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在收泔水。”苏婉宁本是自言自语,离她不远处的卢三却接道:“这些天雪大,五更扫雪的人才开动,傍晚又堆满了雪,也就只能这个时辰最适合了。”
苏婉宁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第二日,不愿呆在小院中的苏婉宁仍然在辰时来到茶叶铺,片刻后,远处一抹身影落入倚在窗前的她的双眸中。
因为昨日疏忽,所以今日老头既使赶时间也不敢插出小巷再走正街了,收完泔水,他老实的拉着车沿路返回,这一条街所有商铺的后门都在小巷内,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一人高的泔水桶,苏婉宁不禁眯了眼,一抹计策上了心头。
随后,苏婉宁就这样一连观察了三日,在确定路线不会变更后,她不在等待,于第四日行动了。
当老头的身影出现半个时辰后,苏婉宁便起身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借着上茅房之由去了后院,后院后门被锁,所以周千并未跟随,拖开榆树后方的水缸,一个狗洞出现在苏婉宁眼前,这个狗洞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周千并不知,苏婉宁蹲下身子,背对狗洞进入,片刻后,跪在地上的她伸手将狗洞前的水罐移至原来位置,然后再慢慢退了出去。
如她所料,她几乎是踏着点出现在老头面前的,在老头惊讶的神情中,苏婉宁将身上唯一值钱物品取出,她的家当在上次被秦兽所抓时就全交给了叶青冬,自那以后,叶青冬打着为她存钱的名义,让卢三将铺里的营业款全部交予周千,再转入他手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为亡,看着像鸽蛋那么大的翡翠,没有人不动心的。
这一次既使失败了,哪怕抓回去是死定了!苏婉宁也要试试,她连死的心都不怕,何况沾满污渍的脏桶,揭开一人高的泔水盖,苏婉宁在老头的协助下,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推车,一路向东而去,最后在一座山沟小村里停下了脚步。
雪不知道何时停了,凉意未减,黄昏的薄雾,细细密密似小雨,粘湿头发,沁入肌肤,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
本是归家的时辰,却因近日来的暴风雪所致,大部份村民都闲置家中,村庄里的行人寥寥无几。苏婉宁在老头的协助下,从泔水桶里了爬了出来。
生怕被人瞧见,扶着篱笆的苏婉宁来不及多喘一口气,就顶着一身的恶臭,哆嗦着随老头向身后的稻草屋走去。之前她便与老头协商今晚要在此留宿一晚。
屋内正在烧饭的老妇人见到一前一后的两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穷人家节约一个是一个,没到入睡前,那火盆是绝不会点燃,为此,老头只能将被泔水浸湿半个身子的苏婉宁安置在灶坑前,然后再上前在妇人耳前嘀咕了几句,老妇人看了看对面浑身脏臭的青年,唔了声后,便将一口大锅架上灶炕。
这是一间由土墙所建,稻草呈顶铺成的屋子,黄色的土墙已斑驳不堪,仿佛轻轻一拍就会掉下灰渣似的。屋内一共三间房,灶房占领了厅房的位置,左右两边因为大门敞开,很容易判断出是卧房,蹲在灶炕前的苏婉宁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一切,心想老汉的后人是男是女,今晚自个儿该睡哪儿了。
对面的老头看见了苏婉宁眼中的疑惑,顿了顿,发出了沧老的声音,“少年郎,我那死免崽子多日都未回了,今晚你就在他房里将就将就。”庄稼人说话很直,不会打转绕圈子。被看穿心思的苏婉宁对老头投去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火旺,锅里的洗澡水半个时辰后就冒起了浓浓的白雾,老头提着一桶热水向一道小门而去,“谢谢。”苏婉宁对老妇人低声道谢后,接过衣裳便跟随而去。
猪圈里虽是又臭又脏,但对于在泔水桶里呆了好几个时辰的苏婉宁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解开发绾清洗起乌丝来。
水量有限,温度又低,苏婉宁只能洗了发又洗澡,她动作还算麻利,很快就将自个清洗干净。好在泔水直到腰间,裹胸布还可以用,几下将其绑定,苏婉宁快速将瑟瑟发抖的身子裹进粗布男衣里。
不知是因为没有香腻子可用的原因,还是呆久了的缘故,洗尽身子的苏婉宁仍闻到自个身上有一股酸臭味。特殊时期,只能将就而行,苏婉宁轻轻的叹了一声,披着发推门而出。
墨色青丝垂,粗衣着体,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如不是苏婉宁胸口平平,屋里的老俩口真以为面前的少年郎是名女子。
用饭时,苏婉宁主动与两老夫妇交流,闲谈中得知了周围的情况,入睡前也定下了明儿的去路。
寒风“呼呼”的狂啸着,冲击着草屋,奏出摄悍人心的乐章,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村庄是寂静无声的。
窄小的屋内,被褥上都有一股霉味,可满身疲惫的苏婉宁已不计较太多,头一沾枕,很快便沉入梦乡。
苏婉宁本是该一夜好眠,却因半夜老头儿子回归被其打破,闯入者虽很快被老头强形带走了,但苏婉宁却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不寐的她,静静地听着屋外像老虎怒吼一样的风声直至天明。
当灶头上传来动静时,苏婉宁便撑起了软绵绵的身子,用过早饭后,苏婉宁与老头一同出了门。分叉路口一个向北一个向西,各自分道扬镳。
早晨狂风还在吹,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好在今日未曾下雪,苏婉宁片刻后,迎着风原路返回,迈着大步向东边走去,为了安全,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