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樱花林里。
陌流荷的眼泪突然就从紫色的眼眸中溢出,顺着她娇嫩的面颊滴落在了树下,溅起了一片尘埃,随后融入了土地,浸湿了地下永眠的白骨。
“晓爱对不起”陌流荷喃喃自语,抬头向天空望去。她泪水涟涟,不停地道着歉,眼底是一片迷茫和空洞的神色。
她这样做是不是错了?第一次,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在她心底滋长。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到头来悲伤的人竟然也包括她自己。但很快,一种更加疯狂的情绪压下了刚刚萌芽的悔恨,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她的世界。
她没有其他的选择。为了执念,她必须缔造一个不败的传说。
谁让这一切早已注定,最终纠缠着成为死局。
空间扭曲了分割我和冰美人摸约着逃出了五六百米就够了,没有再前行,而是停下来稍作休息。我不知道这个距离比阿嬷预计的短多了,所以丝毫没意识到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瞧你那样儿,跟逃难似的。”冰美人很鄙视地翻了翻白眼。
“我靠!刚才是谁一听说对方超强就拽着我的手把我扔了出去的!”虽然这个动作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人类来的亲!骨头会摔断的亲!
“得了吧你,不是还没死么。”冰美人嫌弃地敲了我的脑袋一下,痛得我嗷嗷直叫唤。
我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翻了翻白眼一坐下来大口喘息。
冰美人也在我旁边半蹲下来休息:“你说楚梦雪行不行啊?”
“阿嬷是万能的!”我用简洁的语言表达我坚定的立场。“况且反派都是渣渣!”
“明明后一个才是你的回答吧”冰美人很鄙视地斜眼。
我干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没错,身为女猪的我气势一定是铺天盖地势不可挡滴!反派在我面前都是渣渣中的渣渣!
“是是,带着闪闪无敌光环威风盖世神经兮兮二逼脑残的女猪你还是考虑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吧。”冰美人一句凉凉的讽刺无情地击碎了我美好灿烂的梦想,把我拽着衣领拖回了零下二百七十三度的寒风刺骨的冰冷现实。
我一下子就被冻住了。
理想果然很丰满,现实果然很骨感。
“也许大概”我的眼神心虚地四下乱飘。“等阿嬷凯旋归来吧?”
“见你的鬼去!”冰美人淡定地敲我的脑袋。“她不回来你等一辈子哦?我问的是继续向森林里走还是回蓝莺?”
“唔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捏下巴做思考者经典的欠抽表情。
冰美人再次磨拳霍霍,把指骨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就在她把拳头砸下来的前一秒,大地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抖落了几片枯叶。我们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定住了。
“该不会刚刚那个东东是地震红色警报?”沉默了几秒后,我颤颤巍巍地问。
冰美人缓缓收起拳头,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逃?”我小心翼翼地建议到。
我话音未落,大地更剧烈地抖动起来。
“我擦我们不是真的撞头彩了吧!”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我们脚下的大地颤抖得越发剧烈起来。我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坐在了地上,而冰美人身形也虚晃了一下,勉强支撑着没有摔跤。
周围的景物都扭曲起来,像是撕碎的画卷。也许是对方的力量阶级超出我太多的缘故,我的真实之眼隐隐察觉到这是某种特殊力量的效果,但却看不透本质。
所以,无法预料,无法可解,同样无力应对。
自从拥有了真实与未来之眼后,我第一次有了这种不知道下一秒会面对什么的无力感和无法掌握着局面的恐惧。
透过已经严重扭曲的空间,我隐隐看见一条黑色的裂纹紧贴着从阿嬷与妖艾相遇的方向延伸而来。我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不好的预感和一种名为恐惧的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心头。
“小心”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出生提醒冰美人,可惜我的反应速度始终是慢了一怕。
冰美人听到我发出的声音后明显露出了一些诧异的神色,刚张了张嘴想对我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一刻,黑色的裂缝蔓延到了我们脚下。
那不是什么能量形式的体现,而是由于灵力暴走所造成的地裂形成的悬崖深渊。
“啊啊啊啊啊”
毫无疑问,我们两个自由落体了。
我试图运转风系元素使身体上升,但一凝结起元素就被周围空间风暴般的暴动吞噬。不只是风元素,所有的元素都是如此,唯有灵力在勉强运转着,却也被空间风暴压抑得慢不可见。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再思考。恐惧、疑虑、不安,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褪去,只剩下无垠的空白。
这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
身下是宛如地狱般的深渊,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下限。我甚至一丝一毫地听见了近似恶鬼咆哮一般的大地颤抖的声音和风呼啸着刮过我耳旁的声响,以及清晰地感受到发丝因为惯性扬起掠过脸颊的麻痒感。我和被地震和地裂震碎的石块一同向下落去,像刀片一样锋利的石屑边缘刮伤了我的皮肤。我的大脑已经在一种极端的情绪下感受不到神经末梢传来的疼痛讯息,只觉得身体像是在半空中飞翔一样。
时间似乎就在这一刻在我脑海中被无限放慢,像我看见过的电影慢镜头一般。
一声冰冷的怒吼就在这思维空白了的一刻在我耳边炸裂开来,唤回了我的一缕意识。
“二货你给我活下去!”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冰美人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股强大的灵力就从后方袭来重重地击在了我的背心上。熟悉的触觉让我感受到这是她全部的力量,我闷哼一声喷出一口淤血,就被这强大的灵力朝着崖壁的方向击飞了出去。
我的手下意识地扒住了崖壁上突起的岩石,顾不得手指和掌心被岩石锐利的菱角刺破,猛然转头向后方看去。
冰美人为了击飞我竭尽了所有的灵力,在强大的力量打在我背后的同时她却被反作用力向悬崖下推下,更快地坠落下去,那一头似乎散发着淡淡流光的月白色长发被身后黑暗的深渊映得凄美如画。
更触目惊心的是,一根长超过一米的锐利石柱由上自下扎穿了她的胸口,发黑的殷红血液喷涌而出,一寸寸晕染了她白色的校服。满目骇然的景色让我的大脑瞬间短路。
“夜雪菲!!”
伴随着我一声几乎撕裂了空间的呼唤,她目光迷离地努力朝我的方向张望,最后还是无力地坠落进了无际的深渊。
那一抹月白色的光线骤然被黑暗吞没。
我手一松,几乎又掉了下去。
石壁又轰隆隆地震动起来,但这次却是向里合拢着。再不有所行动我估计就会被夹成肉饼。我意识到不能让冰美人的牺牲白费,于是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很快我就发现,我上方不远处有一处山洞。虽然在这种地裂中出现山洞是件很不科学的事情,但它着实就是这样发生了,而且还是唯一的出路。冰美人大概就是看见了这个山洞才把我往这个方向推了过来。但可惜的是重伤之下她的灵力还是弱了一点,只能把我打到了石洞之下的地方。
地裂两侧的石壁宽度只剩下一米多了,我奋力扒住岩石往上爬,也顾不得手心被划得全是伤。我终于在石壁合拢的那一刻一蹬脚爬进了石洞中,逃脱了被挤扁的命运。
“你说你咋就在关键时刻伟大献身了那么一回呢”我刚刚死里逃生,气喘吁吁地在洞里找了块钟乳石靠下,条件反射般地朝旁边的空气猛吐槽。
说着说着我察觉到不对劲,猛然间停下了话语。
爆栗并没有如约而至地砸在我额上。
熟悉的冰冷斥责也没有如期响起。
我这才完完全全地意识到,那个曾经和我一起笑一起闹互掐互骂的人,那个刀子嘴豆腐心喜欢扮酷有时候又不明状况的人消失了。从我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消失,连一点痕迹也没有剩下。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一片黑暗的前方,用了很久才消化了这个事实。而后,我默默地抱膝,把头埋在膝盖上,小声地啜泣着。
这不是输了能被复活的竞赛,也不是失败了可以按开始键重来的游戏。
冰美人死了。为了我死了。甚至是那种尸骨无存的死法。
以前看见许多小说中女配男配为了主角牺牲得轰轰烈烈,在所不辞,而主角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我才知道,那全是扯淡。
这种感觉是很痛苦的。也许对方不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我也不是她非要不可的存在。可是当我一想到在未来里再也不会出现同样的月白色的风景,就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被挖走了一块什么东西。
纵使是最强的的梦之力,也只能创造未知的东西,而改变不了已定的过去。
愧疚和悲伤同时化成泪水打湿了我的裤子膝盖的部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心过。当我们一起出发的时候,甚至是直到一分钟前,谁会想到这玩笑一般的旅行会是永远的诀别?只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早知道”,也不会有“后悔药”。
自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