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清笛听着,醉眼朦胧地笑,“兄台,你竟然将这样贵重的鱼卖了给我,你可赔大了!”
渔夫倒自淡然,“你,可欢喜?”
“我喜欢。”酒意里的清笛俏皮而笑,转了眼瞳,叼着筷子,一盘子一盘子去打量那六个盘子的鱼。可惜眼前重影叠撞,她已是有点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手里的筷子更是拌蒜。
“喂……”清笛撅了嘴,朝着面前的渔夫,“你的鱼,你既然卖了给我,你就得负责让它进我嘴里!”不是飞天鱼么?筷子夹不起来,自己飞进她嘴里嘛,让她嚼嚼嚼!
邻桌两个大汉再度惊了——拜托,方才这小厮名叫连城倒也罢了,毕竟名字是爹娘给的,也怪不得他自己;可是他这会儿使出这娇媚的模样儿来,又是怎么巴宗事儿?
宋代男子多文弱,有些阴柔的倒也有情可原;可是拜托总归不该是这副相貌的吧,哎哟……
不过倒是难得,那渔夫真的习惯稳坐钓鱼台了估计,这会儿竟然依旧没惊,反倒乖乖地伸筷子夹了鱼,甚至小心翼翼看清了没有刺,这才送进清笛口中去……
虽说隔着桌子吧,可是这么众目睽睽的,怎么看怎么让人都不由得跟着脸上臊起来……
仿佛感知身旁两个大汉快要一头撞死了的模样,渔夫淡淡出声,“我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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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么回事啊。渔夫估计是觉得既然是自己卖的鱼,总归该让主顾吃进嘴里,所以说欠她……这生意人可真好,果然如那小兄弟说的,杭州商人都是以义制利,故此才让古城杭州,繁华若斯。
“好吃。”清笛醉得只能趴在桌子上,翘着唇角细细咀嚼鱼肉,笑得一双单眼皮的眼睛越发眯成一条缝。
“还要,啊——”清笛倒是大方,向着渔夫又张开嘴来要。
旁边的两个大汉实在受不了了,只能背转身去彼此相望,真是再看不下去这丑陋的小厮借着酒意做出的这副娇媚样儿了……
渔夫倒也听话,再夹了一筷子鱼送进清笛嘴里去,低声哄着,“仔细别吞了鱼刺。”
飞天鱼果然不同凡品,鱼肉细腻鲜美,吃得清笛险些吞了自己的舌头。只是眼皮愈重,吃着吃着都闭上了眼睛,还在咕哝,“那你就不许喂我鱼刺……敢扎我,掐死你……”
那渔夫也终于忍不住了,在蓑衣和斗笠的掩映下,轻轻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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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里,闭着眼睛,只品尝舌尖的美味,清笛仿佛又回了童年,回了当年偷酒喝的那间越酒铺子。那时候也是醉成这般样子,不过却满身满心的都是欣喜,仿佛魂灵都高高地飞上了天空,绕着房梁飘呀、飘呀……
可是那间铺子究竟哪儿去了呢?分明记着,也是这般的,门口可见西子湖水,湖上莲叶田田;房后种着大片的桃花,风一来,粉红漫天……
该当就是这个位置的,是不是?该当就是这间房子的。只不过时光易过,早已不知换了多少东主,因此都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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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闹了一场,清笛从荷包里大方地扔出两锭大银,一个与了店家,一个与了渔夫。凤熙平素想方设法给她银子,她也没处去花;今日开心,索性大方些。
摇摇晃晃站在门阶上,渔夫却没走,反倒招手叫了租赁的轿子来。
清笛被西子湖上吹来的凉风一打,脑子倒是清醒了些,看见眼前的轿子便跺脚,“我不要坐轿子!我要,骑马!”
切,今儿她可是扮作男子,她自己可想起来了。男人要骑马才威风,骑马!
渔夫仿佛被雷劈了似的,站在下头隔着斗笠盯了她半天,最终还是摇头,“不行!”
“要你管?”清笛小性儿散开,“本公子有的是银子,要骑马就骑马,要骑驴就骑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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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渔夫嗫嚅了半晌,忽地说,“骑马骑驴都是常见,有甚稀罕!”
“哦?”清笛醉着晃了晃,挑了眉毛去瞪那渔夫。真的,他说的有道理啊,她今儿既然这么有银子,干嘛只是普通地骑马骑驴呢?
今儿既然已经放肆若此,她索性再放肆一番!
清笛叉着腰,指着渔夫,“你背我!”
都说晋代的士族最为风雅、懂得享受;人家士族公子出门来都不骑马骑驴的,人家都骑人。
那其实也是因为士族公子们过于羸弱,上马上驴都上不去,还怕硌屁.股,索性让家奴跪倒在地,公子们坐在家奴背上,一步一步向前。
从前从书上见了这般的记载,她都忍不住骂上两句;可是今日她反倒也要学样儿了!
谁让眼前这个渔夫这般地——这般地讨厌!
讨厌,好讨厌……想要一脚踹飞他,却又,忍不住伸手扯了他回来……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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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人,果然都是怕恶人的。看看,她这样撒泼使蛮,渔夫竟然一声都没反抗,还乖乖背对她,蹲在了她面前。
清笛深深吸了口气,捺住心底莫名翻涌起来的难过。走上前去踢了他屁.股一脚,“穿着蓑衣背我?你用鱼刺扎我还不够,还要用蓑草扎我!”
清笛这一踢,失了平衡,脚也软了,扑通一声坐倒在台阶上。索性伸手绕过他脖子,去找他喉前的绳结,“我可替你脱了吧。”
手臂绕过去,方知道他的身子竟然如此宽阔。她的手是在找他的绳结,却也仿佛是手臂绕着他的颈子……清笛不知怎地,呼吸陡然一乱。他身上的气息漫过蓑衣的领子,缭绕入她鼻息。
宛如香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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