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站在赫明堂外,看见内廷之上站着一个女子,虽然挺着大肚子,却是雍容华贵,端庄优雅,小小年纪摆着一副母仪天下的姿态。
呵……绿幺已不是当年的青涩小丫鬟,而她上官千叶也不再是过去的蠢笨小儿。
她跨进高高的门槛,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殿中之人,她等不及绿幺开口,直接上前施礼:“小王拜见皇后娘娘。”
“鄄王有礼了。”
两人在你来我往的言语间,绿幺显然没有认出千叶的真面目,这怪不得她辨识能力差,当年绿幺看到千叶的时候,唯一的印象便是那脱了皮带点红黑的脸。绿幺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她,只能偷偷地用眼角瞥他几眼,果然是个倾国佳人,比女子有过之无不及,只是作为男子与男子媾和,这……即使不用开口亦让人觉得不齿。
丫鬟侍从端了酒菜上来,厅堂尴尬的气氛略略退去。
“陛下他个性乖张,忽然就会变脸,本宫经常摸不准她的脾气,吃闷亏。”
“或许吧,小王也看不懂他。”她确实看不懂紫月,爱她,或者爱所有女子?如果只爱着自己,可怜宫里多少妃子为之伤心落泪;如果爱别人,她又绝对无法容忍他人侵占。她看着绿幺那张佯装满足的脸,无法想象她心灰意冷的生活中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当然,这与她无关。
“鄄王也会看不懂他吗?陛下对你可是用情至深。”
“那也是一时兴起。”
确实——绿幺在心底如是想,却不露声色地取笑她太过谦虚,她见千叶连喝几杯酒,闹着一定也要喝上一杯。
“娘娘……”宫女体贴地走上前提点,“娘娘有孕在身,不宜沾酒。”
“本宫今日认识鄄王,就不能任性一回,”她从千叶手里一把夺过酒杯,一改刚才的雍容华贵,举起酒杯喝了下去。三杯入肚,已是酒酣耳热,舌头打卷,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本宫这个皇后,算什么呢,如果当初知道会这么不开心,还不如安安分分地当太子妃的小丫鬟。”
“太子妃?”
“那时候,本宫还是个小丫鬟,陛下特意把我选出来带到燹国,专门伺候太子妃,谁知……?”
“什么?”千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挥挥手,吩咐旁边的人全部退下。
“谁知,在客栈里,本宫被人叫上去服侍陛下,却被陛下扑进了怀里。”她低着头轻声呜咽,“本宫虽然倾慕陛下,却从来没有奢望他会看上我,我那时候顾不得害怕,只有满心的喜悦,我爱他,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将爱放在他身上,为他生小孩,为他扮演一个好皇后,”她的语调忽然上扬,大声地咆哮,“你又了解吗?你这个死男人,硬是把他给抢走了,你不会得到好下场。”
千叶继续喝着小酒,空空荡荡的赫明堂,一个挺着大肚子在耍酒疯,一个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喝小酒,偶尔两个人会有言语上的小冲突,却在绿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中趋入平静。
“娘娘,您要注意身体。”
“不用你假好心,你不要出现多好,以前陛下还会出现在凤阙宫,现在,却一刻也不来了。”绿幺将所有幽怨的情绪一并爆发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决堤而出,汹涌的洪水冲出栅栏,毁掉表面上的虚假种种,将最真实的自己一滴不落地暴露在外。
“如果你想跟我斗,现在就已经输了。”千叶淡淡地说,“你不适合当皇后。”
“难道你适合吗?你一个男人适合吗?哈哈哈……”
千叶起身抓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尽量保持她的平衡,她不想因为个人恩怨牵扯到太多人,她叫来下人,吩咐他们送皇后娘娘回宫。
绿幺嘴里嘟嚷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在大门口遇到紫月,还在骂骂咧咧。
“皇后。”紫月轻轻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见到本宫竟不下跪,快点跪下,给我跪下。”
“你疯了。”
“我没疯,你才疯了,敢对本宫无礼。”
一记巴掌重重落下,绿幺被扇的傻了眼,酒意醒了一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妾不知是陛下,请陛下开恩。”
侍奉皇后的几个宫女纷纷下跪,齐刷刷地跟着绿幺一起喊。
广泰宫前一片此起彼伏的求饶声,紫月烦闷地挥挥手,懒得再跟一个酒鬼纠缠,一把推开她,兀自走进大门,顺便扔下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坊间把这句话加工润色,立刻编造出一个关于鄄王祸国殃民的艳情故事:至情至性的燹王为取悦鄄王,将有孕在身的皇后娘娘赶出广泰宫,随后找了几个借口将她打入冷宫,皇后娘娘不堪屈辱,悬梁自尽,各种版本的宫廷故事传出皇宫,百姓乐于谈论,群臣却怨声载道,大谈国风日下,现任燹王有失民心,必定会有人起谋反之心。
龙天殿内春色满溢,床榻之上,千叶香汗淋漓地裹着轻纱,纤长小手被紫月塞入嘴中,群情激荡。
“千叶,有你在身边真好,那些老臣们全是迂腐不堪的老顽固,整天打着效忠本王的旗号,却连我废个皇后也要指三道四。”最后几个字在激情消退之前出口,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让听的人以为他真的是恨这些老臣入骨,“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想着只要现在坚持下去,就能跟你双宿双栖。”
千叶费力地回转头,看他面上紧蹙的眉头,担忧地问:“他们为难你了?”
“我有点累。”紫月将她揽进怀里,却又调皮地抬起头,“是你害我这么累,所以你要补偿。”
“怎么补偿?”即使补偿也就这幅身体,想到这些,竟然让人有些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