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从小,先皇就告诫他,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就必须绝情无爱,方能尽握天下风云变幻而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也一直坚信不疑。
直到清皇贵妃的离世,直到见到眼前之人,他才终于明白,他是个人,还有着人的七情六欲。
这个女人,无论她是谁,就凭她像极了清皇贵妃淡然清雅的气质,这辈子,他是再不会放她离开的,他会把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给她极尽的荣宠,因为她能触到他心底深埋的感情之弦。
而站在懿文帝身侧的云景城,从沉醉依依的绝代风华中清醒过来后,蓦然看到神情恍惚良久又变得一脸高深莫测的父皇,不禁心头一惊,隐隐有着丝丝不好的预感。
“父皇,怎么呢?”
“没事。”
敛起所有心思,懿文帝死死盯着闻声后徐徐转眼看过来的依依,那一双如湛蓝天空般纯净而平和的星眸,令他不由心神一震,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不愿醒来,也愈发坚定了要留她在身边的决定。
“皇儿,为何不见那个女人?而她又是谁?”
瞧见父皇眼眸之中那犹如草原上发现猎物般犀利的目光,云景城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定了定神,低声道:“回父皇,她就是月国瀚王妃,诸葛雪兰。”
奇怪,他明明记得月国瀚王妃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
转眼紧盯着云景城,懿文帝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她是月国瀚王妃,那朕之前见到的女人又是何人?”
轻轻合上古诗集,依依睨了睨气氛紧张的两人,端起桌上的热茶优雅品着,唇角噙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冷笑。
她也想知道,云景城要如何自圆其说?
听到懿文帝凌厉的质问,云景城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忽而看到周围不知何时都齐齐转眼看向这里的将士们,顿时神色一凛,扶着懿文帝道:“父皇请先进营帐,稍后儿臣会将详细的事情慢慢道来。”
深深凝视了他片刻,懿文帝这才举步走进营帐,双眼却始终落在依依身上。
看到父皇眼中的疑惑和复杂情愫,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和愠怒狠狠揪着云景城的心,眸色幽深一片。
父皇向来冷酷无情,眼里心里除了帝位权势,有用或无用的人和物,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感情,可说是个极其冷血的人。
今天却如此反常,刚才看依依的眸光,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势在必得嘛。
难道,父皇……
进了营帐后,云景城下意识地挡在懿文帝和依依之间,挡住父皇深邃而灼热的目光,避重就轻的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而且话里话外一再提醒父皇,她是月国的瀚王妃,碰不得。
万幸的是,懿文帝听后并没有责怪他,不过是易容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知就在他暗暗松了口气之时,懿文帝却忽然狂妄道:“这天下的女人,只要是朕想要的,谁也阻止不了,何况区区一个月国而已。”
其实懿文帝并不是想要将依依纳为自己的女人,只是她那份淡然的气质让他想起了清皇贵妃,想留她在身边有个寄托,想要弥补对心爱之人的愧疚罢了。
不想这话听在云景城的耳朵里,却变了一个味道,以为父皇要跟他争夺依依,毕竟他心里清楚得很,一旦父皇是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可父皇,她是月国的瀚王妃啊!”
“那又如何?”犹如寒冰般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欲言又止的云景城,懿文帝厉声道:“你给朕好好攻打月国,至于她,朕自有安排!”
“可是父皇……”
“没什么好可是的!退下!”见云景城始终不肯离去,懿文帝顿时怒了,浑身散发出得天独厚的帝王霸气,让人见之生畏。
这个皇儿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他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太子来指手划脚!
看到懿文帝眼眸之中的凌厉光芒和警告,云景城心底一颤,他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单是他的父皇,更是一国之君,他不敢违逆其之意,只得无奈转身走出了营帐,却命魍魉暗中密切监视着,随时回报。
“你真是月国的瀚王妃,诸葛雪兰?”云景城离开后,懿文帝就无所顾忌地紧盯着依依看。
微微抬眸,坦然面对懿文帝探究深邃的目光,依依掩下心中不悦,把玩着手中茶盏,清雅的面容始终沉静如水:“是!”
看到如此淡定自若的依依,懿文帝神情又是一阵恍惚,仿若清皇贵妃在眼前般,目光迷离,隐隐含着几许难以名状的伤痛和愧疚。
轻抿一口手中香茗,茶盏之中芳香扑鼻,依依的唇角徐徐勾勒出一抹遥不可及的飘忽,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当初他既然选择了权势和帝位,选择了不信任,选择了伤害,此番又何必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有关已逝清皇贵妃,也就是音儿的母妃与懿文帝之间的爱恨纠葛,音儿之前就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依依,还有她之所以回到云国的决心。
本就要为沉遥四人所承受的痛苦讨回公道的依依,念在音儿是她疼爱的义妹,再加上又看过了晟宇盗回的证据,经过一番细心思量之后,答应完成音儿的心愿,才将计就计随云景城来了这里。
而懿文帝也如她所预计的那般,赶赴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