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走后的第二天?”略微沉思后,独孤瀚严厉道:“也就是说,小姐已感染风寒六天多了,你为何不及时告知本王?还有,今晨小姐去了哪里?”
抬眼看到独孤瀚那深邃如渊的眸光,绿儿顿时吓得胆颤心惊,喏喏回道:“是,是……”
“绿儿,你退下吧。”
明白自己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烟雨挥手示意绿儿离开,绝美脸上的笑容里竟有着一丝解脱:“瀚,别怪她,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见烟雨作势要起身,独孤瀚遂轻柔扶起她,体贴的让她靠在放了软枕的床栏上,语气中透着责备,心疼和失落:“为什么不愿告诉我?还有,你今晨去了哪里?”
“不过小小的风寒而已,我没那么娇贵,况且,你公务繁忙,我不想打扰你。”
举目望着窗外皎洁光华的月色,还有漆黑如墨的苍穹中闪烁的点点疏星,烟雨脸上淡淡的笑容平静而忧伤:“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知道他定会到王府祝贺,就想着去看看他,哪怕是偷偷的看上一眼也好;所幸老天垂怜,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我如愿看到他了,他还是那般的温润如玉,那般的卓尔不群,今生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死而无憾,那么我呢?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们三个从小青梅竹马,一起玩耍,我和他又都同时爱上了你,为什么你眼里心里就只有他,却丝毫看不到我对你的好?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你依然忘不了他,露儿,你告诉我,到底我哪里不如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接受我?这是为什么?”
紧紧握着烟雨渐渐变冷的纤手,独孤瀚脸上的神情微微松懈了冷硬的线条,稀罕的透出一丝落寞,如同窗外的孤月,悲寂得让人心疼。
烟雨楼的花魁烟雨,其实就是周御史的嫡女周紫露,也是独孤瑞和独孤瀚共同深爱的女子。
他们三人从小玩到大,情谊深厚。
后来,他们两兄弟都对她情根深种,然而她却选择了独孤瑞,他为此消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与独孤瑞也越来越疏远。
谁知,就在她与独孤瑞即将成亲的前几天,独孤瑞突然中了剧毒命不久矣,之后更查出是她下的毒,虽然独孤瑞和他都坚信不是她所为,却又苦无证据证明她的清白,而皇上不顾两人的苦苦哀求,决然下旨将周家满门抄斩,并株连九族。
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在行刑前用一个身形与她十分相似的死囚代替,从而使她逃脱了那场劫难。
为了保护她,他出资建了这个烟雨楼,还不顾自身的声誉经常留宿在此,更有意不让她再见独孤瑞。
看着自解毒后知道紫露被‘处斩’后就心灰意冷,常常日夜喝得酩酊大醉的独孤瑞,他始终冷眼旁观,从未告诉独孤瑞,她还活着的事实。
更甚至,在祖母知道独孤瑞自我放逐之后,果断做主将诸葛雅婷许配给独孤瑞时,他将此消息告诉了她,目的就是要她明白独孤瑞的薄情,尽快忘了独孤瑞而接受他,却不想这终究是他的奢望罢了。
然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她都平安无事,偏偏在他娶平妃的时候被人下了毒,究竟是谁的心肠如此歹毒,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此人又是如何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当年那件事的幕后之人?
若让他查出是谁,他定要将之千刀万剐,魂飞湮灭,永不超生!
“瀚,不要这个样子。”
轻轻回握着独孤瀚的手,看着忿然而凄寥的他,烟雨,也就是周紫露柔柔一笑,宛如出水芙蓉般纤尘不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感情是要两情相悦才会幸福长久的。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我对你只有亲情,没有感情。瀚,好好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尤其是你的王妃,能得到向来以精明著称的太后那般宠爱的女子,必定是人中凤才对。瀚,听我一句劝,别再执念于过去,免得苦了自己,也伤了爱你的人,知道吗?”
听罢紫露语重心长的话,独孤瀚半天不语。
紫露说的没错,从小到大,但凡他不喜欢的人,祖母一定不喜欢,然而对那个诸葛雪兰,祖母不但宠爱有加,还将圣祖金牌赐给了她,并一再告诫他要好好对待她,而他自己……
“此事我自有分寸。”敛了敛神,独孤瀚忽而道:“露儿,告诉我,你今晨去王府来回的路上,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有什么人撞了你?”
闻言,紫露清澈的眸子里有什么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误以为是错觉,苍白的脸上如水般静谧:“你想多了,什么都没发生。”
“告诉我,究竟是谁?”
没有错过紫露那几不可见的异样,独孤瀚面无表情,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渐渐凝聚寒霜,浑身弥漫的刺骨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瀚,别问了,我不会说的。”轻轻摇了摇头,紫露淡淡道:“当年若不是你偷偷用死囚替换了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苟且偷生了这么些年,临死之前又见到了心爱的他,我已经知足了,一切的是非恩怨就让它随着我的离世烟消云散吧。”
独孤瀚咬牙忿然道:“不行!当年之事根本就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替凶手承担罪责?就算你无所谓,可你无辜冤死的亲人们呢?他们又怎能瞑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