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别就是23年。周世钊常常挂念自己的老友并赋有一诗,其中有一句为“九州明月系离肠”。当毛泽东在延安和重庆时,周世钊曾冒着风险致函问候。1949年,长沙和平解放,一些老新民学会会员和教师,联名向毛泽东致贺电贺信,由周世钊领衔。1949年10月15日,毛泽东致函周世钊:“迭接电示,又得9月28日长书,勤勤恳恳,如见故人,延安曾接大示,寄重庆的信则未收到。兄过去虽未参加革命斗争,教书就是有益于人民的。城南学社诸友来电业已收到,请兄转告他们,感谢他们的好意。兄为一师校长,深庆得人,可见骏骨未凋,尚有生气。倘有可能,尊著旧诗尚祈抄寄若干,多多益善……”周世钊看到回书,深受鼓舞,总是乐呵呵地对人说:“毛润之称我“骏骨未凋,尚有生气”。此后两人的友谊又有了新的发展。
周世钊先生毕生工诗,1915年在师范学校学习期间,就写出了《五律·濯清亭》及《五古·挽易昌陶》这样高质量的诗词。1917年湖南一师举行“人物互选”活动,毛泽东得49票(其中文学9票),名列第一;周世钊得47票(其中文学22票),名列第二,并任湖南一师学友会文学部部长。由此可见,周世钊先生在青年时期就是爱好文学,具有文才诗才,是深受同学推崇的人物。他在长达60年的时间里,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认真学习并批判地继承了我国优秀的古典诗词和民歌的传统。努力进行诗词创作实践,写出了大量的诗词作品,遗憾的是,他早期的大部分作品散佚了。数十年来,他的部分作品已在书报刊上披露,深受诗词爱好者喜爱,争相抄读。1974年和1976年,周世钊先生的一些好友曾将其诗词刻印过两次,题为《周世钊诗词稿存》。
周世钊先生的诗词创作,除了刻苦学习,浸透汗水外,还有赖于与许多诗友切磋交流,才得以迅速提高、成熟。在众多诗友中,毛泽东对其作用最大。周世钊与毛泽东的诗词交往,可以追溯到学生时代。当年,他们互相交流,切磋诗艺,写作水平得到迅速提高,一次赠阅的诗词就达几十首之多。1915年,周世钊与毛泽东均著有《五古·挽易昌陶》,诗风颇为相近,流传至今。
新中国成立后,周世钊的许多诗词均呈请毛泽东指正。《毛泽东诗词选》中就收入了毛泽东答和周世钊的《七律·和周世钊同志》、《水调歌头·游泳》及《七律·答友人》三首诗词。1950年下旬,毛泽东的一位亲戚由京回湘省亲,毛泽东嘱托她便道邀周世钊偕往北京参加国庆观礼。1950年9月28日恰是中秋佳节,在他们由长沙赴京时途经许昌,稍事停留,周世钊对境感怀,口吟《七律·中秋北上》和《五律·过许昌》两诗。不久,周世钊赠《五律·过许昌》诗给毛泽东。6年以后,毛泽东致函周世钊:“……时常记得秋风过许昌之句,无以为答。今年游长江,填了一首水调歌头,录陈审正。”
1972年10月2月晚,毛泽东与周世钊在中南海长谈三小时,谈到林彪问题时,毛泽东念了明朝李攀龙的诗《七绝·怀明卿》和杜甫的诗《咏怀古迹》,并各戏改了两字,以讥讽林彪。1976年初,周世钊还写下了学习毛泽东新发表的诗作的体会文章。纵观周世钊的诗词创作史,在众多的诗友中,毛泽东是他的第一诗友。同样,纵观毛泽东的诗词创作史,在众多的诗友中,周世钊是他的第一诗友。人称周世钊与毛泽东是诗交最早(1915年,甚至更早)、诗交时间最长(60年,甚至更长)、谈诗论词信件最多、酬唱奉和颇欢的互为“第一诗友”的诗友。所以,周世钊与毛泽东的诗词交往,成为诗坛佳话。
在纪念毛泽东90诞辰的时候,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辑的《毛泽东书信选集》中,毛泽东给亲朋故旧的信函中,给周世钊的最多,共选入了10封,从谈论诗词,酬唱奉和,到研究唯物主义,探讨对受任新职的态度,既有对他从事教育工作的鼓励,也有对他接触实际的督促。这些书信,情意拳拳,不拘形迹,亲切感人。
1958年7月,在湖南省召开的人民代表大会上,周世钊当选为湖南省副省长,受任新职,他感到十分突然。周世钊思绪万千,担心挑不起这副担子,于是就求助于毛泽东。他于10月17日致函毛泽东,陈述矛盾心情,只隔一周,毛泽东就复函给周世钊,鼓励他任好新职。毛泽东在信中写道:“赐书收到……受任新职,不要拈轻怕重,而要拈重鄙轻。古人有云:贤者在位,能者在职,二者不可得而兼。我看你这个人是可以得而兼的。年年月月日日时时感觉自己能力不行,实则是因为一不甚认识自己,二不甚理解客观事物——那些留学生们,大教授们,人事纠纷,复杂心理,看不起你,口中不说,目笑存之,如此等类……我认为聪明、老实二字,足以解决一切困难问题……”这封长信,给周世钊极大的鼓舞,使他在工作上得到极大的支持和帮助。
周世钊是一位热爱教育事业、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的老人。从协助毛泽东在第一师范创办工人夜校到前往修业小学任教;从支持毛泽东创办湖南自修大学到解放后担任一师校长,他的那颗赤诚的心一直扑在教育事业上。后来他被选为湖南省副省长,除了兼任省政协的职务外,仍然是一位主管教育的“官员”。“为官一任,兴教一方”。1963年上半年,周世钊到湖南农村参观和视察了一些中小学校,了解到当时教育工作中普遍存在的困难和问题。这年下半年,他到北京参加第一届全国人大第四次会议。无论大会发言,还是分组讨论,他都对教育工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会议期间,当毛泽东约见他时,他再次向毛泽东陈述了他对教育工作的看法和意见。毛泽东听罢周世钊的陈述,称赞周世钊既在其位,又谋其政,他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但由于当时国家的财力有限,他不能按照周世钊的意见增加教育经费,以解决目前教育所存在的严重问题。他指示周世钊走群众路线,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克服困难,解决问题。他说:“正规的学校要办,非正规的学校也要办。”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两位友人的友谊经受着新的考验,是袖手旁观,还是火上加油,抑或直言谏劝?周世钊看到运动兴起,很不了解,当即向毛泽东陈书,要求面见,毛泽东答复函称:“不必来京,事情可以合理解决。”
1967年,红卫兵抄了周世钊的家,周世钊曾进京见到毛泽东,陈述了被抄家之事,搞乱了他的好些旧书,毛泽东曾风趣地说:“这对不起你,由我负责赔偿,你那些旧书,我这里都应该有,任你拿去……你不要心存芥蒂,湖南的事,你还是要管的。”周世钊答道:“今天这个局面,民主党派还能起什么作用,连个庙都没有了。”毛泽东说:“庙可以重修嘛,我出点香火钱。”
1972年8月,周世钊再次坦率陈书于主席,恳切地陈述了八个问题。在当时的气氛下,如果他没有来自对祖国、对人民、对领袖、对友人的赤诚之心,没有畏友、诤友、挚友的气魄,怎能够仗义执言呢!?
正当周世钊老骥伏枥,为党的教育事业做出积极贡献的时候,想不到疾病开始缠上他,给他的生活带来很多的麻烦。1971年3月5日,周世钊从长沙坐火车去北京,火车途经信阳时,他的右手突然发麻,拿不起东西,到北京后,吃饭时因右手有疾,竟将筷子掉落到地上。在毛泽东的关怀下,他在北京医院得到很好的治疗和护理,病情得以控制并好转起来。第二年国庆节期间,周世钊抵京受到毛泽东的接见,并参观了清东陵和天津等地,对国内形势的好转感到欣慰快乐。1974年和1975年,周世钊又两次住进北京医院。1975年10月,毛泽东专门派遣他的保健医生到医院为周世钊进行仔细的检查,因病情比较严重,毛泽东嘱咐医院安排周世钊进住领导人病房,12月,他的病情好转,回到了长沙。
1976年初,周世钊旧病复发,住进了湖南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因年迈体弱,他的病情日趋加重。毛泽东得知周世钊病危的消息后,即刻指示有关部门,从北京医院选派两名著名医师,于4月20日乘飞机专程赶到长沙为周世钊治病。不幸的是,在他们抵达长沙前,周世钊已于当日凌晨与世长辞了,终年80岁。
就在周世钊逝世几个月以后,1976年9月9日,一代伟人毛泽东也离开了我们。毛泽东与周世钊自1913年相识,从同窗学友、应对唱和的诗友到亲密无间的诤友,相遇贵相知,知心重交心,两人保持了63年的深厚友谊,它将永远流传后世,光照人间。这两位生前函来信往、晤面畅谈的挚友,倘若在天有灵,也许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他们的珍贵友情。
【作者点评】
周世钊是一位勤勤恳恳的人民教育家,从童年上学始,到晚年离开教务止,和课堂、教鞭、粉笔打了70余年的交道,他懂得教育,热爱教育,为振兴中华教育做出了积极而实在的贡献。
周世钊从进入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求学始,就热切追求救国救民的真理。他参加新民学会、文化书社等进步组织,在《湘江评论》等进步刊物任职,教书育人,努力实践他的教育救国的理想。在教育工作上走过了曲折的人生历程后,周世钊随着时代的前进而成为了新中国的主人,从此他积极参加人民革命事业,努力宣传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光辉的革命业绩,为新中国的巩固和建设贡献出了全部精力。
周世钊的一生,是未敢忘忧国的一生,是未敢忘人民的一生。他是一位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人。我们将永远缅怀这位为中国的教育事业献出毕生精力的教育家。
(康红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