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太后身边的小太监见到雪兰进来,便轻声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瀚王妃来请安了。”
闻言,太后斜眼瞪了瞪那个太监一眼,直到他唯唯诺诺的退后一步,复又与皇后有搭没搭地闲聊着,对跪在殿中的雪兰视而不见。
今晨自己特意派去瀚王府的丫头茹梅已让人捎了来话,说那个自己最宠爱也最头疼的孙子独孤瀚,果然整夜留宿在玉侧妃处。
但这个诸葛雪兰也很奇怪,居然不哭不闹?难道她真的愚笨到如斯地步?
如此看来,一年半载后,再将那诸葛心妍娶进门,让她们姐妹同伺一夫,也好遂了孙儿的心愿。
不知过了多久,那垂眸品茶的独孤瑞许是感觉到了身旁妻子的不忍,微微抬眸看了看静静跪在地上的雪兰,不由轻咳一声,道:“祖母,母后,弟妹来给你们请安了!”
成亲四载,他又岂会不明白妻子的心思?
那殿中跪着的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虽然岳父疼爱七妹,不惜牺牲了六妹的幸福,只是以那瀚王的品性,六妹的日子定不好过,只怕到最后七妹仍难逃嫁给瀚王的命运!
顺着皇长孙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诸葛雅婷,太后转眸看向殿中的雪兰,故作疑惑道:“兰儿是什么时候来的,哀家怎不知道?小安子,为何不通报?”
“奴才该死,求太后娘娘恕罪!”听到太后的训斥,那名叫小安子的太监一下子跪在地上,一脸的惶恐。
缓缓抬起头来,唇畔微然清浅笑意,雪兰清润如山泉的声音徐徐响起:“祖母,想来定是小安子公公细心,怕惊扰了你与母后谈话,才小声了些,你且莫责罚于他,只让他以后大声些就好。”
听了雪兰的话,不仅太后,就连其他三人也是神情一滞。
那诸葛雅婷更是睁大双眼看着平静如水的雪兰,心中疑惑不解:这还是她那个木讷寡言的六妹吗?
而独孤瑞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也是满腹疑问。
看到雪兰嘴边那明净清雅的笑容,太后和皇后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
乌黑柔亮的发髻上只别着一根玉簪,容颜清秀,一袭玫瑰红的衣裙衬托出她清丽绝俗的气质,但最令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清澈的星光水眸,让人见之犹似遽然失了魂魄般沉醉其中。
看着心思聪慧,明理识大体的雪兰,太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既然兰儿替他求情,哀家就饶了他便是。”
“祖母,兰儿想,那茶水怕是凉了,可否允许兰儿去换两杯热茶来?”
顺着雪兰的目光看向茹梅端着的玉盘,太后面带慈爱道:“瞧,哀家只顾着和皇后聊天,都忘了喝孙媳妇茶了。兰儿,快起来吧。”
缓缓从地上站起,膝盖传来的酸痛令雪兰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却在仰首望向众人的那一刹那云淡风轻。
盈盈走到太后和皇后面前,雪兰又徐徐跪下,接过茹梅重新换上的热茶,道:“兰儿愿祖母和母后身体永远安康,笑口常开!”
轻抿了一口雪兰双手奉上的香茗,挑眉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她,太后明知故问:“这瀚儿跑哪去呢?怎也不陪着兰儿来祥和宫敬茶请安呢?”
“祖母容秉。”微微抬眸,雪兰朱唇轻启,白皙皓齿显露恰到好处:“昨儿个宾客甚多,王爷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恐今晨还有些不舒服,兰儿不想祖母和母后担心,就独自前来请安;不过,兰儿已吩咐玉侧妃好好服侍王爷了,请祖母和母后放心。”
“你先起来吧!”听到雪兰如此说,太后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头滑过一丝微澜,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状似无心的问道:“哦!对了兰儿,身体可好些呢?”
盈盈起身走到一旁坐下,似有若无的看了看一旁神色霎时紧张的诸葛雅婷,雪兰面色平静无波:“谢祖母关心!多亏二姐请了宫中的李御医前去,兰儿已经没事了。”
身为后宫中最有权势的太后和皇后,她就不相信她们会不知诸葛雪兰不惜跳水自尽而拒婚之事?
“兰儿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哀家和皇后听听?”直视着雪兰,太后精芒暗蕴的眸子里有瞬间的闪烁,满脸的威仪之色中透着严厉。
纵使自己的皇孙再不济,也由不得一个小小的诸葛雪兰拒婚!
闻言,雪兰面色依然平静,音若永新莺喉道:“之前兰儿曾听闻了一些关于王爷不好的传闻,怕终身被辜负,心中害怕,便跪求父母,希望能退掉婚事;但父母亲却责备兰儿不该听信外间谣言,而误会了王爷,就罚兰儿闭门思过,兰儿一时任性,想再去求父母,谁知不慎跌落池塘导致昏迷;父母亲和二姐也是担心兰儿,并无欺瞒祖母之意,还请祖母不要责怪他们。”
听了雪兰这番话,太后又是一愣,心思千转:难道真是自己想多呢?
“那现在呢?”太后精明的双眸中闪烁着一抹兴味。
双眸渐渐弥漫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分外惹人怜爱,雪兰轻声道:“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亲养育兰儿十八年,兰儿怎可违逆?而祖母定是心疼兰儿,才会亲自下旨将兰儿许配你给最疼爱的皇孙!兰儿自是万分感激的!”
闻言,寝宫中的人都直直地看着雪兰,不语。
一时间,祥和宫中静谧无声。
太后也是半天无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许久,突然道:“那你可知,瀚儿原本属意的王妃是你妹妹,而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