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山洞里却是干燥温暖。
玄宸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干草,还有整张的皮毛。洞口处拢了火堆,山洞里登时明亮暖和起来。
黑丫和霁月被按照在另一边的山洞里,同样的铺了干草和皮毛。雪豹小雪翻着白眼儿,却没办法,只能代替玄宸担负起照顾黑丫和霁月的工作来。
清笛坐在皮毛上,只呆呆望着火堆里火焰的跳跃。玄宸安顿好了她,转身就向外走。清笛这才缓过神来,“你又去哪里?”
玄宸耸了耸肩,“去打猎。大雪封山,至少也得三五天出不去;我去打点东西回来填肚子。”
清笛有点茫然。
玄宸却调皮一笑,“你别担心。虽然是现打的野味,身边又没有庖厨,可是我保证做出来的东西一样美味,绝不会委屈了你。”
清笛面上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歇着,我去了。”玄宸说着转身就朝外去。
外头一片苍茫,没有一声鸟啼兽鸣,所有的生灵都被这场大雪给惊吓得躲了起来,想要打猎谈何容易?清笛呆呆望着玄宸大红的身影走进白雪天地中去,这才猛然想起来,他的大氅还在她肩上,方才进了山洞,没拢起火来之前,他怕她冷,便又将带着他体温的貂绒大氅给了她……外头这样天寒地冻,他就穿着吉服走出去,可怎么行!
清笛咬了下唇,终究还是就地扯了张虎皮,然后便奔出去。
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清笛掩藏不了身形,玄宸转身望着她笑,“怎么了?”
清笛有些脸红,站在原地避过他目光去,“给你送大氅。”
“没事,你穿着吧。”玄宸摇头。
清笛咬唇将大氅扯下来扔进玄宸手里去,“给你,你就穿上!”
“那你呢?”玄宸挑了眉毛歪了头去瞅清笛。
清笛面上赧红更甚,急忙将受伤的虎皮抖了下,“我,我穿这个!”说着将虎皮披在了肩上。
清笛原本娇小,虎皮又大,这一披挂下来,几乎能裹住她全部的身子。玄宸便忍不住笑,“倒像个压寨夫人!”
清笛瞪了他一眼,“这样天寒地冻,什么飞禽走兽都藏起来了,你去猎什么?”清笛等瞪着他空空的双手。除了腰刀和马鞭,他并没带其他的武器,弓箭都没有,他拿什么去狩猎?
玄宸笑开,绕到清笛面前去,“有男人在,总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挨饿。”
清笛脸上跟火苗窜开了一般,“那你小心些。”
“不放心我。”玄宸微笑,伸手握住了清笛的手,“想不想看我打猎?”
清笛仰头,没能及时藏得住眼里的好奇。玄宸笑开,“走,我们一起去!”
她知道自己是汉家女儿,生得又是柔弱,此外她此时身子又是不好,如果换做身边其他人,一定都只让她在山洞里安生歇着,不让她劳碌。只有他仿佛忘了她身子不好,从营帐出来便扯着她赛马,再一同入了这神秘的山谷,此时又要带着她去打猎。
从小到大,这般不将她当做柔弱女儿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爹爹……她是爹爹在行军打仗的途中降生的,爹爹便说她本应该是坚强的女孩儿。虽然爹爹始终拒绝教给她刀马的功夫,只想让她当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但是爹爹却从因为她的柔弱而轻视她。
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她五岁上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马。七岁那年随着爹爹入了杭州城,她竟然是与爹爹并辔而入,接受吴越国皇室的投降的。爹爹从小教会了她勇气与临危不乱,这些原本就比单纯的拳脚功夫更为厉害。
此时看见玄宸一点都在乎她是否柔弱,而是勇敢地挑动她跟他一起去,清笛只觉心内有莫名的暖流涌起,“好!”
两人相偕行于山谷。天地干寒,面上手上都冷,可是一路走来,身子却渐渐暖和活泛起来。清笛对这篇是山谷的防备之心便也渐渐淡下来,对于风雪本身的恐惧也点点散了。
此时的山谷静得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当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仿佛偌大天地,只有两人相依为命。
清笛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玄宸握紧清笛的手,这一回清笛没有躲开。
“我是在担心这样走下去,怕是始终也看不见一个活物。”
玄宸就笑,“你错怪了大雪,它其实早给我们准备下了猎物,并不用我们辛苦去狩猎。”
“什么?”清笛对这个领域全然陌生。
“嘘……”玄宸笑着,轻轻放开清笛的手,然后手脚并用,猱身攀上身畔一块山壁,将旁边一片白雪拨开——
清笛惊讶得叫出来,“野鸡!”
只见白色的雪窠里,一只一只地陷住了三五只野鸡!野鸡鲜艳的翎羽在白雪中格外显眼,它们被白雪牢牢陷住,一动都动不得。
玄宸得意地点头,“它们想到雪里来找草籽,但是总是对雪的厚度判断不准,所以一走进来就被陷住了。”
清笛仰头望着玄宸,忍不住微笑,“我倒听我爹说过,狼会这样捕猎。它们时常会围追一群黄羊,却围而不攻,一直将慌不择路的黄羊给赶进雪地里去。黄羊进了雪地就会被陷住,然后慢慢被冻死。狼们便等着来日捕猎不到的时候,再回到这里来,开启它们的食物冷藏库……”
玄宸抿着嘴角笑望清笛,“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清笛脸一红,“你这是跟你狼王舅舅学的吧?”
雪宸笑起来,“跟我娘学的。如果真的是狼王舅舅,如你所说,它们会去捕猎黄羊一类较大的猎物,它们才不屑于捕猎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