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吧你,我怎么看到王大队长、何政训员和高阳中队长都有呢,他们的快枪还不跟你的一样,还才两把,吹牛吧你。”
李汉帮嘿嘿笑,说:“你小子还长记性了呢。”他们边说边走,加快了脚步。快到县城时,突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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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汉帮立即从腰上拔出手枪,警觉地说:“有情况!”然后拉着李冬往路边草丛里躲。李冬赶紧在地上找石仔,准备战斗之用,李汉帮一伸手将他拎起来,迅速藏好。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脚步声。李汉帮扒开草丛,见有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后生跌跌撞撞从对面拐弯处一走出来,看他一拐一拐走路的样子就知道是受了伤,然后又听到后面有人在追的声音。凭经验,李汉帮看得出,这个人是本地青年,他肯定被日伪军追杀。
只见那青年走到李渗帮那边时,可能由于伤得太重跌倒了。李汉帮拍拍李冬的肩膀,示意他别乱动,然后冲出路边,扶起那青年,快速跑回到他的潜伏地点。他们刚躺下,就看见七八个伪军出现在路边,正张牙舞爪地到处搜索。
伪军军有人骂:“他妈的,跑哪去了”
又有人叫:“给我搜!”
夕阳西下,天气阴冷。为首的伪军直朝李汉帮的方向越走越近,刺刀挨着草丛发现沙沙的声音,在余晖的映照下闪着幽森森的寒光。李汉帮心头一紧,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握紧了手中的枪。
眼看伪军就要踩到李汉帮的脚了。就在这危机关头,那伪军突然哎哟一声,连忙用手去捂耳朵,惊慌地问:“谁!他妈的,谁打中了老子的耳朵?”后面的伪军连连摇头,说:“没有啊!”那伪军又要往前走了,又一颗石仔卜地一声飞来,不偏不邪打中了他另一个耳朵,那伪军气得暴如雷,大骂:“他妈的见鬼了,谁啊?”硬是没有反应。
他张慌四顾,不敢再往前走了,转身在树上到处看,什么也没看到,奇怪地骂:“他娘的,真邪门了!今天老子是不是碰到鬼了!”话刚出口,他嘴巴一歪,又被打中嘴巴,裂着嘴哎哟连声:“有鬼!”。
一听说有鬼,一个个你望着我我瞪着你,人人吓得面如土色。为首的那家伙,啪啦将枪栓一拉,朝空中乱放几枪以示壮胆,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发冷,汗毛倒竖。更不敢乱走,又不敢作声,只把手一挥,没命地往回走,其他伪军见头儿走了,也跟着灰溜溜地走了。
见伪军走了,李汉帮缓过气来,这才发现机灵的李冬早藏在别处了。原来就在趁他去扶那青年时,李冬早潜伏好了位置,这小家伙就是机灵,经常会玩点出人意料的小聪明,所以,李汉帮特别喜欢他,凡有好事都会带上他。
这时,李冬从罐木丛里探出头来,然后猫着腰跳过来,兴高彩烈地看着李汉帮,嘴里嘻嘻笑。李汉帮夸将道:“想不到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李冬把头一昂,毫不客气地说:“那当然,你才知道啊?”
李汉帮说:“得得得了,夸你两句你还来劲了!”
李冬撇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扯了根草,放在嘴里死咬。李汉帮不管他,问那年青人:“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那年轻人说:“我叫袁世忠,南头人,今天过来看一个远亲,回来时发现一帮伪军在一个村子里抢东西,还打人,趁他们不注意,我拿棍子揍了一个家伙,结果他们就追我,哎哟!”说完,抚着一条腿叫起来。
李汉帮将他扶起来,撩开他的裤腿,发现小腿肚有伤,血都流出来了,他说:“还好,子弹没有打进来,只是擦破点皮,要不然,你就麻烦了。”
“没事,是我命大,老天爷保佑,不过还得谢谢你!”袁世忠傻笑说。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要不要我背你回去?”李汉帮问。
“不要紧,等下我去找几味草药,我敷一下就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懂医药?”李汉帮惊奇地问。
“这算什么啊,我父亲都是老中医了,袁医生你不知道吗,我爸看病那可准了,现在东莞、宝安一带找他看病的人特多,我是跟着我爸学的?”
“袁医生,听过,就是没见过人!。”
说着袁世忠指着身边的草药来,要李汉帮着找。李冬突然蹦出来说:“就这个还是药啊,那我也知道了,不过这是喂猪的哟,还有,我看到我家狗有时有病也会吃这个!”
袁世忠听了心里不舒服,大声说:“什么喂猪喂狗的,我是说药性,笨蛋!”
“你才是笨蛋,中队长,咱们走,找榴花妹妹去,不理他!”李冬好心好意救了他,反被袁世忠骂他笨蛋,心生反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李汉帮批评道:“你看又来了吧,你已经是游击队员了,又耍小孩子脾气,我可告诉你,不许骂人!”
“是他先骂我的!”李冬指着袁世忠说。
袁世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是我不对!”然后又问:“对了,你们是王作尧领导的游击队吗?”
李汉帮反问:“你说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是我们的李中队长,真是笨蛋!”李冬以虎还牙。这时袁世忠不生气了,央求道:“哎呀,我都找你们好久了,想不到今天终于找到你们了。”
“你不是来看亲戚吗,怎么说找我们呢?”李汉帮不以为然地问。
“实不相瞒,我是真的来找游击队,我想参加游击队,抗日打鬼子。”
“好呀,你年轻,又懂医,我们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袁世忠听了眯眯笑,再一次证实:“那好,我就跟着你们打天下了?”
“好,我们太欢迎了,不过参加队伍可得吃苦哟,你受得了吗?”
“没事,我还年轻,参加队伍就是准备来吃苦头的,这没什么,放心吧,中队长!”
“那好,我批准你了。”李汉帮听说他要参加队伍,格外高兴。
“太好了,我就跟着你了,中队长,行不,哎哟。”他又痛起来,李汉帮见过意不去,就说:“当然行,我们游击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样吧,到时你就负责抢救伤员,当医生,如何?”
“当什么医生,我爸才是医生,没那本事,我觉得我还是拿枪打鬼子吧,中队长!”
“打打打,打什么打,枪都没有还打鬼子,刚才你是不是见了敌人吓成这样,还跑呢?”李冬抬他扛。
“你胡说什么?谁怕谁啊?”袁世忠被李冬说得急红了眼。
“刚才你不是说会草药吗,吹牛吧,真要会的话,我们高阳中队长和春玲姑姑还用得着带榴花妹妹去县城找医生,有本事就帮我榴花妹妹看病得了,吹吧你?”
“吹什么吹,我怎么知道你榴花妹妹生病了,我怎么知道他们跑去县城了,莫明其妙,你要真不信,你去生一回病来,我弄草药给你试试?”
“我生你个头,你想咒死我啊,我告诉你,我身体好得很,想给我治病,没门,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
两个人你拗我烈对骂起来,李汉帮看着心里直发笑,他突然示意他们别吵,三个人便竖起了耳朵。只听山外响起了一阵阵炒瀑豆似的枪声,枪声越来越密,从声音上判断。有汉阳造、有三八大盖,还有歪把子机关枪,偶尔还有六零炮的声音,李汉帮心里一紧,肯定是咱们的队伍碰上日军了。
李汉帮和李冬扶着袁世忠快速来到山顶上,果然见何与成带着游击队员与一队日伪军交上了火,双方打得非常激烈。何与成有一百多人,而日伪军只有五六十个人。日伪军打了一阵,火力渐渐弱下来。
日军联队长中川一郎一直以来很有信心驻防南头县城,他还准备以南头城作为基地,为日后攻取宝安、惠阳等地作为跳板,驻防宝深线,全面经营惠宝地区。王作尧的游击队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在失去了天然屏障大涌桥后,“王作尧”三个字在在中川一郎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他不得不承认,王作尧领导的游击队已毫无疑问地成了他的对手。
为了夺回大涌桥,他先后命令山木本夫大队长率部偷袭击,结果可想而知,每次都被居高临下的游击队员击退,使山木本夫损兵折将,为此遭到了中川一郎联队长的多次训斥。面对固若金汤的大涌桥,日军无计可施,只得龟缩回南头县城以求其次。
回至县城后,日军为防游击队袭击,加固了防卫工事,尤其是西门和东门,都有重兵把守,各路出口戒备森严,防止游击队员混进县城,并加强了对附近各村镇的扫荡频率,凡有可疑人员,一律抓获,格杀无论。
可令中川一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失去大涌桥后的不久,王作尧的游击队轻而易举地就混入了县城,并有大批游击人员打过来,整个县城一下子就打得乱七八糟,失去了控制。被打得焦头烂额的山木本夫和他的上级中川一郎一样,被游击队和杨晨部打得晕头转向,难以招架,倒不是说他不会打仗,最致命的是他摸不清楚对方的来头和意图。
因为中国人打仗自有他一套,特别是游击队,从不讲规则与章法,他们想打就打,不打想打就回家睡觉。可怜的是他山木本夫近来日夜焦虑,没有睡个好觉,昨天被中川一郎联队长狠骂了一通,他心里不痛快,多喝了几杯,不料却喝高了,人还在昏睡,外面却打得热闹。有时他甚至想,这些土游击队简直就是亡命之徒,时不时地骚扰一下,令人防不胜防。而稍有不慎,就错失良机,丢失城池,造成难以弥补的过错。
当激烈的枪声将他吵醒之后,他居然有种世界末日的颓废感。不是士兵及时报告,他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到底是在放遍爆还是打枪,当他确信是游击队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守住东门,因为那是他们渡海逃跑的退路,是作为军队长官保命的门户。
这时,何与成带领主力部队绕过南门,边打边追,紧接着王作尧也带着队伍从北门包抄过来,日伪军见势不妙,立即退回城去。王作尧和何与成哪里肯舍,两支部队合成一股,揪住敌人的尾巴紧追不舍,于是李汉帮叫李冬看好袁世忠,自己飞跑着冲进队伍,投入了战斗。
南门很快就被攻破,王作尧与何与成追至东门,正逢三木本夫轮守。双方组织强大的火力展开对峙。三木凭借坚固的防御工事,对王作尧部进行疯狂的撕杀。游击队员们没有城市作战的经验,喜欢成堆地跟着上,怎料对方的机枪哒哒地扫射,结果成了日伪军的活把子,死伤不少。
就在这危险时刻,杨晨率部前来驰援。游击队员们见杨晨的部队来了,信心百倍,人人奋勇杀敌,使敌人不敢近前。杨晨的人马冲锋陷阵,勇往无前。正好与游击队员并肩作战,一下子就将山木压了下去。
山木本夫与杨晨交过手,知道他是一位就当前惠宝地区以来唯一算得上是对手的正规部队,同时他也了解到他杨晨并不得志。面对被封锁的退路,为了能让中川联队长等安全突围,山木选择了作为军人最羞愧的路。
他着人向杨晨喊话:“尊敬的杨将军阁下,念在你我同为军人的份上,请给我们一条安全的通道,日后将重礼报答将军……”
听到日军的喊话,杨晨狂笑不已,他大声说:“山木,你狗日的还有资格同老子谈什么军人,我可告诉你,老子不管你是谁,谁要侵略我的国家,肆意糟蹋我们中华民族,别说我杨晨不答应,就是我们的国民政府和老百姓也不答应,老子今天来可不是逛窑子,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你们,让你们这些狗日的小鬼子尝尝咱中国人的厉害……”
说完,杨晨见对方还在喊,杨晨火冒三丈,夺过警卫员的枪,瞄准山木身边那个喊话的士兵扣动了板机,子弹呼啸着飞过去,那士兵头一歪就死了,喇叭咚地一声滚在地上。山木闪身躲过杨晨的子弹,气得呼呼喘气,他抽刀一挥,大呼:“射击!”。
于是,机关枪、小钢炮齐发,强大的火力扑向杨晨,炮弹在对方阵地上接连爆炸,掀起了冲天气浪,战场上硝烟弥漫,死伤的士兵东倒西歪。山木一边组织火力反攻,一边命令副官掩护中川联队长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