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雪兰与太后闲聊,谈兴正浓时,忽而轻声道:“祖母,兰儿今日来是有事相求,望祖母能应允。”
“兰儿但说无妨。”
“兰儿想回外婆家一趟。”
“这是为何?”看着微低着头的雪兰,太后矍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嘴角几缕怒气徐徐蔓延:“可是昨日之事让兰儿心中不快?”
对玉侧妃陷害她一事,瀚儿的处理确实有些欠妥,但若她因此心生怨怼,自己也绝不容忍!
轻轻抬眸看着神情威严的太后,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的凌厉之气,雪兰心头冷笑,面上却略带忧伤:“昨日若不是祖母适时出现,此刻兰儿还蒙冤受屈了,兰儿感激祖母都来不及,又怎会心生不快?兰儿想回趟外婆家,只因从小与外婆外公同住,他们甚是疼爱兰儿,如今他们的忌日快到了,兰儿想去他们坟前上一炷香,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因此,才恳请祖母能给兰儿一些时日。”
“原是如此。”
见雪兰双眸中水光盈盈,神情悲伤,太后忍不住怜惜道:“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个人,祖母实在不放心,这样吧,就让瀚儿同你一起去,毕竟他也是他们的外孙女婿嘛。”
只要她不再纠缠于昨日之事,那一切都好说。
微微摇了摇头,雪兰轻言细语道:“王爷事务繁多,兰儿就不打扰了,况且有茹兰随行,祖母就放心吧。”
“那好吧。兰儿,你可要早去早回啊。”收敛起浑身凌冽之气,太后和蔼道。
叮嘱太后注意身体,雪兰便带着香菱和茹兰辞别离去,出得宫门,吩咐雇来的车夫一路向东行驶。
待在烟雨楼一夜未归的独孤瀚,听了暗卫的密报,俊逸的面孔霎时闪烁着冷冽气息,黑眸幽深不见底,随即命令两名暗卫一路暗中随行。
瑶侧妃闻讯后,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那淡淡的笑容却透露出几分欣喜。
如此,他与她就再无机会见面,真好!
而冷思苑中,桑玉儿冷冷地笑着,目光却怨毒狠戾,浑身洋溢着浓郁的杀气,些许苍白的容颜布满了阴霾,几欲让人窒息:“秋荷,让她永远消失!”
“是,小姐!”点了点头,秋荷转身悄然离去。
一路上,雪兰吩咐车夫专走人多的官道,有时还与商队同行,倒也平安无事,三天之后的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一个城镇陵城。
付了车夫费用后,雪兰带着香菱和茹兰在一家来福客栈中住下。
在房中用过了晚饭,吩咐店小二不要打扰,雪兰又带着两人悄悄从后门离开,去了另一家客栈。
看着心思如此谨慎缜密的雪兰,始终尾随其后的一道身影黑眸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精光,扬唇绽放出一个比地狱莲花还要美艳的笑容,魅惑如斯。
她,果然与众不同!
深夜,毫无睡意的雪兰静静地坐在窗边。
今天的夜色极好,月色似纱,浮云袅袅,一轮明月斜挂在空中,一道道柔和的微风吹过,让人深感舒畅,粼粼柔水的月光飘洒开来,连带着整个城镇也被蒙上了一层朦朦的银色。
素手托着腮,雪兰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思念着前世的爸妈和哥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呢?
自己的突然离开,他们将会是怎样的悲痛伤心啊?
都怪自己太任性执拗,不听他们的劝诫,才会……
看到雪兰唇畔那抹清淡而忧伤的笑意,尤其是她眼眸中深藏的寂寞,宛如墨玉一样,或深或浅,无声中盛着绮丽,令隐匿在暗影中的人不禁心疼莫名。
不忍见到她的落寞,黑影徐徐现身,故作戏谑道:“想不到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也能见到雪兰小姐,还真有些意外哦。”
闻声,雪兰迅速敛起所有神色,微微转眼看着蓦然出现在房中的人。
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顶端用雪白的丝带束着,丝丝缕缕的发梢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轻轻飞扬,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拂过他微微扬起的双唇。
黑眸闪烁着灼灼光芒,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唇色自然如温玉,白衣胜雪,整个人显得风流不羁而又优雅贵气。
那日匆匆一瞥,倒不曾看清,原来他竟是如此风华绝代之人!
看到来人双眼中那抹毫不掩饰的怜惜,雪兰不禁心底一沉:无论是云依依,还是诸葛雪兰,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扭头看向窗外,雪兰声音清冷道:“傅公子跟了我们一路,不知意欲何为?”
刚离开皇宫没多久,茹兰就悄悄对自己说,有人一直尾随在后,却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没想到竟是傅劭南。
“雪兰小姐,请别误会。”
瞧见雪兰扭过头去的那一瞬间,眼底蕴含着倔强和冷漠,傅劭南霎时心头一震,面上却嬉皮笑脸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无意中见雪兰小姐离开了京城,一时好奇便跟来瞧瞧。”
“是吗?”双眸堪比窗外漆黑如墨的苍穹,一抹犀利幽光一闪而逝,雪兰挑了挑唇,淡淡道:“难道傅公子没听过,好奇心越重,就会死得越快吗?”
“这我倒真没听过!还请雪兰小姐不吝赐教。”
自顾自地走到雪兰身旁坐下,傅劭南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沐浴在朦胧月色中的如玉侧颜,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透着几分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