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辰安都十分欢迎您的到来,真的。”她放下筷子,无比真诚地说。这是真话,没有哪一个媳妇不想得到婆婆的祝福和欢喜,她是真诚欢迎萧莟的,只不过,萧莟未必会接纳她的真诚。
“是吗?”萧莟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她,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走,儿子,带我看看房间去!”
“好!”左辰安十分爽快地答应,一手携了夏晚露,跟在母亲身后。不经意的,还捏了捏夏晚露的手,夏晚露抬起头来,只看见他眼里闪过调皮而狡黠的笑,却不明白他这笑,是何用意。
萧莟首先就进了主卧,辰安和夏晚露的卧室。
一打开门,萧莟就发出了一声赞叹。卧室很宽大,新买的圆形宫廷床,极具欧式古典风味,同样欧式风格的阳台上,常绿的植物在渐暗的夜色里凝香暗涌,藤制的桌椅更为这样的黄昏增添了继几许浪漫气息,尤其,小几上还有一小盒吃剩的巧克力,仿佛在暗示着,这房子女主人曾多么慵懒而惬意地在这阳台上享受过秋日的阳光……
“辰安!你家这卧室真棒!不,应该说,你家的整体装修都很棒!我就是喜欢这种欧洲风!可是你爸,哎!老古董一个!”萧莟赞叹之余暗恼,像她这样的女人,多少还是有点文艺情怀,喜欢那些西方格调的东西,可是左思泉却是左老爷子培养出来的根正苗红的革命接/班人,家里的装修十分正统且传统。所以,瞅着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十分喜欢,从家具到摆设,尤其钟爱的是那大床,不禁暗叹,哎,她家凡事挑剔的小儿子能看上的物件,又有哪一样是凡物?这屋里的东西都精致绝伦了……
“辰安啊,我喜欢这间卧室!我和你爸就住这儿吧!”萧莟眼巴巴地看着辰安说。那眼神,既不像商界女强人,更不像刁难媳妇的恶婆婆,倒有几分向儿子撒娇的意味了。
平心而论,这是夏晚露和辰安的房间,有她和辰安用过的浴室,她和辰安睡过的床,他们之间很多私密的事都在这里发生,把这个房间让给公公和婆婆,心里总是有点疙瘩的吧……
她抬头观察辰安的脸色,没想到辰安还是满面笑容地说,“行啊!只要妈妈喜欢!住哪儿都行!”
夏晚露心里不舒服了……
可是又不好明说,儿子孝顺妈妈是天经地义的……
萧莟得到儿子这个回答,满意极了,马上就要张罗着换床单被套什么的,还喜滋滋地念叨,“我倒要看看你那老古董老爸在这资本主义尾巴的床上,怎么睡得着!”说完还瞟了夏晚露一眼,眼里隐含了得意之色,似在向她挑衅,她的儿子,到底还是向着母亲的……
左辰安只是笑,“既然妈妈这么喜欢这儿,那妈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除了这间主卧以外,家里还有几间客房,等下妈妈带着可心去挑吧,随便住哪间都行,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走?去哪里?”萧莟大吃一惊。
左辰安也不回答,牵着夏晚露的手就走了出去。
仅仅只是拐进书房里把左辰安常用的笔记本电脑提了出来,别的,一件也没带,他牵着她直接外出,任萧莟怎么追着问“你们去哪里”之类的话,左辰安都只不答,反笑嘻嘻地祝妈妈在这里住得愉快……
夏晚露总算是明白了他之前对萧莟的一味迁就和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打定主意把房子让给母亲,他俩自己搬出去……
这倒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不会忤逆母亲背上不孝的罪名,又不用每日对着萧莟,接受踵踵而来的刁难和麻烦。鬼都知道,萧莟这样住进来,绝不会像度假那么简单而清闲……
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萧莟不由气得跺脚,本来住进儿子家的目的,就是想要不动声色地刁难,用各种“笑里藏刀”的办法来对付夏晚露,直到最后伺机让夏晚露走人,谁知道,她这儿战争的旗子还没升上去,儿子就先撤兵了……
左辰安带着夏晚露,开车来到她医院附近的小区,在那儿,还有着他买给她的房子,几十个平米的小窝。
许久没有人住了,房子里已经蒙上一层薄灰,他牵着她走进,用抱歉的语气对她说,“我们暂时要在这里住下了,虽然小了点,但是有小的好处,万一哪天妈妈再追了来,总不会要在这里和我们挤着住。”
除了这里,他并非就没别处可住了,才买的江南现在住进去正好合适,可是,不想每一处都被妈妈寻到,尤其江南,那是自己送给她的惊喜,别破坏了意境……想到这里,竟然生出几分童年玩猫捉老鼠时趣味儿来,不觉笑出了声。
她从来不会嫌房子小,听见他笑,更是受了鼓舞,进屋便开始动手打扫卫生。
左三少袖子一卷,“我来帮你!”
很小的房子,两个人一起齐心协力,打扫起来十分容易,一个小时以后,两人便仰天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各自呼了一口气。
“辰安……”她盯着天花板,叫他的名字。
“嗯?”他立马转过来,胳膊肘撑着头,从上而下地凝视她。近来她少说话,主动和他说话更是少,所以,此刻他很高兴。
她仰着头,顿时满视线都是他墨黑的眸子,旖旎的光晕,无限扩散。
她有些眩晕,用手去轻触他的眼眸,似想去捕捉那旖旎,触到的是他的睫毛,茸茸的,有些扎手。恍惚一笑,“没什么。”其实,是想表达愧疚的,因为她,让他跟父母反目,她总是这么的麻烦吗?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累不累?”
她摇摇头,看到的是他卷起的衬衫衣袖,上面沾了水渍和灰尘,这是众人景仰的翩翩公子左三少吗?她为他感到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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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住在这小公寓里真没什么不好,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她上班近了,步行几分钟就到,所以再不用他接送,这样他可以轻松很多。连续几天都看到他因时间充裕而贪睡晚起,她心中便决定,就在这住了,哪儿也不搬去。
晓晨一声不响便南下了,走的时候也没通知她,曾刻意去她家找过她,然无论她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回应,舒开说,晓晨回来收拾过一次东西,就再也没见她来过。
再过了几天,舒开又告诉她,那房子已经易主。晓晨以极便宜的价格把它给迅速卖掉了。
那房子,虽写的是晓晨的名字,然却是辰安的啊……
她无言。
在她以为再也不会有晓晨的消息时,却接到了来自广州的电话。她一看那区号,马上就接了,激动的她本以为会听到晓晨的声音,然而,说话的却是一个带着广东口音普通话的男人。
这电话居然是广州警方打来的,晓晨因为藏毒运毒被捕。
接这个电话时辰安正在她身边,见到她手机掉落,然后脸上是死一般的灰……
他陪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南下,然,晓晨已经被关进看守所,无法会见。
从接到这个电话开始,夏晚露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就如此刻,坐在酒店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好像魂魄已经不在,左辰安连续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反应。
他自是见不得她这样,走到她身后圈住她,她才恍然惊觉。
他叹息,“别这样,走吧,律师已经见过晓晨了,我们去听听律师说什么。”
到底还是给晓晨请了律师,虽然,这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虽然,这甚至违背了他自己的是非观。如果真的牵涉到毒,他是绝不会有半分同情心的,只是,这个人是夏晚露的妹妹。
其实,基本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案子,因为稳输不赢,最后是左辰安飙出的巨额律师费,和他的一句话才出现的重赏勇夫。他的那句话是:无论输赢,只尽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