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相识,不知曹将军可否下马一叙?”
曹世阳盯着他看了半晌,忽闻章朝心急说道:“暂且听他一言也无妨,凭他说再多也难改当前局势。”
显恪极有礼貌地笑看曹世阳,对章朝的话充耳不闻。
说话间,阵前已经撑起华盖,华盖如墨,朱雀环绕。摆放好简朴的茶几和草色的蒲团,二人面对而坐。唐非就站在显恪身后,她希望能听到关于唐宫的一些情况,但也只是希望。年少轻狂的章朝依然坐在马背,守在阵前。
就这样,显恪与曹世阳相对而坐,坐在华盖之下两军阵前将近半个时辰。
“此茶是我盈国名茶金坛雀舌,曹将军尝着如何?”显恪提壶悠闲地再次为他斟了杯茶。从他的从容雅态中一时分辨不出这一幕究竟是发生在沙场剑戟下还是青山绿水间。
茶水已经喝了两盏,纵然曹世阳再耐得住性子,再好奇苏显恪想和他说什么,也不能等到大将军率领的另外二十万兵马到此才开战吧!如果再等下去,他真不知道他们这十万前锋军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曹某粗陋不懂品茶,三公子与我说这些只能是对牛弹琴。”
“哦?”显恪轻轻撂下精致的茶壶,喃喃自语,“如果说当初与李氏齐名的武将世家曹家都说自己粗陋的话,恐怕唐国没几人敢称自己为名门世家的后裔。”
曹世阳错愕,他继续说道:“当初倘若不是李家独揽兵权,曹氏又怎么会落于人后?”
没有想到显恪这么了解他的家世,脸色微变。提及李司马,不得不心悦诚服道:“李老将军生前虽立下丰功伟绩但从不好大喜功且为人和善,虽手握兵权十余年但向来淡泊名利,在李少妃入宫后有意削减李家实权。在下真心佩服。”
他坦然地嘬了口茶:“恪至今有一事不明,还请曹将军明示。”
此刻,距离他们五丈远的章朝的视线一直放在唐非的身上。任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只是个小兵小卒,正是这么平凡的一个人,盈国的四公子对他爱护有佳,三公子允许他跟在左右,就连他们的大将军都对他留意起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
曹世阳微微颔首,同样礼貌应道:“三公子请讲。”
显恪无意抬眸看了看天色,依然是碧空万里,无云遮日。太阳逐渐攀升,巳时将尽。“想曹将军家世显赫,刘氏不过是攀附李司马才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如今曹将军何故甘愿委身刘彧之下?”
“这……”曹世阳脸色更加难看。
“如今的唐国邓丞相和太后主持内政,刘大将军对外开疆辟土,一内一外互补相辅。可是,听闻刘大将军革去了冯晟良老将军的职位,好像是在削减邓丞相的人脉权力,逐一扶植亲信。起初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倒也信了。”他看眼等得已经不耐烦的章朝,“否则有勇无谋之人又怎会年纪轻轻位列将军?”
不用显恪暗示,曹世阳早已觉得不平。
两日前,大将军罢免了最具资历的冯老将军,对妄自行动的章朝却并不处罚。即便章朝随大将军各处征战,忠心不二,但毕竟是违反军纪,怎能毫不处罚。如今他,也不过是协助章朝的副手罢了。可凭唐国如今的局势,能孑然自保才是上策。
沉默好一会,才开口:“曹某只效忠国家,不论当权之人。”
“好个只效忠国家,不论当权之人。”显恪赞叹,倾身上前道,“我盈国此番确如檄文所言,只为唐王讨回他的江山,还唐国百姓安居乐业,这不正是曹将军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