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拘谨地站在浣衣局门口,见周遭的人并没有抬头理她,才在琅寰的招呼下期期艾艾地走进院子。
院内花草繁盛,春天的太阳,暖暖地洒在地上,一群退废的宫人和丫鬟坐在各自的洗衣盆前,洗的热火朝天。
“你……你……叫琅寰?”她害羞地掰着手指,一开口,脸上飞出两抹红晕。
“是,找我何事?”琅寰歪着脑袋打量她:樱桃小嘴,俏鼻薄唇,身上着一丝质纱裙,轻飘飘的,带了不占烟火的仙人气质。
梅儿抬起头,在琅寰的笑脸中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帮她一块洗衣服,“前两天,在学堂里,只有你主动和我说话,你一走开,我就闷的慌。”
“振雄那家伙不陪你?”她抹掉鼻子上渗出来的汗珠子,却沾上了洗衣服用的皂荚沫。
梅儿一直盯着她把鼻尖上沫处理掉,才开口道:“他要上课,再说,总不能一直打扰他。”说出‘打扰’二字,脸上立刻浮现出甜蜜的笑容,只要她在身边,振雄定然趁机揩油,别看他在同伴或下属面前显得严肃,在爱人面前也是个会甜言蜜语毛手毛脚的家伙,为了怕影响他学习,梅儿只能找了个借口出来,到了御花园,却又无法和嬉闹的姐妹交流,南北文化差异巨大,加上宫廷暗斗,将一个个女子全训练成见风使舵的马屁精,于是更没办法左右逢源地和她们相处,只能跑了老远来洗衣房里见琅寰。
“可我在洗衣服。”琅寰苦着一张脸,要解决前面的这一大盆衣服绝非片刻功夫之事。
“我帮你。”
“好啊,”琅寰笑呵呵地点点头,她就等着梅儿主动开口呢。
晒完衣服,琅寰打个哈欠,这两天,被紫月闹的睡不好觉,不是被他踹下床,就是被他扔到卧榻上,以前和弘毅哥哥睡一块的时候也没见自己喜欢捏着别人的乳-头睡觉。
“琅寰。”
“嗯?”
“我们出宫去?”
“没有令牌,出不了。”琅寰狐疑地望着她,没想到梅儿除了腼腆,还有胆大的一面。
“我这里有。”梅儿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闪闪的令牌,得意地举到她面前。
她的眼睛随着令牌的出现发出灼眼的亮光,自从来了燹国,一直被紫月关在宫中,即使心里痒的厉害,亦无机会出宫。
趁这几天紫月无暇管她,一定要出去逍遥个痛快。
有了令牌,果然一路畅通无阻。
元宵佳节,处处人声鼎沸,一些比较热闹的街道,已经在准备晚上用到的花灯。
她们流连于小摊上,看着各色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这对戒指好看吗?”琅寰举起一对玉质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烁的绿光。
“公子,这是上好的绿翡翠,刚好一对,可以送给这位姑娘。”小贩忙不迭地为自己的商品添料加醋,梅儿很不习惯别人的奉承,两颊微红,轻轻抿嘴不语。
琅寰满意地点点头,往兜里掏了掏,尴尬地笑笑,将玉戒放回原处。
“公子,不满意吗?”
“没钱。”她无奈地摊开手,在宫里的时候,事事不用花钱,紫月更是小气到不会赏她银两。
梅儿从衣兜里掏出几锭银子,小贩原本黑下来的脸顿时阳光灿烂,鞠躬弯腰地接过,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对戒放进绒布包内,送到琅寰面前。
“梅儿,我……”她停顿了半晌,终于接了过来“谢谢,等领了俸禄,就还你。”
“不用,我们是好姐妹。”
琅寰呆愣一下,低声问:“你看出来了?”
“昨天换衣服,不小心看到了。”
“什么时候?”如果被她看到,说不准还被其他人发现了身份。
“放心,就只有我,当时我忘了拿绢帕,没想到刚好遇到你在换衣服,你女扮男装,必定有什么苦衷,我不会说出去。”
她确实有苦衷,最大的苦衷就是紫月,如果紫月发现她是个女孩,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与她自如相处。
奇怪,又想到紫月了,他不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吗?
“我们要成为一辈子的好姐妹。”
琅寰梳理一下她的发鬓,笑呵呵地看着她,正好,少了芸儿的陪伴,又出现一个梅儿,以后受了委屈也可找个人倾述。
趁现在能在外面自由走动,一定要去郡王府看看她。
郡王府在皇宫附近,过了这条街道便是,守门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口,看到她们上来,立刻凶神恶煞般挡下。
“我们是郡王妃的好朋友,二位大哥,通融通融。”琅寰彬彬有礼地向他们恳求,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你是郡王妃的好朋友,我就是郡王妃的亲哥,一天到晚,老是来这么几拨人,快滚。”
梅儿气恼地想要拉她回去,却被琅寰识大体地挡下,从她那里借来令牌,再一次走上前。
没头没脑,确实不好进,她们两个人的穿着也不像富贵人家的小姐。
琅寰鞠躬敬上,再从梅儿那里借来一两银子,藏在令牌底下放到他手里,才敢开口央求:“二位大哥,我们确实是郡王妃的朋友。”
侍卫看了一眼令牌,朝对面的伙伴示意:“王爷府的。”
“哦?”
另一侍卫走过来,看了几眼,再上下打量琅寰和梅儿的穿着,不屑地问:“这令牌是不是偷来的?”
“不是,是王爷赐予奴婢……”梅儿着急地解释,一开口就露出奴才自我鄙薄的口气。
“原来是两个奴才。”两侍卫再度恢复了原先的神气傲慢,一把将她们两个架住,兀自讨论,“我们把他们送回王爷府,邀功请赏去。”
“要真是王爷赏赐的,怎么办?”琅寰横竖冷眉,敬酒不吃吃罚酒,手上银针立现,如箭在弦。
“大胆奴才,还敢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