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恪蹙眉看她,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不顾性命安危跟在他身后,当他护着她离开她又挣扎不配合。还没等他呵斥她不要命,她反倒怒气冲冲:“苏显恪你使诈!”
显恪顿时愣住,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他是使诈又如何?如果不出此下策,怎样才能不损兵折将地对抗三十万大军?况且引他入阵,巧用铜镜折光,扰乱视线在军阵里迷失走散,根本算不上使诈。她一个无名小卒居然指责他实在可气,同样,她直呼自己的名讳实在大胆好笑。
他放开她,目光始终落在她的眼睛上不曾离开,慢悠悠道:“是又如何?你有意见?”
“我……”
她张了张口,终于意识到刚才的表现。以她的身份怎么能和他这样讲话!
立刻低了头一副顺从的样子,低声道,“末将只是可怜那些生命,注定只能马革裹尸还乡。”
说到最后,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她的确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人悲伤,纵然她被国人视为祸乱国家的不祥之人,但他们毕竟是唐国家的子民,一脉相连。看到国人这么轻易地被人宰杀,她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你在可怜敌人?是吗?唐非!”显恪喊着她的名字语气不由加重。
敌人?她的子民竟然被她视作敌人?
不!
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尽管他们排斥她不喜欢她,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当他们是敌人一样去报复!
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掩住悲痛,轻声道:“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沙场本就如此,否则你、我、显恺还有十五万将士都会命丧此地。这些,在你上疆场之前就应该想到的,现在不能接受,却是在命悬时刻!”
话毕,唐非的身子重重一抖。是啊,她当初极力求他出兵,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一定是预见她会不忍。她却误会了他……
楞充时,显恺策马而至:“三哥,刘彧后续的二十万兵马赶来。”
他,来了!
唐非并不见显恪慌张,相反他更加沉着:“下令,成防守阵型,撤军!”
要么使诈,要么逃跑,就是因为敌众我寡悬殊太大。这,会不会是他所经历的最不堪的一次战役?为世人称为智谋韬略举世无双的公子恪,因为她而沦为被世人不齿的阴险小人。
显恺挥鞭离开,调度军阵。
显恪拉过缰绳,让唐非上马,唐非的双眼却紧紧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另外二十万敌军,充耳不闻。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刘彧。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她还没上马就听到——
“苏显恪,休逃!”
谁的一声大喝,谁的战马卷起一阵黄沙,谁的长刀杀出一条血路。
扬起的黄沙渐息,唐非透过细碎的沙雾看到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高坐于枣红色的战马上,长长的弯刀横在了她和显恪的身前。
珰——
一声脆响,带着嗡嗡的回响,那是剑与戟猛烈碰撞发出的声音。她被显恪无意藏到身后的同时,一道寒光闪过。再次出剑,剑斩马蹄,马背上的人翻了个跟头,还是平稳地跳到地上。
回首,坐骑已被显恪砍伤倒在地上嘶鸣不止,怒气再次涌上来。长刀拖地,在黄土上拖出一道深深地痕迹,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