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解表药 (7)
紫苏茎（梗）叶，味辛而甘，辛则疏肝以利藏血，甘则益脾以助统血，行气和血，肝脾两调，使血有所归，故能治崩漏下血等出血病症。受此启悟，笔者曾以紫苏等参合二至丸组成苏桑二至饮，内服治疗月经量多或崩漏等出血病症，疗效颇佳，现简介如下：苏桑二至饮基本方为：紫苏（或紫苏梗）6～10g，冬桑叶20～30g，女贞子15～20g，墨旱莲20～30g，白薇10～15g。随证加减：阴虚明显者加生地黄、阿胶；血热甚者加青蒿或黄柏；夹有血瘀加赤芍、山楂；气血亏损加黄芪、当归；兼肾阳不足者加紫石英、鹿衔草等。
于某，女，48岁。1994年4月15日初诊。阴道出血、淋漓不净20天。曾作诊断性刮宫，病理检查见少数炎性细胞。先后自服归脾丸、杞菊地黄丸、血安及静点灭滴灵等治疗未好转。刻下走动转侧则阴道出血如崩，色鲜红，少腹隐痛，夜寐盗汗，头昏神疲，不思纳食。平素性情急躁，近又所愿未遂。舌质淡红，有瘀点，苔滑腻，脉细数。肝郁脾虚，血热夹瘀。治以苏桑二至饮加青蒿20g（后下），黄柏10g，生黄芪20g，炒当归15g，仙鹤草20g，赤、白芍各12g，焦山楂20g，甘草2g。3剂，每日1剂，水煎分2次内服。1994年4月18日复诊：药后阴道排出少量血块，出血遂减，盗汗减轻，纳食渐增，惟周身酸楚，少腹有下坠感。舌质淡红，有紫气，苔白滑，脉细弱。遂于上方去黄柏加升麻6g，木瓜12g。续进3剂，药尽阴道出血停止，余症亦获改善。
由引可见，紫苏确能用于治疗漏下出血之病症，其和血止血治漏之功不可没，值得重视发掘。[徐青．紫苏和血止漏琐谈．光明中医杂志，1996（3）：49]
细 辛
为马兜铃科植物辽细辛、细辛和汉城细辛的带根全草。味辛，性温。有小毒。归肺、肾、心经。祛风散寒止痛，温肺化饮通窍。主治外感风寒，头痛，牙痛，风寒湿痹，痰饮咳喘，鼻塞鼻渊，风眼目翳，耳闭咽痛，口疮口臭。
孙朝宗经验 善用细辛以疗燥咳、音哑 细辛性味辛温，主入肺与肾经，入肺以宣发肺气，可发汗化痰，祛风止痛，主治咳逆上气，鼻塞多涕，入肾以“通精气”，正如《本草从新》所谓：“温行水气，润肾燥”。孙师指出：“细辛散肺气，人人皆知，不知细辛还可入下焦以激发肾气上达于肺窍，厥功甚伟也”。临证中凡逢肺肾阴虚之燥咳，咽喉燥痒及阴虚音哑，中风失语等证，则采用肺肾同治，俾其肾阴得升，肺气得宣，诸症可疗。
王某，男，52岁，1996年9月7日来诊。患急性咽喉炎，抗炎治疗月余，咽痛减轻，唯声音嘶哑不除。视其咽部，轻度红肿，舌质偏红少苔，脉细数。综合脉证分析：咽干、红肿久久不得其解，并舌红，脉细数，皆由肾阴不得上乘，肺阴为之灼烁所致，法当坚肾阴以腾津液，津气得升，上焦弥漫之火，势必廓清，肺气清宣，其音可复。处方：细辛5g，黄柏5g，薄荷5g。上3味，先煮黄柏30分钟，后下细辛、薄荷再煮20分钟，取汁200ml日分2次温服。忌食辛辣之物。上药连服3剂，咽干明显好转，红肿亦退，守方再服3剂，诸症消失，发音正常。[刘政，闫俊霞，孙松生．孙朝宗临床用药经验．北京中医，1997（6）：3]
朱宗云经验 细辛首见于《神农本草经》，谓云能利九窍。细辛辛香能通鼻窍，味温能温肺。临床上一些风寒外感患者，常有喷嚏、鼻流清涕的症状，此时若用细辛，即能使症状迅速改善。患者张某，感冒3日，鼻流清涕不止，且喷嚏连连，清涕日湿手帕数块，由于揩鼻频频，鼻部皮肤泛红，患者不堪其苦。3日来连用银翘散方，患者虽发热恶寒减，但清涕仍不止。再予原方中加细辛1. 5g，仅服1剂即清涕转稠转少，打嚏显减，2剂即愈。细辛治疗流清涕之神效，由此可见一斑。
细辛是否如《神农本草经》所说的“久服明目利九窍，必无是理，盖辛散升发之药，岂可久服？”话说得亦有些道理。辛散升发之药有耗伤正气之弊，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临床上若配伍得当，却又另有一番功效。《本草新编》说：“必须佐之以补血之药，使气得血而不散也。”余用细辛治疗过敏性鼻炎，配以黄芪、当归、补骨脂、五味子、制首乌等补气血、益肝肾之品。服用数月疗效良好，并无耗伤正气之不良反应。如患者戚某，患过敏性鼻炎多年，每日晨起打喷嚏几十次，集体宿舍同事戏之曰：“起床钟”，鼻流清涕，以致有时用手帕多达十多块。平时畏寒乏力，腰膝酸冷，脉细尺不足，舌淡红，辨之为肺脾肾虚寒。处方为生黄芪9g，党参9g，白术9g，白芍9g，五味子1～5g，细辛1. 5g，生地黄12g，熟地黄12g，栀子9g，川续断9g，牡蛎30g，补骨脂9g，制狗脊9g。本方加减连续服用1个月，患者打喷嚏及流清涕明显减少，两天仅用一块手帕。
关于细辛的用量，《本草别说》提出：“细辛，若单用末，不可过半钱匕，多即气闷塞不通者，死”。而陈修园提出相反看法：“辛香之药，岂能闭气？”认为可以多服、久服，这两种说法，哪一种符合临床实际呢？应该是第一种，细辛含有挥发油，如果研粉吞服，5分（1. 5g）已足够有余，若入汤煎服，剂量可稍大些，亦不必超过1钱（3g），因为临床应用细辛剂量0. 9～1. 5g，即能收到良好的疗效。余曾治一女病人，鼻痒作嚏且流清水涕，有时眼眶、耳内作痒难忍，因其从事外事工作，在外宾面前挖鼻搔目，甚为不雅，以致影响工作。予以细辛1. 5g，黄芪9g，党参9g，辛夷3g，栀子9g，菟丝子12g，芡实9g，补骨脂9g，茯苓12g，患者服20剂后症状明显好转，可见只要药证相符，四两可拨千斤，不必用大剂量。再者，据现代药理分析，大剂量细辛对心肌、平滑肌有直接的抑制作用，所以《本草别说》“多即气闷塞不通者，死”的记载。是有科学根据的。
细辛辛温，阴虚火旺者忌用，若本是气火上浮。误投温散之细辛，祸即旋踵。某患者患干燥性鼻炎，医者不察投之以细辛，1剂即咽燥鼻衄。还有一患者，素体胃火偏盛，近日外感风寒，鼻流清涕，疏风药中加细辛一味，2剂即涕净，然继之则口疮频发满口，后用玉女煎收功。细辛耗阴升火，用者不可不察。（《长江医话》）
欧阳勋经验 细辛的祛风止痛效能。常用于头风痛（神经性头痛）、风冷牙痛（牙神经痛）及风湿关节痛均有卓效。用细辛3g，生石膏30g，煎服，治风火牙痛，牙龈红肿（牙周炎）有立竿见影之效。（《医林漫笔》）
王自立经验 王自立主任医师重用细辛治疗痹证，收效满意。
杨某，女，40岁，工人。患者四肢关节疼痛半年，经某医院确诊为“风湿性关节炎”，并治疗2个月，效果不明显而求治于王师。患者恶寒肢冷、关节疼痛，下肢为著，痛剧时活动受限，行走不便，但关节未见红肿。舌淡胖、脉沉细。王师认为“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此之谓也。治当祛风除湿，温通经络，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加附片、细辛、牛膝治之。方中细辛由15 g渐加至30 g，服药1个月，疼痛若失。此后虽有气候变化，除下肢微有酸困外，疼痛未再发作。
马某，女，34岁，干部。患者四肢关节疼痛5年，曾服多种中西药物，均无明显效果。每遇气候变化时，其周身关节疼痛难忍，伴有肢体麻木、恶寒，食纳可，二便调。舌淡、苔白、脉沉迟。经查抗“O”：800，血沉36 mm/2h，类风湿因子阳性。诊断为“类风湿关节炎”。王师辨证为风寒并重，留着经络；治以疏风散寒，宣痹通络；方以自拟羌防痛痹汤：羌活15 g，防风6 g，白术15 g，细辛30 g，川芎10 g，牛膝15 g，附片12 g，豨莶草30 g。方中细辛量自30 g起逐渐加大，最后用至80g，患者服用2个月后，麻木基本消失，关节关疼痛明显减轻，复查抗“O”、血沉、类风湿因子均恢复正常，后又巩固治疗3个月。2年后随访，患者关节疼痛基本消失，恢复正常工作。
体会：《本草正义》谓：“细辛，芳香最烈，故善开结气，宣泄郁滞而能上达巅顶，通利耳目，旁达百骸，无微不至；内之宣络脉而疏通关节，外之行孔窍而直通肌肤”。因其香散温通，善祛脏腑、经络之风寒，故历来均视之为治痹要药。但其气盛味烈，临床应用时又素有“细辛不过钱”之说。仲景在《伤寒论》中，细辛入汤剂最大剂量3两，最小剂量1两，为近代剂量3～9 g。但据现代药理研究证明，细辛的毒性成分主要为其所含的挥发油，而在药物煎煮过程中，挥发油得以散逸，毒性反应即可降低。以此为据，王师数年来用大剂量细辛治疗痹证，剂量为15～40 g，最大量达80 g，祛风散寒，收到满意疗效，且未见明显毒副反应。[李永新．重用细辛治疗痹证．甘肃中医学院学报，2000，17（4）：49]
张任城经验 张师常用细辛温肺化饮的功能治疗痰饮咳喘之证；用散寒解表、祛风止痛、通窍开闭的功能治疗痹证、头痛、鼻炎、牙痛、口舌生疮；还用细辛味辛性温入少阴经，又为手少阴引经之药，温经通心阳的功能治疗心悸——窦性心动过缓症；均能取得良好的疗效。
1．温肺化饮平喘止咳治咳喘 张师对痰饮夹表证之“外有表寒，内有痰饮”者，临床症状主要以咳嗽，咳痰，痰多清稀如泡沫，喘憋或伴表证为特征，治宜温化痰饮、平喘止咳，以小青龙汤加减，取细辛辛温、入肺，具温肺化饮、平喘止咳之功，张师细辛用量每每过钱，多为5～8g，且须与五味子、炮姜等量同用，以防辛散太过耗伤肺气，属风寒者，加麻黄、杏仁宣肺平喘，桂枝、白芍调和营卫；有化热征者，加大青叶、鱼腥草等清解肺卫；化热者，加生石膏、大青叶、鱼腥草清热宣肺；对久病或年老体衰者，常加蜂房补肾止咳平喘；久病夹瘀者，加丹参、当归活血化瘀；痰饮甚者，加二陈汤、三子养亲汤调气化痰饮，加强化饮之功；反复感冒引发者，加玉屏风散卫外固表。
2．温经散寒祛风止痛治痹证 《素问·痹论篇》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主要病机为风、寒、湿邪气侵袭，气血运行不畅，经络痹阻，不通则痛。而细辛具辛温散寒，祛风止痛之功，故张任城医师取其辛温止痛之功治疗痹证，尤其是痛痹常获良效；细辛量常用8～15g，并据邪气偏胜及留着部位的不同辨证配伍治疗。属血痹者，加当归、白芍、桂枝、通草、熟地黄、炙麻黄、姜黄、乌梢蛇等通经活血、散寒祛风止痛。属行痹者，合防风汤加减，祛风通络止痛。痛痹者合乌头汤加减，温经散寒，祛湿止痛。痹证——强直性脊柱炎，予补肾强筋、祛湿通痹止痛之品加减。痹证——坐骨神经痛，予祛风胜湿、舒筋活血、通络止痛之品，如伸筋草、威灵仙、鸡血藤、延胡索、木瓜、当归、乌梢蛇等加减。
3．辛温能散浮热治疗口糜 口舌生疮，又称“口糜”“口疮”或“口疡”，《杂病源流犀烛》曰：“脏腑积热则口糜。口糜者，口疮糜烂也”。口糜一症，有虚实之分，暴病多实，久病多虚；《灵枢》曰：“脾气通于口，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脾主运化，脾气通于口，脾开窍于口，脾胃相表里，故口腔疾病首从消化系统着眼，然后根据全身状况、体质辨证施治；而细辛辛温散浮郁之火，故张师常取细辛3～6g配生石膏、泻黄散加减，清热泻火疗口糜；反复口糜日久灼阴耗气者，加四君子汤、六味地黄丸加减，健脾滋阴，清泻虚火疗口糜。
4．止痛治疗牙痛 牙痛一症，表证、里证均可出现。而肾主骨，上齿龈多责足阳明胃经，下齿龈多责之手阳明大肠经，张师常取细辛5～6g，辛温入肾，具止痛之功，属胃火牙痛者，合清胃散、玉女煎加减，清胃泻火止痛；属虚火牙痛者，合六味地黄丸加减，滋阴补肾，泻虚火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