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独孤宸岂会猜不出独孤瑞的心中所想?
看了看神色肃然的千浔四人,转眼看向床上那清雅淡然的玉人儿,独孤宸心头怅然若失,却也更坚定了要保护好她,成全她幸福的决心。
能在心里爱着她,于他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敏锐察觉到营帐内气氛诡异的杨毅,黑眸在几人之间流转,剑眉逐渐紧蹙,心头隐约觉得不安。
难道,外界关于六妹与浔王几人之间的传言是真的?
而皇上这连番的异举,又代表了什么?
该不会是想……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六妹岂不是会背上媚颜惑主,红颜祸水的一世骂名,为后人所唾弃不耻?
还有二姐诸葛雅婷,贵为一国皇后的她又如何承受姐妹共伺一夫的尴尬和痛苦折磨?
之前因为七妹,岳父一家已然无颜面对朝臣们异样的目光,若六妹再重蹈覆辙,他们情何以堪?
忽略独孤瑞那灼热的目光,依依淡淡道:“自古妇人不得干预朝政,如此军国大事,皇上做主便是,无须询问臣妇之意。只是,战事已平,臣妇想即日随大军回国,还望皇上应允。”
“此事不急。”兀自沉迷于痴心妄想的独孤瑞顺口道。
闻言,不止依依疑惑,营帐中的众人也不解。
“皇上此言何意?”
听到询问,独孤瑞这才倏然回神,瞧见依依那双宛如湛蓝天空般纯净的眼睛,虽透明得看不到一丝情绪,却似有太多的洞察,太多的明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害怕。
“战事虽平,但善后之事,我还必须要前往云国与云帝细谈,若你此刻随大军回国,我实在不放心;另外,据云帝所说,你与云音公主姐妹情深,云帝希望你能亲自去云国与云音公主告别,毕竟此后相见不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定定地看着独孤瑞,依依发觉他神色间的些许不平静,尤其是他紧握的双手泄露了他的紧张,心头不禁百转千回,微抿着朱唇久久不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独孤瑞心头也愈加焦急和不安,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许久许久,久到独孤瑞以为依依会断然拒绝之时,却听她忽而清泠道:“皇上言之有理,那臣妇就多谢云帝的好意了。”
‘皇上’‘臣妇’这四个字,如同烈火般灼伤了独孤瑞的心,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这四个字。
要知道,以前面对他时,她要么自称雪兰,要么自称我,从未如此疏离清冷过,怎不令他难过失落?
“你好好休息,等事情安排妥当后与我同去云国。”吩咐雨暮和电曦好生照顾依依,独孤瑞随即带着茹兰和所有男子离开了营帐,只是那微微凌乱的步伐泄露了他的狼狈和不宁。
心不甘情不愿随独孤瑞离去的千浔四人,走至营帐口时忽然齐齐回头,那双双眼眸中盛满了担心,见爱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而与此同时,在依依原先住的营帐中。
听军医如实回禀说,先别说云景城的四肢筋脉是否能接好,只单单是他所中之毒就无药可解,命不久矣,懿文帝不禁目色阴霾,浑身迸发出丝丝森寒入骨的冷意。
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懿文帝一步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双眸写满不甘和愤恨,神情痛苦扭曲的云景城,满脸威仪之色中透着冷漠无情,再无往日里的倚重和厚望之意。
“事到如今,你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过,朕要你最后再尽一份身为云国人的责任和义务,以你之死平息这场征战,为云国争得一线喘息之机。别怪朕无情,朕早就告诫过你,女人是毒,感情更是毒中之最,身为一个未来的帝王断不可为情所困,而你却偏偏不听,被一个敌国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最终还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上,自毁前程不说,还落得如今这般地步,你也是咎由自取!你放心,朕有生之年一定会卷土重来,定会歼灭月国,从而实现我们父子称霸天下的夙愿的!”
睁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懿文帝,云景城原本痛得扭曲的容颜愈加狰狞,心头盛满了无尽的怨恨和悲凉。
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为了达到目的,父皇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凡对云国有利的人和事,父皇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父皇心里从来只有江山,只有帝位,只有一统天下,女人和子女,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更妄论感情,父皇根本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如今更是利用他,一个将死之人来平息两国征战,以达到父皇养精蓄锐,东山再起的目的。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父皇的一颗棋子,一颗称霸天下,将云国发扬光大的棋子而已,他的这一生,何其可悲可叹?
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
要知道,自他懂事以后,就学会了什么都靠自己,包括夺太子之位。
只因父皇一再地耳提面命说,生为父皇的儿子,生为皇家的子嗣,早已注定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注定了一辈子孤单,要想活得更好,就必须比别人更心狠手辣,更残忍无情,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抛却了所有的感情和善良温柔,变成了一个冷漠残酷的皇子,变成了一个父皇眼中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最后设计从前太子手中夺得了太子之位,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