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名家教你读医案(第2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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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法古裁今治急症 (2)

第1章 法古裁今治急症 (2)

评述:本例为痰饮证,西医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继发感染,肺心病心力衰竭。辨其证正虚邪实,寒热错杂,投方麻杏石甘汤合大剂鱼腥草、开金锁、泽漆等药清化痰热。然患者久咳,素有痰饮内停,乃肺气虚而不能通调水道所致。日久又累及心气,导致心气削弱,阳气不布。故张老仿叶桂所云:"如面色苍白者,须要顾其阳气……清凉到十分之六七,即不可过于寒凉"之意,佐入附子、党参以护正元,补益心肺之气,使祛邪而立于不败之地。

案6 呕血、便血(慢性胃窦炎并发出血)

李女,65岁。一诊:1974年9月30日。年逾花甲,阴分本亏,阳浮气逆,阴阳不相为守,呕血,倾盆盈碗,色暗红,总量达800ml,头晕,胃脘胀痛,脉细,舌淡。前人谓:“吐血不止者,侧柏叶汤主之。"仙鹤草、煅牡蛎(先煎)各30克,侧柏叶15克,党参、枳实各9克,炒竹茹6克,炒黄芩4.5克,干姜3克,川黄连2.4克。1剂。

二诊:1974年10月1日。昨服降逆止血之剂,呕血止,便色深黄,胸闷,脘胀,脉虚细,舌淡红。失血后,气血两伤,脾胃失健,拟调补气血而健脾胃。党参、怀山药各15克,炒当归、炒白芍、侧柏叶各12克,炒白术9克,制香附6克,炙甘草4.5克,砂仁2.4克(后下)。5剂。大便隐血阴性。

原按:患者病胃脘痛十余年,中气虚寒,久痛入络,而瘀血之人,其阴易亏,其气易逆,阴阳不相为守。方用侧柏叶汤加味,以干姜温阳守中,引血归经,党参益气摄血,更用侧柏叶、黄连(代马通汁)、黄芩、竹茹、枳实之类,清热降逆,折其浮盛之势。温补清降并用,乃使阴阳调和,上逆之势得平而止血。嗣后,当用温药调理,张老认为:血得寒凉而凝结,血凝而不畅流,易致妄行而外溢,故愈后多复发;血得温则畅行,畅行则循环无阻,血循经而不外溢,故愈后少复发。

评述:李妪吐血系慢性胃窦炎长期未愈导致的并发症,见证出血量多,胃脘胀痛,如水平不高之医必投大剂凉血止血之品,但张老在辨证中却抓住脉细、舌淡而血色暗红、久病年迈等要点,投侧柏叶汤加味而效。该方出自《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第十六》篇;“吐血不止者,柏叶汤主之。"药取侧柏叶、干姜各三两,艾三把,以水五升,取马通汁一升,合煮取一升,分温再服。虽然仲师惜墨如金,文中未言其他症状,给此方的应用似乎带来了困难,但通过“以药测证"之法,可知主治当为中焦虚寒,气不摄血之证。故所吐血多紫暗,且多伴见面色萎黄、舌淡苔白、脉虚数无力等症。方中之马通汁即马尿,现多改用童子尿(又名回轮酒,以5~7岁健康男童清洁中段尿为好,咸寒、入肺、心、肾,可引逆上或浮游之火下行),辅佐主药止咯血、吐血、鼻齿衄血,本案中反佐辛热的干姜、艾叶,起引火归原的作用。

无独有偶,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周总理办公室一段姓工作人员,38岁,胃溃疡大出血,西医欲手术急救,因其爱人在外地,故请周总理代表家属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总理认为不妥,将其爱人用飞机接至北京,她坚决不同意手术,故总理请蒲辅周老中医治疗。蒲老认为,吐血虽已两昼夜,但尚未穿孔,可服中药止之。询患者因劳累、受寒且服冷饮致血上溢,不可用凉药,即予侧柏叶、炮姜、艾叶煎浓汁,兑童便频服,次晨血即渐止。后加西洋参、三七等,四诊参入阿胶、肉苁蓉等,仍兑童便,20余年未再发。当时卫生部主办的高级西医学习中医班学员高辉远正随蒲老实习,对此案详予实录,并收入所著《蒲辅周医案》中,故知仲师之方决不欺人也。张老和蒲老之治,正可谓名医之见,不谋而合,这正是一代中医药大家穷研经典,大胆实践的极佳典范。由此再次证实,要想成为名医,精通经典为不二法门。

在对真心痛的治疗中,张老认为尽管心肌梗死的病机复杂多变,但在辨证上必须抓住阴、阳、痰、瘀四字及心脏虚弱、胸阳失展、心瘀痹阻等基本病机进行分析。并提出根据本虚标实的病机特点,用药当处理好“通"和“补"的关系,更要注意观察患者在神、气息、汗、疼痛及舌象、脉象方面的细微变化,随时警惕厥脱发生。且须全面考虑,谨慎用药方可获取佳效。

三、脉证合参,详审灵变

危急证候是病理变化发展至特殊阶段的表现。此时如何掌握攻邪与扶正的施治,关键在于认证,医者必须详察细审,一方面应结合脉证仔细分析,一方面要灵活变通,参合制宜,张老于此十分精熟。

案7 厥证(肺部感染,中毒性休克)

袁女,59岁。一诊:1975年8月15日。患者体素弱。5日来,发热脘闷、呕吐,近2日四肢厥逆,汗多胸闷,曾昏倒2次,血压下降,烦热不欲衣被,便秘,口黏干,苔白腻罩黄而干,脉沉细。暑天湿热遏伏,挟滞内阻,心气不足,邪热内陷,此厥逆之属于热者,先拟宣化暑湿,扶正通腑。山茱萸18克,当归15克,银柴胡、枳实各12克,生晒参(另煎冲)、炒黄芩、制半夏、制川大黄、炒白芍各9克,川厚朴4.5克,炒川黄连3克。1剂。

二诊:1975年8月16日。四肢厥逆转温,汗出亦减,大便解2次,干燥,心烦内热,口干,脉小滑,苔白腻未化。暑热内陷已有外达之机,阳明燥屎尚未尽下,仍拟扶正宣泄。山茱萸18克,当归15克,银柴胡、枳实各12克,生晒参(另煎冲)、鲜石菖蒲、制川大黄、炒黄芩、炒白芍各9克,川厚朴4.5克,炒川黄连3克。2剂。

三诊:1975年8月18日。四肢已温暖,烦热减轻,汗出亦少,便软不畅,口仍干,苔白腻渐化,脉迟小滑。正虚已有来复之象,而暑湿滞仍化未清,再拟扶正祛邪。当归12克,朝鲜白参(另煎冲)、朱茯苓、广郁金、焦楂曲各9克,炒黄芩、鲜石菖蒲、制南星各6克,川厚朴4.5克,炒川黄连2.4克。2剂。

原按:本例肺部感染,中毒性休克,2次昏倒,不省人事,血压70/40mmHg以下,用升压药维持,既不能减量,更不能停用;同时也曾服参附龙牡之类中药,药效罔然。入院时,患者仍感烦热,四肢厥冷,症情未见稳定。中医学对于厥证论述颇多,但在辨治之时,分清寒厥、热厥最为重要。内脏虚寒,阳气不布,发为寒厥;邪热内陷,阳气郁而不伸,则病热厥。故治寒厥须用温经散寒、回阳救逆之法,重在扶正;热厥则不然,其病或以邪实为主,或有虚实夹杂者,但治疗总是可散、可攻、可清,重在凉通,即“火郁则发之"之意。

本例热厥,病在气分,阳明又有积滞,故用泻心汤合小承气汤泻火清热导滞,又用四逆散宣散被郁之阳气。根据张老经验,对正虚邪热内传,阳郁不伸,四肢逆冷之热厥,四逆散有透解郁热、舒畅阳气之效,是治热厥初起之主方。至于方中用人参、山茱萸、当归等药,是因素体虚弱,又有汗多之症,故佐扶正之品,而助宣散之力。本例服药1剂之后,四肢转温,汗少,服至2剂,血压稳定,停用升压药,症情逐渐好转,收效甚速。

我们体会到,临床上治疗厥逆一证,不可一见手足逆冷、脉象沉细、血压下降等症,便一概认为是阴寒之证而乱用热药,必须详察细辨。对于这种阳极似阴、热极似寒的热厥,要特别注意。

评述:张老诊袁女为厥证,虽确无疑义,然其既现肢厥、昏仆、血压下降,脉来沉细,乍看似乎为一派虚寒之证,却又表现出烦热不欲衣被,便秘口干,苔白罩黄而干,又似为热象,使人对其扑朔迷离的症状难下定论,寒热尚未明断,用药焉可取效?且又适值暑季,故张老根据仲景所言“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也”,遂审谛覃思,探本求源,终于辨析出患者之厥实为暑邪湿热伏遏内阻,阳气一时难伸,而发为热厥。他未被肢冷厥逆的假象所迷惑,是诊断本病的关键所在。如若误为寒厥,按阴寒之证而妄投热药,则祸不旋踵矣。诊断既明,遂遵《伤寒论·厥阴篇》318条“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佐以大黄、黄连泻心汤合大小柴胡汤损益,川大黄与生晒参同用,攻补兼施,俾邪却正旺,阳气自达四末。这一实例告诉我们,八纲辨证中的寒热真假之辨尤应注意。

案8 厥证(右下肺炎,中毒性休克,中毒性肠麻痹)

蒋女,58岁。因咳嗽发热2日,体温39.7℃,急来曙光医院急诊。留院观察期间,体温不升,血压下降,1975年1月8日收住院,用升压药维持血压,经X线片证实为右下肺炎,伴胸膜反应。痰培养为金黄色葡萄球菌生长(血浆凝固酶阳性)。药敏试验:各种抗生素均耐药。患病以来,先后用过9种抗生素及较大量激素,都未能有效地控制病情,并继而出现中毒性肠麻痹和口腔真菌感染。因而除留苯唑西林钠肌内注射和氯霉素间歇静脉滴注外,停用所有其他抗生素,以中医为主进行治疗,此对中医乃一大考验。

一诊:1975年1月14日。胸闷气急,腹胀痛,恶心呕吐,尿少,便秘,腹部膨隆拒按,肠鸣音消失,苔干焦,舌暗红,脉细小。内热炽盛,阴液耗伤,由实致虚,虚实夹杂,拟新加黄龙汤法,泄邪热而救阴液。北沙参、石斛(先煎)各30克,玄参18克,麦冬、当归各12克,皮尾参(另煎服)、玄明粉(分冲)、枳实各9克,生川大黄(后入)6克,川厚朴3克,淡竹沥1支(冲服)。1剂。

二诊:1975年1月15日。药后尿量稍增,腹胀痛亦减,肠鸣音已可闻及,大便解下燥屎数枚。守方再服1剂。以后由本方加减服6剂,大便渐畅,腹胀渐除,小便增多,肠鸣音恢复。

三诊:1975年1月22日。腹胀痛虽除,胸闷气急仍在,口渴、口糜,口舌溃疡,痰稠咳艰,恶心。热蒸营血,唇齿干焦,舌绛而干,须防神昏之变。鲜生地黄、鲜白茅根、鱼腥草各30克,广犀角(先煎)、桑白皮、地骨皮各18克,牡丹皮15克,生白芍12克,鲜竹沥1支。4剂。

四诊:1975年1月26日。胸闷气急已除,恶心亦瘥,能进食及服药,口味颇佳,痰少咳爽,神尚软弱,口舌溃疡日渐见少,昨日解便4次,量不多,舌尖红,苔少而干,脉细数。胃气已有渐馨之象,血分之热虽减未清,原法轻其剂。鲜白茅根、鱼腥草各30克,鲜生地黄、桑白皮、地骨皮、金银花、连翘各18克,广犀角(先煎)、牡丹皮、生白芍各9克。5剂。另:鲜石斛30克,麦冬18克,皮尾参9克。煎汤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