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帮鬼子就逼近村口,借助炮楼和濠沟的掩护疯狂还击,江龙心里不得不感叹:小日本确实不一样,人家打仗就是有办法。
终于挣脱绑绳,江龙从特务的尸体身上解下盒子枪,又拿出子弹压上膛。小鬼子武器精良,连这些狗汉奸特务都给配上了盒子枪,可真舍得花本钱。
前面村口打得不可开交,后面倒没什么动静,看来鬼子还真的是只来了一个小队,而不是一个中队一个大队。别看国军他们是一个团,要是来一个中队,国军想打赢这场战斗可难了。
但是,现在鬼子这边炮声枪声响成一片,国军那边反倒哑了火一样,他别提有多郁闷了,难道一小队鬼子就把国军几百人给拦住了?
江龙伏在沟沿上,前面后面看了一遍,还真是,就见鬼子汉奸一个个弯腰撅屁股正打得欢呢。而村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个头上包扎着纱布的鬼子也在炮楼边开枪,看来敌人的火力全给吸引到村口来了。
国军分作三股,大道上的国军伏地射击,被日军的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来,十分被动。而两边的山坡上树林子里分别有人在把守射击,只是这样的布防很不成功。鬼子的枪射程远,而国军的汉阳造显得力不从心。
几个小钢炮也是放一炮歇息半天,远不足形成打击力。
江龙一想,不如我进村,在小鬼子的后面放把火,来个火烧连营,鬼子不战自乱。想到这里匍匐前进,从沟里一直往后面爬去。
跟着老太太进过小鬼子住的地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小鬼子肯定有弹药库。
沿着来路,一路向鬼子的大本营摸去,形势复杂,他可没敢大模大样跑到那边,等到了鬼子的营房——几间祠堂那里,看见两名特务正抱着枪凑在一起抽烟呢。
敌人果然还留下两条看门狗,这两个家伙江龙可见过面,跟随老太太进来出门时他俩就守在大门左右呢。
前面发生的这些事他们也未必知道,不如冒充一回大头鬼试试,想到这里,江龙把枪掖在腰间,闪身从墙角出来,那两个特务见有人过来,连忙端枪,待看清楚是江龙,忙问怎么回事。
江龙回答说,前面国军太多,子弹不够,太君让他回来运子弹到村口去。
两个特务深信不疑,带着江龙往祠堂里走。到了里面,一个特务伸手向江龙要钥匙,江龙火大:“太君命都要没了,还能有工夫给我钥匙?快砸开运子弹!”
两个特务砸开门,果然一间屋子中间堆的都是成箱的子弹,两个特务把枪背在身上开始搬箱子,江龙说不行,每人搬三箱,两个特务直咧嘴:“这一箱都够呛,搬三箱还走得了吗?不如把马牵来驮过去。”
“太君还有马?”
“那是,有匹东洋马呢。”
江龙心里有底了,便说:“那好,把马牵来。”
一个特务跑出去不大会儿,就把马牵来了,两人弯腰搬箱,江龙竖起手刀砍倒两人,找来绳子,把两人捆上嘴里塞上破布,拖到后面草堆盖上,这才拎着两捆柴草丢进弹药库点上。
他牵着马,迅速跑到村外躲藏起来,不大一会儿,祠堂那边就燃起熊熊大火,就跟放鞭炮似的,子弹炮弹噼里啪啦乱响。
江龙把弄出来的机枪架起来对准鬼子,拿绳子固定好。又把长枪架成一排,绳子一牵,机枪哒哒向鬼子射击,江龙端着放一枪换个地方再放一枪。
鬼子听见后面发出那么大动静,弹药库被人点着了,便知道不好,饶是如此小日本也没有乱,而是派出两个鬼子和几个特务想回来救火。
但是江龙架起的机关枪和一排三八大盖响起来,那几个鬼子和特务立马就像狂风吹倒的小树一个个倒下,鬼子才知道坏了,国军从后面打上来了。不得已只得分批次撤退。
国军看到村中大火熊熊子弹乱响,知道有人在后面帮忙,趁着鬼子撤退,集中火力,兜着屁股追杀下来。
鬼子撤退时留下特务队在后面抵挡,特务根本顶不住国军强攻,鬼子刚离开,他们也撒丫子沿着濠沟逃命去了。
这一队鬼子两面受夹击,本来人就不多,撤离时又被乱枪打死几个,国军冲进炮楼附近时,鬼子仅剩下两个,也不打了,沿着地沟疯狂向瑞昌方向奔逃。
伍团长指挥人迅速占领洪岭,在村北筑起工事,搜寻漏网的特务汉奸。
江龙牵着东洋马,驮着机枪和十几杆长枪被带到伍团长跟前。
伍团长一见到江龙,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抱着江龙又拍又笑,乐不可吱:“哎呀,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土包子在鬼子后方又是扇风又是点火的,不是你,我们想拿下洪岭还真难呢。这么着吧,剑峰牺牲了,他的位子就是你来坐吧。”
江龙咧咧嘴:“伍团长,我就想早点去木港,别的没什么要求。”
伍团长一愣:“嗯?木港是不是有个相好的?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恽大姐从人群中走出来,伍团长搔着后脑勺大笑:“刚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咱们要摆个庆功酒。”转身对警卫员说:“快去准备!”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有个长官过来拍拍江龙肩膀:“兄弟,你是条汉子,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江龙想起古剑峰出卖自己又惨死在狼狗的嘴下,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求去看着古剑峰安葬。
盛敛古剑峰遗体的,是一具走了很多遍漆厚重的寿棺,他站在坑边呆站了许久,一直等到士兵们堆起坟头,伍团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对剑峰感恩,心里不好受。当兵的就这样,不知道哪块黄土能埋人。”
残阳西斜松风如涛,江龙弯腰掬起一捧黄土洒在坟头上,转身跟着人群往村子里走。恽大姐跟他走在最后,也没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剑峰叛变的事,他对谁都不想说,毕竟人已经死了,再说又有何意义?愿他在地下安息吧。
“今夜咱们就离开这里。”江龙看看村中忙碌的百姓和士兵说。
恽大姐点头道:“日本人不会放弃这个地方的,不如走了好。”
半夜时分,江龙恽大姐两人揣起奖赏的四十块大洋,牵出东洋马,悄悄摸出村,一直往西南方向走。来到茶树村敲开门,给老太太留下十块大洋,翻身上马,一直向西南方向走。
山间道路崎岖,很多地方并没有路,两人走走停停,一路打听,两天后终于到了木港。
看到木港小镇上国军来来往往,一打听才知道,三战区主力已经撤离到西山、坡头岭和枫林一带。
日军的战略方针也有所改变,原来海军是不参与陆地战斗的,陆军兵源严重不足,几次重大的战斗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海军不甘心辅佐陆军战斗,得手的成果都让陆军夺去,纷纷组织军队登陆战斗。军舰已经攻打鄂州黄石沿江城市,而陆军远远还跟不上海军的进度。这一带,也就是几只海军组织的军队到处骚扰战斗。
日军106机械化部“万家岭”一战伤亡惨重,意图包围偷袭樟树林驰援增兵计划也被粉碎,机械化师在庐山以东被阻,已经基本无法形成大规模战斗了。
海军攻击沿江城市得手,但进入腹地兵力尚且不足形成威胁。枫林、木港外围一带成了敌我双方拉锯战的重要阵地。
日军今天进镇子,明天就会被我方拿下,此消彼长。日军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但人数太少。中国虽然人多,但几乎清一色的汉阳造,迫击炮、山炮、重型机枪等等重型武器基本全是从日军那里缴获来的。
打到后来不打了,有句话说: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看见对手来了,打都不打就跑路。
到了最后,双方配合得十分默契,你走我来你来我走,就像东北二人转似的。
老百姓烦不胜烦,全逃到附近的大镇子,再加上从东边跑反逃难过来的难民,木港镇显得十分繁华,这是三战区第七师驻地,日军尚不敢进犯。
江龙恽大姐两人牵着高头大马在集市上走,身上还背着枪,更是扎眼。走过这么一路,江龙和恽大姐都是农民打扮,被抓被暗算被人出卖,出生入死多少回,也没见得少了多少麻烦。
从来都是胆大吓死胆小的,一般的歪毛淘气见这样的也得躲得远远的。木港是三战区防区,江龙倒不担心国军会抓他。
两人找了个小客店先住下,算算日子,他们也应该来了,打算每日上街寻找陈大烟袋他们。
但他俩刚进王家老店,街角挑杂货担子的来了,头戴破草帽的汉子贼眼溜溜的,把他们全看在眼里。
两人把马匹交给店家喂草料,挑了靠街阁楼最里面的一间,把长枪藏好,这才到外面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三个菜一壶酒。
好久没能像现在这般惬意了,不用担心日本人,也不用怕国军,更不再担惊受怕啊!时刻想着逃跑。
恽大姐睃了街上一眼:“船长在这里有人?”
江龙也看见有人探头探脑的,不以为意:“日本人的地盘上都有他们的人,这里不用说了,只是不知道庐山的外国佬全走了没有。不用管他,该吃吃该喝喝,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累也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