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安静到现在的文琬终于笑出声来,如同唐后一般的笑容在嘴角掩不住的虚假:“今日特来给顺安翁主贺喜,成为名副其实的公主,以这等身份嫁到盈国还真是体面啊!”
早就习惯了文琬的嘲笑和讽刺,但是后面的话彻底惊到了她。
嫁到盈国!
“琬儿,你这分明是在嫉妒你妹妹。嫁到盈国自然是身份愈加尊贵愈好,这样才不会被盈国小看了去。”
耳中一片嗡鸣,完全听不到唐后和她女人说的是什么,脑袋轰然一片空白。
“是啊,盈国的三公子显恪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将你嫁给他,你父王与我也就放心了……”唐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她都听不到。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隐去半分哀伤、半分倔强,极力压抑着在心口张狂欲出的情绪。
忍,不知她要忍到几时!昨夜她明明听到了盈国意欲迎娶长翁主,何时换做了自己!
“唉!”文琬重重一声叹息,拉回了她的视线,“盈国公子前来是以望国为聘娶我为妻,好在刘将军及时站出来,当场向父王提起“五色牡丹”之约,否则我与刘将军今生怕是无缘了。他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露出一副极其后怕的模样,尽显虚荣,即使不想嫁到盈国去也要将自己倾国的魅力炫耀一番。
文絮不想知道盈国的公子如何,不想知道以国为聘是不是单纯因为长姐的美貌和地位,更不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种出五色牡丹。她只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一年的等待一夜之间全都颠覆了?刘彧是欺骗还是移情?一切真的如文琬说的那样吗?刘彧真心想要娶长姐?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却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她比谁都清楚,唐后宠爱女儿,不忍心看女儿有丝毫的不如意;唐后是多想得到刘氏的支持,从而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这些她都可以肯定,唯一不确定的是刘彧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他早已经对自己无情意可言?
“刘彧待琬儿有情有义,今后更要收敛骄横的性子才是。”又转过对文絮道,“这些是为你置办的嫁妆,三日后便要随公子恪回盈国。虽仓促了些,但也都是按照公主规格样样不少……”
“劳母后费心了。”文絮静静听着虚假,冷眼看着这母女二人在这里叫嚣,实在难以忍受下去。笑了笑,如祭月那夜幽冷无情,像是洞穿一切的神情让她们母女一惊。
唐后依然虚假地笑着又嘱咐几句,和女儿匆匆离开。
脸上始终挂着笑,因为从回宫的那刻起,早就该预感到今日局面。
“小翁主,小翁主……”东珠焦急地一声声唤醒她。她这才发觉唐后和文琬走后她就一直呆呆跪坐在空荡的大殿里,一动没动。
腿上一阵酸麻,不由得皱紧了眉,略有灰暗的眼神迎上急忙跑进来的东珠,奇怪地看着她。
才跑进来东珠就被入眼的珠光宝气吓得愣住,终归是顾不上许多,恢复了之前的焦急:“剪兮姑姑她,她。”
本已预感不好要去找她。现在东珠又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一股冷风从殿外迎面吹来。她瞪大眼睛盯住东珠,不敢漏去一个字。
“剪兮姑姑,她溺水了。”
来不及把这几个字在脑袋里想一想,急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时忘记了双腿的麻痹与无力,又直直地栽了下去。
东珠两步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她:“小翁主,剪兮姑姑已经去了。”
抓住东珠挽起的衣袖,胸口起伏吞吐艰难。
“清晨有人发现剪兮姑姑溺水身亡,听说是昨夜失足掉到水塘里的。”
她紧紧闭上眼睛。昨夜离开椒鸾殿的时候剪兮明明已经歇下了,后来怎么会去池塘?而且剪兮自小长在临海之国——望国,谙识水性,池塘的水又不是很深,怎么可能溺水而亡?无声无息地掩盖住无助,困在这里每时每刻都有窒息感,呼吸的本能竟然成了恩赐。这唐宫果真是容不下自己到这种地步吗?绝望地想着。
绝望……
她猛地睁开眼睛,不能绝望!剪兮死的突然,又有太多的疑问,等待她的还有很多,很多。
三日后,她要带着剪兮的尸首出宫!
采取这样的方式表示对剪兮的死执有怀疑,更不会任由剪兮和其他宫人一样,潦草埋在北山连个棺椁墓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