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补虚药 (1)
人 参
为五加科植物人参的根。味甘、微苦，性微温。归肺、脾、心、肾经。补气固脱，健脾益肺，宁心益智，养血生津。主治大病、久病、失血、脱液所致元气欲脱，神疲脉微；脾气不足之食少倦怠，呕吐泄泻；肺气虚弱之气短喘促，咳嗽无力；心气虚衰之失眠多梦，惊悸健忘，体虚多汗；津亏之口渴，消渴；血虚之萎黄，眩晕；肾虚阳痿、尿频，气虚外感。
张锡纯经验 人参之种类不一，古所用之人参，方书皆谓出于上党，即今之党参是也。考《神农本草经》载，人参味甘，未尝言苦，今党参味甘，辽人参则甘而微苦，古之人参其为今之党参无疑也。特是，党参之性，虽不如辽人参之热，而其性实温而不凉，乃因《神农本草经》谓其微寒，后世之笃信《神农本草经》者，亦多以人参之性果然微寒，即释古方之用人参者，亦本微寒之意以为诠解，其用意可谓尊经矣。然古之笃信《神农本草经》而尊奉之者莫如陶弘景，观其所着《名医别录》，以补《神农本草经》所未备，谓人参能疗肠胃中冷，已不遵《神农本草经》以人参为微寒可知。因此，疑年湮代远，古经字句或有差讹，吾人生今之世，当实事求是，与古为新。今试即党参实验之，若与玄参等分并用，可使药性无凉热，即此可以测其热力矣（此即台党参而言，若潞党参其热稍差）。然辽东亦有此参，与辽人参之种类迥别，为其形状性味与党参无异，故药行名之为东党参，其功效亦与党参同。
至于辽人参，其补力、热力皆倍于党参，而其性大约与党参相似，东人谓过服之可使脑有充血之病，其性补而上升可知。方书谓人参，不但补气，若以补血药辅之亦善补血。愚则谓，若辅以凉润之药即能气血双补，盖平其热性不使耗阴，气盛自能生血也。至《神农本草经》谓其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无非因气血充足，脏腑官骸各得其养，自有种种诸效也。（《医学衷中参西录》）
王振熹经验 实证用补话人参 小儿暴泻，久泻，久痢，或温病后期，常并发腹胀（麻痹性鼓肠），严重者可危及生命。我初参加临床医疗时，对这种腹胀的小儿多用行气降气的方法治疗，有治愈的，也有不愈的，甚至死亡的。为什么病因相同，证候表现相同，而疗效不一样呢？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请教一位老师，他建议大凡久病热病后期，正虚腹胀者宜加用人参。
以后遇到凡是因热暴泻，或温病热盛伤阴耗气引起的腹胀便用厚朴三物汤加人参：红参6～9g，厚朴、甘草、降香各6g，枳实9g；因湿热痢疾耗伤气津，湿热未清，正虚邪留引起的虚实夹杂的腹胀，用人参小承气汤加味：红参6～9g，大黄9g，厚朴4～6g，甘草、木香各3～6g治疗。所治8例均效，都在2～3天告愈。如一名7个月的男孩周某，患湿热痢疾发热，日解脓血便8～10次，烦躁，经治疗1周后下痢脓血减至日1次，但出现腹胀，日渐明显，无矢气，肠鸣消失，神倦嘈睡，四肢软弱无力，经补钾、胃肠减压、注射新斯的明、松节油腹部热敷等腹胀未减。改中药治疗：红参6g，另炖取60ml，大黄、枳实各9g，厚朴5g，木香、甘草各3g，煎取120ml，分6次与红参水兑服，每小时服1次。另60ml分2次保留****，隔3小时1次。服2次药、灌1次肠后放屁2次。1剂药服完，矢气频频，腹胀渐消，肠鸣可闻，守方1剂，停****，均作口服，腹胀消失如常，调理5天，治愈出院。
为何加用人参后疗效更显呢？我认为，泄泻、痢疾、温病后期出现腹胀，不仅是由于伤阴，更重要的是耗气，气不足，脾胃的运化、升降功能失常，大肠失司，清气不升，浊气不降，充斥脑间所致。厚朴三物汤、小承气汤虽有行气降浊之功，但气不足，推动之力不足，浊气难于外泄，加用人参大补其虚，扶其正气，一补一行，一升一降，大肠传导得司，浊气得降，腹胀自消，故效果更加显著。（《南方医话》）
龚菼经验 滥服人参，引动气火 曾治一妇人，年70余，躯体魁梧，身着红装，头插鲜花，面红如醉，步履矫健，由十多人前拥后簇而来，步伐雄武，谈话唾沫四溅，声如洪钟。据悉老妇虽已年迈，精神特好，尤其是夜间精神焕发，令全家男女老少轮流陪其娱乐，经常通宵达旦，历已10日。一家人不堪其扰，求治于我。诊其脉四指有余，弦数有力，尤以右尺脉重按更甚。察其舌质红，苔黄，且食量惊人，大便秘结，小便赤。病系君相之火上炎，以致心神扰乱，不能安舍。即予龙胆泻肝汤原方，以泻降相火，逐热下行。服1剂后，妇人晚上能睡3小时，连服3剂，可安然入睡。后又出现口舌生疮，遂改用天王补心丹以善其后。盖媪系侨眷，日前由海外寄来数枝高丽人参，每晚取6g炖服，连服7日，以致发生上述各症。
高丽参系甘温补气之品，老妇素体强壮，服之已有“实实”之虞，又值盛暑时节，无异于火上添薪。气有余便是火，竟险成狂证。故治法以泻火为急。火下泄，神明不受扰，可得安眠。但投龙胆泻肝汤后，相火虽退，君火犹存，口舌生疮，所以又用天王补心丹交通心肾，引水济火。无病服药，庸人自扰，自古有之，录此可作为富人惜命滥用补药之诫。（《南方医话》）
赵正山经验 回国观光侨胞陈老，虽古稀之年犹面色红润，行动敏捷，但大便艰通，脉象有力，询知平素日以人参汤代茶。此乃过用人参而敛气，告以停参可以勿药。（《南方医话》）
叶挺兴经验 陈某，去年因逢喜庆，贪杯滥饮，更加膏粱厚味，以致中焦蕴热，胃火内炽，迫血妄行，而患鼻衄。患者自认为是身体衰弱，操劳过度所致，自购红参煎服。不料，服后鼻衄暴甚，来势汹汹，经及时处理，而血始止。
有人把人参当作滋补佳品，甚至认为“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益寿延年”。殊不知用之不当，其过非浅，也有长期或过量服用人参，而出现头晕、心悸、烦躁、失眠等中毒症状。古人说“人参杀人无过”，应引以为戒。可见，药善用则益，盲用则害。（《南方医话》）
杨达夫经验 独参汤 古人治失血过多证，一切血药置而不用，独用人参数两，浓煎顿服，能挽救阴阳离决性命危于顷刻之证，名独参汤。以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所以有见血无治血，必先调其气，方成阳生阴长之功。世人恐补住邪气，或少量以试之，或加消耗之药以监治之，权不重，力不专，则不能尽其功矣。独参汤非不可加味，总要相得相须，而相兴有成。如古法独参汤中加童便，或加姜汁，或加附子，或加黄连。若薛新甫治中风加人参两许于三生饮中，以驾驭之，是真善用独参汤者。余治子宫颈癌出血过多，用人参、鹿茸、三七；治高血压呕血症，血压陡降，而人参、三七临床多效，此等危急重症，用药当精专有力。（《津门医粹（第一辑）——天津市名老中医学术经验选编》）
党 参
为桔梗科植物党参、素花党参、川党参、管花党参等的根。味甘，性平。归脾、肺经。健脾补肺，益气养血生津。主治脾胃虚弱，食少便溏，倦怠乏力，肺虚喘咳，气短懒言，自汗，血虚萎黄，口渴。
顾丕荣经验 治肝硬化腹水，顾师善用参类，认为本病“补不嫌早”。以党参为基础，轻则15～20g，重则30～40g。肝脾型脾虚湿盛，时以人参叶代党参，顾师认为参叶“补而不腻，其效神速”，不避邪恋，可以早早投入。肝肾型阴亏明显，时以沙参代党参，重症也间以西洋参代之，养阴滋肝更显神功。肝脾肾型阳衰最显，重症也可以红参代党参，则补虚壮阳之力更佳。参类对增强体质，激越肾气，促进肝细胞恢复，修复肝脏损害有显著疗效。在肝硬化腹水治程中常作主药使用，而且药量较重。[张俊．顾丕荣重用参术治肝硬化腹水的经验．中医杂志，1996，37（7）：394]
西洋参
为五加科植物西洋参的根。味甘、微苦，性凉。归肺、心、胃、肾经。益气养阴，清降虚火，生津止渴。主治气阴不足，虚火偏盛，咳喘痰血，心悸气短，虚劳烦倦，暑热伤津，消渴，口干咽燥。
张锡纯经验 西洋参：味甘微苦，性凉。能补助气分，兼能补益血分，为其性凉而补，凡欲用人参而不受人参之温补者，皆可以此代之。惟白虎加人参汤中之人参，仍宜用党参而不可代以西洋参，以其不若党参具有升发之力，能助石膏逐邪外出也。且《神农本草经》谓人参味甘，未尝言苦，适与党参之味相符，是以古之人参，即今之党参，若西洋参与高丽参，其味皆甘而兼苦，故用于古方不宜也。西洋参产于法兰西国，外带粗皮则色黄，去粗皮则色白，无论或黄或白，以多有横纹者为真。愚用此参，皆用黄皮多横纹者，因伪造者能造白皮西洋参，不能造黄皮西洋参也。（《医学衷中参西录》）
杨季衡经验 团参汁对骨蒸劳瘵之效验 症见咳嗽痰血，气逆头汗，五心蒸热，肌消骨立，胃不思食，大便秘结，小便不多，着床难起，动辄咳喘不已，神衰肤槁，六脉细数，夜烦不寐，睡则盗汗，面容惨淡，两颧发红。究其病因，不外骨蒸劳损，延至末期，上损其肺，下损其肾，中及其脾，肝木则横行无制。治若补则不受，克则难当。药草无情之物，难回血液之精。厚味滋补，易滞而难消，处以清润而碍脾，施以温燥又伤肺。兹取鳖鱼，乃肝经血分之物，能益阴除热；西洋参乃太阴肺经气分之药，能清肺生津；二物相成，厥功至伟。只饮其汁，却有血肉相亲、滋补之妙。不食其肉者，无碍脾胃消化之弊。处方：团鱼（即鳖鱼）1只（250g），西洋参6～9g，将团鱼洗净抹干，去肠杂，西洋参切片共置大瓷器内（不另加水），放于锅内隔水蒸取自然汁饮之（可入酱油少许）。
某女性，20多岁，原来吐痰带血。结婚未久，产后咳嗽痰血，余诊之，认系肾阴大亏，脾肺又弱，木火失制；加产后血亏，难免褥劳之虑，处方调治，因嫌效缓，遂转院治疗半年之久，不但无效，而且神气衰馁，五心蒸热，背部怯寒，两颧发红，肌消骨露，咳喘头汗，逆证毕呈，而自觉绝望矣。再延余诊视，已奄奄一息，如着床枯骨，动辄咳喘头汗，按脉细数无神，非独无方可拟，且患者闻药生悲，奈病家坚求，权作万一之冀，默思先父曾用团参饮治愈类似患者，即将此方授他，令如法照服。初服1只，当夜安睡，蒸热觉轻。再服3只，继续好转，渐思粥食。服至10余只，如此沉疴，竟痊愈。后以养阴、补肺、益胃、扶脾法，熬膏作丸，调理善后，年内见康复。（《豫章医萃——名老中医临床经验精选》）
太子参
为石竹科植物孩儿参的块根。味甘、微苦，性平。归脾、肺经。补气生津。主治脾胃虚弱，倦怠乏力，食欲不振；气阴两虚，干咳痰少，自汗短气；病后体虚，瘦弱无力；心悸失眠；小儿夏季热。
朱濂溪经验 补气升提喜用太子参 气虚证临床上常常表现为少气微言，神疲乏力，头晕目眩，脉虚无力，甚或虚热自汗，脱肛、子宫下垂等。医生往往投以四君子汤、参苓白术散、补中益气汤、生脉散等以健脾和胃升提，原方中的人参因其价格昂贵，多改用党参替代。朱师认为，党参虽为补益升提之品，但过于腻气，常常会影响脾胃的升降功能，另外，党参与太子参相比，显得升补有余而滋养不足。太子参较之党参，补而不燥，滋而不腻，既能补气，又能填阴，可谓阴阳俱生。特别适合病后瘦弱无力，体虚自汗者。在临床运用中，朱师常把太子参与怀山药、玉竹合用以治脾气虚弱，胃阴不足。与沙参、麦冬合用以治肺燥，咳嗽痰少。与黄芪、五味子合用以治气阴不足，自汗口渴。如黄芪汤（正黄芪、漂白术、北防风、熟地黄、煅牡蛎、云茯苓、大麦冬、粉甘草、大枣）。[黄兆迁．朱濂溪老中医用药特色举隅．福建中医药，1996，27（2）：19]
黄 芪
为豆科植物蒙古黄芪和膜荚黄芪等的根。味甘，性微温。归脾、肺经。补气升阳，固表止汗，行水消肿，托毒生肌。主治内伤劳倦，神疲乏力，脾虚泄泻，肺虚喘嗽，胃虚下垂，久泄脱肛，阴挺，带下，吐血，便血，崩漏，表虚自汗，盗汗，水肿，血痹，痈疽难溃或溃久不敛。
张锡纯经验 黄芪：性温，味微甘。能补气，兼能升气，善治胸中大气（即宗气，为肺叶阖辟之原动力）下陷。《神农本草经》谓主大风者，以其与发表药同用，能祛外风，与养阴清热药同用，更能熄内风也。谓主痈疽、久败疮者，以其补益之力能生肌肉，其溃脓自排出也。表虚自汗者，可用之以固外表气虚。小便不利而肿胀者，可用之以利小便。妇女气虚下陷而崩带者，可用之以固崩带。为其补气之功最优，故推为补药之长，而名之曰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