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嘀咕呢。张总的说法是这些人看好海阔天空的潜力和成长性。
不过！我自己的推测是，张总可能还有别的招数。”
“什思？”
“跟你直接说卩巴。假如上市公司在别的地方还有别的被雪藏起来的资产，但是一直没有人账，或者另外有一本账，等公司售出之后再把账合并在一起，或者通过新业务的方式来人账，上市公司的股权是不是就比表面上看的值钱很多吗！”
“那些公司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问的是傻问题。
胡默契笑笑。
“这不是一手遮天嘛。”
胡默契还只是微微一笑。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吗？”
“当然有啦。”
“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反对的理由是什么？”高吟歌又问道。
“公司高管基本上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另外，有的领导主张还是应当把它卖给国有企业，免得别人说闲话。有的领导主张应当公开竞卖。”
“是啊，竞卖的结果是不是卖出更高的价格？”
“不。
“为什？
“张总说了，一般的买家是不会出很高的价格的。”
“为什？
“还为什么？因为假如有值钱的东西也是看不见的，谁会出高价来？
“看来你也不满意这种做法咯？”
笑了笑。
“能不能不要那么死板嘛，谈谈你的真实想法怎么样？反正人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怕打击报复的。”
“这种事说起来话长。我觉得张祥云是典型的企业家！他把毕生精力都投人到海阔天空里面，也做得特别好。我只是不了解他为什么要把上市公司的股权卖掉。就算自己想弄点中间费来花，也可以不用卖掉，像许多国有企业那样搞MBO就可以啦。所以，我们大家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出这样的滥招！”
高吟歌给他斟上酒。“看起来他确实有可能想赚取中间好处费，对吧？
你能不能再说一说其他员工的想法，比如你觉得集团里有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他怀恨在；已、？”
“怀恨在；已、？哼。估计很多人都在生气B巴。”
“你是？”
“我？我的真实想法就是，张祥云不是个东西！”
“耶？”
“那个家伙不仅绝情，还想把我们这些人的后路都给断了！”
“那么，你也诅咒他咯？像是因果报应似的？”
“我只有一句话，这家伙死得好！”
胡默契猛喝了一口酒，满脸愤慨之色，从容淡定的表情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要不要和他说说张祥云可f旨死于谋杀的事情呢？
张祥云接触较多的女人队伍中，竟然有一个是他女儿张澜高中时候的同学，名字叫吴珊。李铭对此吃了一惊。
也许不是吃惊，而是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
虽然明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但是他还是露出了一点极为不舒服的表情。他也很后悔自己竟然跑来干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问她这些烂事。大概就是被什么应该了解“情仇”之类的设想所驱动的吧，他很不自在地想。
“你想错了。”
“我什想。”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什？”
“其实，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当初认识张总的时候，是张澜拉着我去的。我们俩人的学校离得不太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回避着她的父亲！每次都要我和她在一起。后来！有一次张总请我吃饭！我以为张澜也会去，结果就我们俩人。我大学毕业后就做目前这份工作，在经济上完全独立，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我和张总约会纯粹出于自愿。”吴珊这么说，言外之意当然是，她和张祥云的某些女人不一样，不是被包养的。
李铭微微点头，还是不吭气。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不相信，那是因为你对张总不了解。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说的是实话。我是真心喜欢上这个老头儿的。”
“爱上了一个老头儿？”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才64岁，有人还爱上82岁的老头儿呢。”
“这里面有爱吗？”
“当然有啦！你懂什么呀！”
是啊，我是个对爱很迟钝的家伙呢。李铭心想着。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怕别人说闲话。”“说闲话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是真心的，没有强迫的，我想爱谁就爱谁，能管得了别人那么多吗！”
这是80后的爱么？李铭还是接受不了。
“能不能让我反过来问问你，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爱上你老婆的，现在你们还彳艮恩爱吗？”
李铭一时无言以对。是啊，当初是怎么爱上后来成为自己妻子、然后又不情愿地离婚了的璐璐的呢。
那是一桩刑事案件。璐璐报的警。是李铭办理的案件。
案件涉及的是一个爱情悲剧。
璐璐家有一个四合院，有两位房客。一个是在电脑公司上班的小伙子叫钱纲，没有女朋友；另外一个叫毕清路，是个保洁用品公司的销售人员，他和女友陈盼盼同居，也租了一间房子。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晚上，毕清路的女朋友提出来要和他。
毕清路马上急了，追问为什么。他也发现陈盼盼经常跟钱纲学电脑，问她是不是被钱纲勾引了，话说得很难听。
“这关你什么屁事啊！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说得那么难听！我又不是属于你的，你管得着么！”
毕清路更加愤怒！他直接冲进钱纲的房间，责问钱纲怎么交代这件事，并且紧紧抓住钱纲的衣领，就要打钱纲。钱纲也毫不示弱，特别是当着盼盼的面更不能示弱。两个人当场就扭打起来了。盼盼劝不住，跑到外面要找人来帮忙劝架。
钱纲打不过！挨了两拳之后，慢慢退到墙边，拿起一把螺丝刀！就扎进了毕清路的肚子里。
璐璐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一个房客躺在血泊中。她吓呆了。璐璐的父母都去参加广场文化活动去了，还没有回来。等她哆嗦着报完警，已经站不住了。
李铭和两个民警大约半小时之后赶到，然后就是救护车什么的一大堆人也陆续赶了过来。
爱恨情仇，真是谁也说不清楚啊。可是，就这么冲动，值得么？没人能够回答李铭内心的疑惑。
李铭询问了璐璐一些问题。再后来，璐璐就经常发短信给李铭，询问有关破案的进展，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
杀了人之后，钱纲也懵了，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又急了，准备带陈盼盼一起逃跑。陈盼盼吓呆了，愣在那儿，钱纲就一个人跑了。
钱纲跑了之后不久，陈盼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也跟着跑了。可是她跑回家去之后，发现问题的性质变严重了。幸亏她和父母说了这事，她父母劝她赶紧回去投案自首。
但是，李铭负责抓捕钱纲，那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就在那些追捕凶嫌犯的日子里，李铭经常和璐璐联系，或者说，璐璐经常和他联系，问问跟踪破案的进展情况。这些短信也是李铭解除寂寞的福音似的。
等到案件结朿之后，两个人之间也就建立起了一种朋友式的关系。
璐璐当中学老师，性格还比较活泼，但也不那么乐天。
我当初究竟喜欢她什么呢？经吴珊这么一问，李铭一时回答不上来。
或许是自然而然的，或者是因为璐璐有些善解人意。对了，就是这。
李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吴珊。
“不过，我们刚刚离婚了。”李铭实话实说。
“抱歉，让你难过了。”
这个女孩还挺会理解人的。
“没什么，我们友好地分手。”真的是这样的么？李铭忍住心中的疼痛，“你交过男朋友吗？”
“有过几个，其中有一个还一起生活过半年呢。可是，我就是找不到感觉。张总对我的吸引力却不一样。我知道他是那种情场上的老手，但是我也不反感。一开始有点好奇，想看看他是怎么勾引女孩子的，后来却常常思念起他来。反正他从来不强迫我做什么。他有一种从容不迫、举重若轻的气质。”
举重若轻，这应该是很吸引女性的男性魅力了吧，我有这个特质吗？
李铭自个儿在心里琢磨着。他知道自己很稳重！但是可能会被看做无趣的那种人。
两人一时陷人了沉默。
“你不担心张澜发现了之后，难以向她交代吗？”过了一会儿！李铭还是觉得应该多谈点事情，以便了解张祥云和张澜这些人。
吴珊低下了头。“这个当然是有些忌讳啦，谁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个份上呢。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只是有时应邀和张总一起吃吃饭、到俱乐部酒吧坐坐而已。没想到后来的事情会往那个方向发展。等到自己刹不住车了，我也没法说了。我希望张澜永远不要知道，否则真对不起她了。但是，我并不后悔。”说完这些之后，李铭发现泪水已经挂上了她的脸旁。
实际上，吴珊自己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那时她刚刚失恋，张祥云请她吃饭，她就一口答应了。没想到张总那么有骑士风度，带她去逛商场，给她买了一串昂贵的项链。
当然，她不是看中了项链本身，而是被他的慷慨打动了。
后来他也经常问候她。
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抵挡不了诱惑，而且完全不顾后果，这些你这个硬杆子怎么理解得了呢？
“张祥云有没有和你谈过他的其他女朋友的事，倩？”
“有。他好像也不隐瞒这些事。他说他总是忍不住喜欢美丽的女人，有时也会上当受骗，但是他不在乎。有一次他谈到得意的时候，说他们公司一个彳艮帅的小伙子的女朋友都被他抢走了。”
“抢走了？”
“当然，他的口气不是这样子的，而是说那个女的后来一直主动来找他。他看起来挺得意的。”
“你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两个人吗？”
“多数时候是这样的。不过，有时候他也叫来其他的女孩子。看起来是要让大家竞争似的。”
“难道你们之间不会吃醋吗？”
“当然会啦。可是，一旦陷人进去，怎么吃醋也没用啊。等你吃醋很厉害的时候，他就带你出国一趟，回来的时候气就消了。”
这才是真正的老手。
“会不会有哪个女的一直想不开呢？”
“估计也会有吧。”
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
艳阳斜斜照射在秋天的海边别墅阳台上。窗外的青松挺拔高峻。远处碧蓝的海面上，雪白的游艇游弋着。
自从和李铭的那次见面以后，陈英山又找过好几个律师，向他们请教给张祥云的钱能不能拿回来，所有得到的说法都是否定的、令人沮丧的。
最近他也经常给李铭发短信，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看来，人死了之后万事皆空，就像日本的海啸来势凶猛，张祥云的幽灵太厉害，把我的投资当“冥钱”也横扫一空咯。
看来这笔钱是再也讨不回来了。
陈英山顿时有英雄末路的感觉。
滚滚长江东遊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陈英山轻轻地吟诵着。
英雄？只看眼光、不以成败论英雄吗？哈哈，像西楚霸王那样，不肯过江东，依然是英雄末路咯。
这里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别墅，现在已经登记准备拍卖了。
有一阵子他喜欢起国学来。不过，此国学非彼国学，而是他自己收藏的线装书。他把二楼的起居室布置得充满书香气。不久前，有一阵子和同学经常聚会，被怂恿去参加珍版书的拍卖。后来陈英山就喜欢上了收藏珍版书，弄了几个大书柜来装，还弄到了一套十分珍贵的宋版书，俨然是收藏家的派头。不过，后来请行家鉴定了一下，原来那套宋版书是假造的。
不过，他也没有把它扔掉。看来，这些所谓的珍版书也不值几个钱啦。
借钱给他的人是典当行的，天天像催命似的来要钱。特别是在知道张祥云已死之后，更是给陈英山规定了还款的期限了。
跌宕起伏？他读过周易，但是并没有想到“亢龙有悔”今天要应验！
实际上，从穷孩子开始一步步靠自己的努力奋斗起家的人，一般都不太相信命运的。陈英山记得有一天，曾经和几个朋友说，假如某一天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最理想的死法怎么也得来个安乐死，而且一定要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安乐死。
“怎么样，给你弄一把手枪，随时备用，到时候就很简单可靠了？”—个公安局的朋友笑着说。
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
死？很复杂么？需要不需要交代一下后事呢？也没有什么传人呢！幸亏没有传人，否则还要遗祸到下一代。还好，这样子轻轻地走了，正如曾经轻轻的来。再说，这辈子也没有伤害过什么人，可以；安理得地离开了。
窗外还有夏蝉的喧噪声。
反正坏人一般都死不了，死的都是好人。
墙上挂着一张以前照的全家福。陈英山经常把自己赚到的一部分钱寄回家。反正这辈子老母亲的恩情是无法偿还的啦。对不起！
本来不准备那么郑重其事的，但是后来他还是决定留下一张遗书。按照这张遗书的说明，以及打款证明，警察一定会帮着投资人去调查张祥云的遗产，并让投资人把钱要回去。
自己不死，这件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要去投案自首，也可以解决这件事。但是，那样一来，自己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为了活着而活着，实在不值得！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陈英山记起牧师好像经常说到这句话，他在心中也低语着。瞬间，他发现有个恩人的人情债还没有还。当年自己上大学的时候，那个邻居卖菜的大娘给他寄过好几次钱。这么些年陈英山也给大娘寄过几次钱，可是自己就一直没有回老家，也没有当面去感谢一下大娘，不知道大娘过得怎么样啦。
如果大娘知道自己的结局，一定会后悔当初资助了自己！可是，我不算很努力吗？人算不如天算，等着下辈子再报答了。
第一次仔细地抚弄手枪，质感真的很好。假如自己早些去当个特警什么的，说不定自己也是神枪手呢。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据说酒能壮胆。要自己了结自己，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据说日本当年有个大战犯，当他知道自己要被枪决而其他战犯被判定终身监禁的时候，不禁对着来看望他的人痛哭流涕起来！
好多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我有活着的理由吗？
酒劲开始往上涌。陈英山再次豪情满怀。他记得自己曾经十分佩服校友李大钊先生的联语“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没想到既没有去担道义也没有写出好文章，就这样过了平庸的一辈子，连那些普通的志愿者也比不上呢。假如还有下辈子的话，就该好好向李大钊先生学习了。
想到这里，一股豪气再次上涌。
这像的！
陈英山缓缓举起了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他的手竟然微微在发抖——“嘟嘟，嘟嘟。”手机猛然响了起来。
连着来了两个短信。
他犹豫了一下，是哪个讨厌鬼，让垃圾短信给我送行呢！
“叮叮，叮叮——”电话也不依不饶地连续响着。
怎么回事？人没死，那么多人都已经知道，要赶着一起来送葬呢。
陈英山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是3点50分。
看来，“点”的黄金时刻还没到。
他决定先接完电话之后再来办“终身大事”也还不迟。
走在再次去找张澜的路上的时候，李铭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过去了呢？不是事情，是什么人吧。看看，高吟歌、李扇同、张澜——啊，对，不知道陈英山那小子也该急得不行了吧，他的几个短信我都还没给回复呢。
按照现在的进展，李铭知道，只要能确定张祥云有诈骗行为，就是骗人把钱打给他，那么陈英山也就没事了，估计钱还可以要回来。
这家伙，运气还不错。
“事情有变，先稳住一段时间再说。”李铭给陈英山发了这条内容的短信息，然后等了半天也没有收到回复。
那家伙竟然像睡着了，好久没有回复过来。啊，对了，估计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吧。
郑草雷忙得不亦乐乎，特别是很快就要在K市去建一个家庭文化体验基地，就忙着谈判。这么些天来居然一直忘记了给那个恩人朋友打个电话，告诉他企业的最新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