扬扬的雪,美丽而寒冷。

雪轻薄,比羽毛更小,它们飘飞,似乎感觉不出重量。缓慢下坠,仔细看,下坠又是一种飞升,上升到一定程度,再坠落。

雪是在优美地舞蹈,或是拒世一种不可抗拒的忧伤。雪慢慢飘动,像谁撕碎的花朵,像谁执意飘向高空的纸屑。

雪终于落到地面,一朵覆盖另一朵。一种泛着剑光的白,凛冽、硕大,令人的骨头也震颤不止。

钟声缓慢降落。钟声遥远,即使响在耳际,仍萦绕在高空。

钟声的降落,不像降落,像纯净、清澈、深邃的氤氲。像雾、像气(又迥乎不同),最终在某一高度消失,一种比原来稍低的高度。

人听钟声,似有曼妙的音乐,渗透在天地之间,人仿佛羽毛似的飞扬,经过很长的时间,钟声没有了,人听到瞬间的幻灭。

诸多事物,落叶、鸟声、阳光……缓慢降落,像时间、生命、记忆,像多少熟悉而不可捉摸的事物。它们落了,黯淡。

但没有想象的快,也没有想象的慢。

它们缓慢降落,画一个完整的曲线,然后就无声无息。

大地的眼睛

徐鲁/文

卡瓦格博是藏民心中的神山,碧塔海是藏民心中的圣湖。“碧塔”,藏语的意思是“栎树成毡的地方”。这是对掩映在群山深处和古栎苍松之中的这个圣洁、宁静的湖泊的最好的赞美。《藏传佛教》告诉我们说:“前往圣境要穿越荒漠与高山,行者除了必须克服崇山、峻岭、大河等自然障碍之外,还得与神相通,求得诸神的帮助,以慑服沿途之恶魔。”这是指在遥远的古代。而在人类已进入后工业文明的今天,通往圣湖的路上,已经不再有大自然为我们留下的难以逾越的阻碍了。唯一的“恶魔”只存在于每个人自己的身心之中,就看你在进入圣境之前,是否先已做过必要的精神修炼和灵魂清扫了。这原是一个极为朴素的真理:你安静,世界也就安静,你洁净,世界也就洁净。对于圣湖来说,也是这样。它的全部美质只向灵魂洁净、向往宁静的人们展示。

在一个午后,我们沿着由粗大的圆木横铺而成的排道,穿过片深如碧海的原始冷杉林,向心中的圣湖靠近。谁也不知道,这片原始森林中的栎树和冷杉,已经有多少个年轮旋结于心中了。它们的树干上或是结着厚厚的青苔,或是挂着长长的轻丝般的寄生松萝,使人只看一眼就会产生一种沉重的沧桑感。在这里,老去的是漫长的岁月,而亘古不变的境界,则是物种与物种之间、人与大自然之间和谐一致的关系。

黄昏时分,我们来到了圣湖前。四周万籁俱寂,使我感到仿佛已置身世外。这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湖泊。它所显示的静谧、安宁和神秘气象,使我如同目击了生命的初始,神、自然和人类的共同而温情的组合。它的湖水因为天色昏暗变得有些幽黑和神秘,却又隐隐透出一种古老的蓝宝石一样的颜色。不,这苍老的蓝色之上还分明镀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暗金色调,这是群山背后的太阳所留下的最后一瞥目光。

坐在黄昏的圣湖边,我突然感到自己变得那么安宁,就像摇篮里的婴儿,在母亲的目光下沉入了甜美的梦境。没有任何水鸟的叫声,似乎也没有听见虫鸣,只有密林深处偶尔传来的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一两下马铃的叮当声。当马铃的叮当声渐渐消失,我觉得,这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坐在圣湖边,一如依偎在宽厚、仁慈的地母的怀抱里。美国散文家梭罗曾说:“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望着它的人可以测出他自己天性的深浅。”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对自然风景很敏感的人,我贫乏的词汇量和苍白的语言也无法准确地传达出我所感到的碧塔海的美丽。但在这里,对着这明镜一般清澈的“大地的眼睛”,我却分明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天性:原来我是这样容易归依于一种寂寞和宁静啊!古老的碧塔海所蕴涵着的这种和谐,单纯的宁静哲学,不也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精神之乡”吗?

当宝石一样的星星闪耀在香格里拉上空的时候,我们告别了即将沉入梦境的圣湖,走出了漆黑的林子,回到了凡尘之中。回来的路上,我得到一本迪庆高原的导游手册,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巨大的暗示,我一眼就看到了手册的某一页上所引录的,一位藏学大师的一句话:“而最终我们都将归于宁静。”在大千世界之中,每个人都应该寻找他自己内在的香格里拉。

佛桌上开出的花朵

叶倾城/文

朝阳升起之前,庙前山门外凝满露珠的春草里。跪着一个人:“师父,请原谅我。”

他是某城风流的浪子,20年前曾是庙里的小沙弥,极得方丈宠爱。方丈将毕生所学全数教授,希望他能成为出色的佛门弟子。他却在一夜间动了凡心,偷下山去,五光十色的城市浮住了他的眼目,从此花街柳巷,他只管放浪形骸。

夜夜都是春,却夜夜不是春。20年后的一个深夜,他陡然惊醒,窗外月色如洗,澄明清澈地洒在他的掌心。他忽然深自忏悔,披衣而起,快马加鞭赶往寺里。

“师父,你肯饶恕我,再收我做弟子吗?”

方丈深深厌恶他的放荡,只是摇头。“不,你罪过深重,必堕阿鼻地狱,要想佛祖饶恕,除非——”方丈信手一指供桌,“连桌子也会开花。”

浪子失望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方丈踏进佛堂的时候,惊呆了:一夜间,佛桌上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花朵,红的、白的,每一朵都芳香逼人,佛堂里一丝风也没有,那些盛开的花朵却簌簌急摇,仿佛是焦灼的召唤。

方丈在瞬间大彻大悟。他连忙下山寻找浪子,却已经来不及了,心灰意冷的浪子重又堕入他原本的荒唐生活。

而佛桌上开出的那些花朵,只开放了短短的一天。

是夜,方丈圆寂,临终遗言:

这世上,没有什么歧途不可以回头,没有什么错误不可以改正。一个真心向善的念头,是最罕有的奇迹,好像佛桌上开出的花朵。

而让奇迹陨灭的,不是错误,是一颗冰冷的、不肯原谅、不肯相信的心。

美貌的力量

[美]南希·埃特霍夫/文曲静/译

关于人为什么爱美,古希腊大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只要不是瞎子。谁都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美貌能令人神魂颠倒。从古至今,哲学家们一直在思考关于它的问题;言情小说家们一直在提供关于它的描述。

然而。直到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美貌仍是个捉摸不透的谜。1991年,著名的女社会学者内奥米·沃尔夫驳斥了几百年来人们对美貌本质的思索。她认为,美貌作为一种客观和普遍的统一体实际上并不存在,它只不过建立在人的一种神秘理念之中。

如今,对于美貌仍存有很大的争议。不少学者声称,美貌并无实际意义,因为它既说明不了什么,又解决不了什么,更不能教会我们任何事情。人们对美貌的看法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把它看成是力量的源泉:另一方面,又认为它是无能和受奴役的根源。

还有人认为,疯狂地追求美貌是一种文明败坏的迹象。据报道,仅1996年间,就有近七十万美国人自愿接受了换肤、抽脂、隆胸等外科手术。

纵观人类历史,人们为了得到美忍受过无数的痛苦与煎熬,但对美的追求始终是那样的强烈和难以抑制。若想让人们不要对美发生兴趣,就如同让他们别吃饭、别恋爱一样。

美貌给人安慰、令人陶醉。对美的敏感是人类普遍具有的天性。

但是,什么是美?没有一个定义能够完全概括它。专家们可以叙述自己看到美时的感受。却无法确切地说出美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人曾这样形象地描述美貌:“当你看到一位美人从门外走进来时,你几乎会停止呼吸。”

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认为,一张美丽的面孔实际上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所有面孔的合成品。我们之所以认为它美,是因为它包含了我们所熟悉的特征。然而,更进一步的研究表明,漂亮女人的面孔大都拥有瘦削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而且嘴和下巴之间的距离要短于平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