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满朝凤华之保护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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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只相信你

“书南,你怎么了?”唐羿耘关切地问道。

“像是毒发了,唐大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把药落在房里了。”凌书南捂着胸口道。

“可是……”此时正是关乎山寨存亡之际,唐羿耘哪想离开,“我让他们送……”

话未说完,就被凌书南掩住口,“唐大哥,我只信你,而且我胸口伤又没好,若是别人抱,我怕没你那般细致……”她娇弱可怜地望着唐羿耘,她的手触碰到他的唇,那温润竟让他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想,反正他脚程快,快去快回就是,“也好。”他将凌书南拦腰抱起,朝孙聚堂道,“义父,我去去就回。”

孙聚堂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郦天霄却皱了皱眉,眼见凌书南歪着头靠在唐羿耘的肩头,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女人居然如此放浪形骸地撒娇,真是恬不知耻!

唐羿耘抱着凌书南一出小楼,拔腿便跑,没跑两步,怀里的凌书南便扑哧一声笑了。唐羿耘纳闷地看着她,“书南,你笑什么?”

“我笑唐大哥真是关心则乱,唐大哥忘记了,方才书南随你前来时,是大步走来的。”她一提,唐羿耘立马想起来了,不禁停住脚步,“那你胸口的伤?”

“我的伤早被那神医治好了,我是骗你的呢!”她娇俏一笑,格外动人明媚。可唐羿耘却无心与她玩笑,将她放下,说道:“书南,如今谖草谷情势危急,我实在没心情与你闹着玩……”

“书南并非闹着玩,而是有要紧的话告诉唐大哥,在里头不方便说。”她看了看小楼方向,“书南怀疑,围困山寨的并非三万狍家军!”

“什么?!”唐羿耘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你何出此言?”

“唐大哥你有所不知,曾国皇帝任命沈鹿暂代狍家军元帅一职,可沈鹿已经远赴京师,狍家军根本就没有主帅,又岂会擅自出兵?”

“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曾国太子被掳,说不定曾帝临时任命其他人接管狍家军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据我所知,曾国皇帝与太子关系并不好,他巴不得太子被掳,又怎么会花大力气来找他?更蹊跷的是,何以一夜之间,那些狍家军突然就找上门来?若是因为昨夜的大火,他们才发现山寨,他们又凭什么认定太子殿下就一定是被你们掳来的?难道唐大哥就不觉得奇怪?不觉得这些事都太巧了吗?”

唐羿耘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在眼眶里乱转了两圈,道:“这其中定有猫腻!”

“唐大哥何不偷偷带上人去山谷外探探究竟,倘若真是三万精兵,再回来商议大事不迟!”

唐羿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这就去瞧瞧。”他转身便走,回转头眼见凌书南还立在原地,又走回来感激地搂了搂她的肩膀,“书南,我代义父多谢你。”

凌书南在他耳畔轻声道:“不论结果如何,还望唐大哥不要提及我,毕竟我家公子如今已是曾国人臣……”

唐羿耘点头答应,连忙去了。

凌书南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渐浮上来,她的解药还在郦天霄手中呢,她当然不能轻易暴露,只好把孙玉钦拿出来当挡箭牌了。

她虽然对这个世界不熟悉,可对他郦天霄的伎俩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和沈鹿密谋假扮狍家军谋夺碧海神珠,这次自然能再使诡计欺骗孙聚堂。只不过这一次他要谋夺的并非赤龙珠,而是孙聚堂的红袖军!

她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如愿,她倒要瞧瞧,当孙聚堂与唐羿耘发现郦天霄的真面目时,可还会将他奉为上宾?流连温柔乡第十七章

孙聚堂在堂中假寐,以假意投诚换取山寨上下的安宁是否可行,这实在需要细细斟酌。郦天霄知孙聚堂是有主意之人,既然已经点到,便不再赘言,一个人枯坐在一旁。

他喝着茶,只听见茶碗与茶盖轻碰以及他啜饮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烦躁。唐羿耘不是将她送回房就回来吗?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他实在忍不住,出言讥讽道:“看来孙将军的义子在温柔乡中有些流连忘返了。”

温柔乡?哼,到底是乡野之人,居然会被那样姿色的女子迷得团团转,更何况她此刻还肿得跟个猪头一样,这人饥不择食,果然跟那个女人是一路货色。

他砰的一声将茶碗重重搁下,望了望天色,轻描淡写却又绵里藏针地提醒孙聚堂道:“太阳都要落山了,不知外头那些人可有什么动静?”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直冲郦天霄而来。郦天霄下意识地便把头偏了偏,一枚银针插入其身后的木柱。

“太子殿下若想知道其他人有何动静,不如让他们亲自告知殿下好了!”唐羿耘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中气十足,洪亮如钟。

孙聚堂这才睁开眼,向风尘仆仆赶来的唐羿耘道:“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凌姑娘可有大碍?”

“书南她没事。”唐羿耘面朝郦天霄,“不过,我刚才去同狍家军交了下手。”

“什么?!你怎地如此胡闹?”孙聚堂大惊,一口气差点没噎过去。

“义父莫急,阿耘早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还缚了上千将士回来呢!”他笑着说,孙聚堂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将手中的几面旗子和长帚扔在地上。

“阿耘,你这是何意?”

“义父,这可不就是那上千兵马吗?”唐羿耘冷笑道,“根本就没有多少兵马,不过是有人学那淝水之战,在林中不停地来回穿插走动,插旗扬灰,来个草木皆兵!好让我等以为是大军来袭。阿耘已经命人去了,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将山谷外的人全部拿下!”

情势逆转得太突然,孙聚堂一时间竟有些没有明白过来。不一会儿,已有大汉兴高采烈地闯了进来,朗声道:“寨主,大哥,我们刚刚生擒了上百人,他们招认,围困山谷的狍家军统共只有五百人,为首的是一名叫君由绛的曾国东宫侍卫。”

唐羿耘绕到郦天霄身后,将深陷柱中的银针一把取了出来,“原来太子殿下身手如此敏捷,连这么细小的银针都能轻松避过,想必昨天夜里,在下留着几人守护太子安全,也是多余吧? 义父,恩公说了,昨夜林中发火,人为的几率有九成。”

唐羿耘只略提一句,孙聚堂便彻底地觉悟过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郦天霄假意被俘,实则趁夜逃出山洞,又是纵火,又是出山谷布局,命君由绛带着五百狍家军来,引君入瓮,不过是想趁机讹诈。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太子殿下啊!”孙聚堂猛地站起了身,“老朽险些就上了当!”

第十七章流连温柔乡郦天霄见事情败露,只好承认,“孙将军息怒,小王如此做,确有不妥,小王一早便打算向孙将军赔礼道歉,还望将军宽宥。”

“哼!那便拿你的血来宽宥吧!”唐羿耘叱道,拎起铜锤便向郦天霄直扑而去。

凌书南在外面听到打斗声起,不禁心下大慰。双拳难敌四手,就算郦天霄武功再高,也不能就这样闯出谷去。作为曾国太子,孙聚堂自然不会杀了他,可他如此布局,孙聚堂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他走了。当他再度沦为阶下囚,便再没有人来救他,除了她!

经此事后,唐羿耘定然对她深信不疑,到时候她便可以拿郦天霄的性命反要挟他,迫他拿出解药。这样,她既能自保,又不用违心地拿赤龙珠去换取解药,可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为自己这两全其美的打算而沾沾自喜,高高兴兴地回了房间,将那放凉的药一股脑儿喝下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竟觉那药也带着一股清雅的梅花香气。

傍晚时分,唐羿耘来了,带着满脸愁容。

凌书南不禁叹道:“看来那曾国太子还真是难缠,唐大哥没受伤吧?”

“受伤?怎么会?”唐羿耘轻嗤一声,“对了,书南,晚上义父摆宴,你也去吧!”

“摆宴?是该摆宴好好庆贺下的!”拆穿太子阴谋,山寨化解一场危局,可不是值得庆贺的吗?凌书南对着镜子看了看,“只不过我这脸肿成这样了……要不我就不去了,劳烦唐大哥把酒菜送我房中,行吗?”

唐羿耘点头道:“那也好,我还不想去呢,看到那太子得意的嘴脸,我一点也吃不下。”

“太子得意?”凌书南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怎么会得意?难道此刻他没被五花大绑关起来?”

“怎么会?他现在是座上宾才是。”唐羿耘苦笑一声,回想起午后的情形。当时他正欲发难,另有大汉十分兴奋地进来回报,说是又俘获一队官兵。

可是这一次,俘获的并非真正的官兵,而是三十名姿色上等的女子。与此同时,另一队官兵也得到了几口大箱子,箱子里尽是绫罗绸缎和绢花。

那三十名女子都是郦天霄别院中的歌姬,貌美如花不说,声音比黄鹂还要好听,被那些大汉俘获后,她们一路引吭高歌,早将这谷中上上下下都吸引了去,以至于被押至孙聚堂面前时,外边早已经聚了不少人,引颈看向里边。

那时候,郦天霄才说道,这三十名女子是献给孙聚堂座下尚未娶亲的勇士。那几箱绫罗绸缎则是给山谷中勇士妻子的。他还说,他座下亲兵年过二十五者都已娶亲,倘若家中困苦,聘礼不够,还可按照士官等级,给予补贴。

“男儿大丈夫,自然是要建功立业,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可这修身齐家平天下,家事却是排在天下事之前的,只有家事先了了,无后顾之忧,方能安心为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对来此意图只字不提,只一味说些与这谷中不一样的军中事情。

避世于山谷的红袖军,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丁,只有极少数人携了家眷同来,这十几年间,偶有男丁娶了附近山民村妇入谷,可到底是极少数。他们大部分都是从血气方刚的青年蹉跎成中年大叔,那些十来岁的小伙子也等成了阳气正盛的壮年大汉。

如果说之前,大家都没有老婆,忍忍也就罢了,可是陡然间看到三十个妖娆多姿的女人,那醉人的歌声早把这些干渴已久的大汉撩得心火旺盛,再一听外头那些军人过得如此爽,他们的心态如何平衡得了?

而那些随着自己男人进山谷的女人,瞧见在余晖下熠熠发光的上等绸缎,想到自己曾经也是穿金戴银,若没有进谷,说不定也是将军夫人之类的,又怎么会在此地做些农妇粗活,蓬头垢面,穿着麻布衣服,连胭脂水粉都许久未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论是男是女,都被郦天霄“赔罪”的礼物勾起了埋藏在心中的欲望,一时间,原本祥和安宁的山谷再不能平静了。

不是郦天霄的“礼物”太好,而是人这一生想要的东西太多。孙聚堂见惯了累累白骨,血流成河,才会率部避世。于他而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一切来得太容易,这生活太无趣,反倒不如外边的花花世界,更有吸引力。

郦天霄便是把握住了这一点,使出了杀伤力比钢刀长枪更大的“糖衣炮弹”。

“那后来呢?”

“曾太子力邀义父携部与他联手,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起誓,必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义父自然没有答应,可其他人却是心思浮动,谖草谷里十个管事的,竟有六个都主张出山。义父见群情激动,不好太过强硬,只好打了个圆场,先将此事拖上一拖。可那太子是没法再扣押了,反倒成了座上宾,义父甚至要设宴款待。”

凌书南深深地吁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郦天霄虽然是个人渣,却深知人性的弱点。

“唐大哥的想法呢?唐大哥也想出山吗?”

“我当然想出山。”唐羿耘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身为男子,当然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只不过,我可不想跟着那个姓郦的。”

“那你想跟谁?”

“我……”唐羿耘斜了凌书南一眼,笑道,“我想跟着你呀!”

“去——”凌书南捶了他一拳,心里头却是无比郁闷,整个山谷都被郦天霄闹得鸡犬不宁,她的谋划怕是要落空了。

两人正闹着,外边传来一声咳嗽,凌书南循声看出去,脸色顿时垮了一半,只见郦天霄在一大汉的陪同下朝自己走来。

他的目光如冷光灯般射在她的脸上,令人十分不舒服,“本王不会来得不是时候吧?”

“你怎么来了?”唐羿耘对郦天霄并无好感,语气上自然也客气不起来。

郦天霄浑然不觉,“孙将军特许我在山谷中随意走走。”

说着,郦天霄径自坐了。唐羿耘见凌书南脸色铁青,便挺身道:“太子殿下,就算我义父许你四处闲逛,却也不许你擅自闯入书南的闺房。”

“本王来见见本王的护卫,又有何不可?对吧,凌护卫?”

“你的护卫?笑话,书南几时成了太子殿下的东宫护卫?”唐羿耘斜瞟了凌书南一眼,她明明是孙玉钦的丫鬟,怎么会成了郦天霄的护卫?

哪知他话音刚落,凌书南就扯了扯他的衣袖,“唐大哥,你先出去吧,想必殿下有话说。”

“真的不需要我在旁边?要不我走远些,你若有事,可大声唤我。” 唐羿耘有些不放心,凌书南却摇头拒绝了。

眼见唐羿耘悻悻离开,说不出为何,郦天霄心中有些许淡淡的得意,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凌书南一眼,笑道:“没想到,你倒是命挺大的。看起来,那黑鸩蛇的毒,都解得七七八八了。”

“太子爷找我有什么事?”凌书南冷冷地打断道。

郦天霄破天荒地没有一开始就直入主题,而是友好地“问候”了一下凌书南,谁知道对方是这样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态度,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冷了下来,“明知故问。”

他摊开手,手心里搁着一颗棕色药丸,“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这个吗?”

“这是大喜大悲丸的解药?”凌书南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像她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这几日都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等着郦天霄给她发解药,陡然看到,都有些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郦天霄对凌书南的表情很满意,见她恨不能朝自己扑来,他却将手收紧,轻轻地捶了两下桌子,“我要的东西呢?”

“东西?”凌书南一怔,险些忘记了,她要拿解药,就只能用赤龙珠换。见郦天霄殷殷地看着自己,她脑袋一热就准备把怀里的瓷瓶交出来,可是瞥到桌上静静躺着的寒山竹笛,白衣人的翩翩身影与郦天霄狞笑的模样交叠在她眼前出现,几番挣扎,她居然脱口说道,“没在我这儿。”

“没在你这儿?那你昨天夜里做什么去了?又为什么给我这个?”他把那面粉做的早已经被捏得不成形的瓷瓶往地上一扔。

凌书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有种解脱的快感,“是,我的确把那东西偷出来了,可我怕他们怀疑,又把它还回去了。”

“是吗?你确定?”郦天霄冷眼看她,恨不能看进她心里去,哪知道凌书南只是点头,他只好再度提醒道,“别忘了,还剩两天不到。”

“太子爷放心,我怎么会不要自己的性命,只是我怕操之过急,万一他们发现宝物被掉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除非拿了东西,立马走人,否则被发现了,我还不是死?”凌书南赔笑道,“太子爷还有别的事吗?”

竟是在下逐客令,郦天霄审视了凌书南片刻,发现再无别的话可说,只好起身离开。当身后的房门关上时,郦天霄捏着解药,心里却起了一丝异样。

他原本以为这女人定是喜笑颜开地找他领解药,却没料到他居然空手而回。他明显感觉到这女人的话不尽不实,为何一晚不见,这女人就有些变了?

郦天霄看了看手心里的解药,都要被他暖化了,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心中有了一个主意,这样一个女人,难道他还掌控不了吗?怎么可能?!

夜宴已经开始,唐羿耘果然命人把食物送到她房中,都是拣她最爱的大鱼大肉,然而,凌书南却无心品尝。

该怎么处理赤龙珠,是还回去,还是拿在手里?凌书南的大脑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她不想那么快把东西交给郦天霄,是因为她尚有两日时间,她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用盗取赤龙珠,又能保住自己性命。可思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

她正对着满桌的鱼肉唉声叹气,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凌姑娘,寨主有请。”

凌书南不得不跟过去。

厅中酒席已经撤去,只有郦天霄和山谷主事坐在那吃茶。郦天霄和孙聚堂并肩而坐,唐羿耘却不在。眼见其余各人对郦天霄都是毕恭毕敬,她知道这一餐饭吃下来,那些人投靠郦天霄的心又多了几分。

虽然她心里头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当她靠近时方才发现,孙聚堂的腿上正搁着那“万古长青”的骨灰盒。凌书南的心怦怦直跳,可瞧孙聚堂的模样,暂时又不像有事,她连忙拾掇好心思,上前福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孙伯伯唤我来何事?”

孙聚堂道:“老朽想请太子殿下参详一下这赤龙珠,太子殿下说,你与龙珠颇有缘,叫你一同前来。”

凌书南的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就瞟向郦天霄,好容易挤出一丝笑道:“孙伯伯,我又不是没瞧过,实在看不出什么。”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脸上的肌肉也那么僵硬。郦天霄冷笑着,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那赤龙珠还在她身上,这女人竟然想欺瞒他?好啊,是该给她点教训,他要让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求助于他。

“凌护卫何必自谦?连皇叔都对你另眼相看,何况这本是桩好事,你看出些什么,可得对孙将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郦天霄一说话,顿时让她咬牙切齿。

难道真的等着孙聚堂从骨灰盒里把面粉瓶子拎出来吗?凌书南已经做好遁逃的准备,“孙伯伯,我真的对龙珠一无所知……哎呀,我的胸口好像有点疼……”

没等她说完,郦天霄就走过来携了她的手,扯着她往他身后走去,“就算一无所知也无妨,本王与孙将军不会怪罪你的。”她的手冰凉,他心里无限得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怎么,还不开口求我?这样一个女人,岂会是他掌控不了的?

他的脑海里早已浮现出凌书南像只小狗一样伏在他脚边对他摇尾乞怜的画面,他死死地扯着她的手,向孙聚堂道:“孙将军,就让我等一睹为快吧!”

凌书南挣脱不开,当瞧见孙聚堂把骨灰盒的盖子揭开时,她便掩耳盗铃般闭上了双眼。那一刻她的心都乱了,就在她觉得末日即将来临时,却迟迟未听见孙聚堂暴跳如雷的声音,难不成他直接气得岔过气了?又过了一会儿,她却听见在座其他人发出惊呼,这声音带着叹服,明明是瞧见了什么叹为观止的事物,郦天霄的手也松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见孙聚堂的面前,那赤龙珠犹如凤凰涅槃般在火烛上辗转重生!

“好一个烈火赤龙珠!”郦天霄本一直在等着那女人受不住惊吓苦求于他,却没有想到那女人始终没开口,结果倒是等到了真的赤龙珠。然而,他见到一直想要的赤龙珠,却并没有多少快感,心里头倒是有些悻悻地想,原来她真的把这赤龙珠还回去了。

凌书南有些怀疑自己身处梦中,倘若说眼前在火烛上狂舞的是真的赤龙珠,那么她怀里那个小瓶子装的又是什么?

她无法淡定,寻了个借口便匆匆跑出来,掏出怀中瓶子一瞧究竟。怀里还是一只青花瓷瓶,纹样却是不同,只是若非仔细看,并不易发觉。她打开瓶子往手心一倒,一颗浑圆的小石子裹着一碎绢滚了出来,上面用圆润小楷写着一句话:“山月朗朗枫树长。”

枫树林?难道是他?

凌书南再不愿停留,飞快朝枫树林奔去,她恨不能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迎面碰到唐羿耘,他想要同她说句话,她却只是冲他摆摆手,没理会他。

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枫树林,手中紧紧地捏着那绢子。换走赤龙珠的,是那个白衣人吗?她四下里张望,可除了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他人。

她的心里头没来由地忐忑起来,刚才一瞧见绢上的诗句,她脑袋一热就奔这儿来了,或许那“山月朗朗枫树长”并非指此地,那个白衣神医也并不会来此吧。

她的心空空的,下意识地想要再看一遍绢上所写之字,可是黑漆漆的夜里,她根本就看不清。她费力地把白绢凑到眼前,眼前的字忽然间清晰起来,她不是很懂书法,却也能从这飞鸿戏海的笔法中感受到超凡脱俗。

她品了好一会儿,猛地觉察到刚才还伸手不见五指呢,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这般亮堂了?

她仰起头,赫然发现面前萤光点点,那亮点像是悬浮在夜空中的璀璨星星,让她有种置身于仙境的错觉。

“本来这个季节是没有萤火虫的,只是昨夜大火,气候陡然变暖,这些虫子以为到了盛夏时节,一夜之间,倒像是冬去春来了。”身后传来天籁般的声音,凌书南缓缓地转过身来,生怕一转身那说话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真的是他!

白衣人与她比肩而立,“涧草疏疏萤火光,山月朗朗枫树长。此时瞧来,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虽然他蒙着面,凌书南还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柔和如萤光,她被那目光灼得脸都红了,那黄黄绿绿的星光在他们之间徐徐穿梭,就像是他携了她遨游于浩瀚星空。

她好容易才将思绪收回来,朝他福了一下,说道:“多谢公子再度相救。”虽然事情败露,孙聚堂也不一定会杀她,但只怕她再做什么,孙聚堂和唐羿耘也不会信她,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她,想要拿回解药,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我该向姑娘道歉才是,未经姑娘同意,就擅自做主替姑娘完璧归赵。”他谦谦有礼地道歉,让凌书南更加无地自容。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他笑道:“姑娘可愿陪我共赏此景?”他说着,便往地上一躺,枕着手肘道,“相逢秋月满, 更值夜萤飞。秋夜赏流萤,还是躺着好。”

凌书南一怔,没反应过来,他邀她一起赏夜景?眼瞧他躺得自在随意,她连忙点了点头,安心在他身旁坐下。

只见微明的萤火缓缓升向夜空,偶有一两片枫叶旋转而下,正好与那萤火擦肩而过,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独舞的芭蕾舞者,旋转着进入舞台灯照射的范围,强光打在她鲜红的纱裙上,又迅速地消失于黑暗中……

凌书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偏过头问道:“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

“你蒙着黑纱,晚上看得清吗?”凌书南问完后,那白衣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凌书南不禁有些忐忑,自己该不会是犯了他的忌讳吧?正准备解释,白衣人却扑哧一声笑了,“不知有多少人问过我千奇百怪的问题,独独没有人问起这个。”他顿了顿,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老实说,晚上,真看不太清。”

“……”这下子轮到凌书南傻眼了,“那你还……”

“有时候,雾中看花比直面相对要好,看不见,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凌书南品味着他的话,有那么点不认同,她抬起手轻而易举就将一只萤火虫抓住了,那熠耀之光在她手中一明一灭,甚是好看,“我却觉得,美好的事物,还是看得越清楚越好。”

白衣人不置可否,只是话锋一转,“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姑娘为何要盗取赤龙珠?可是为了解你体内的毒?”

凌书南一怔,顿时反应过来,她不过是个女子,当然不可能想要争夺天下,那么偷龙珠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冲着它的“起死回生”去的。偏巧他又诊出她体内的毒轻易不能解,自然会往这方面想。

她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集齐九龙珠,真的能治百病、解百毒,令人起死回生吗?”

“我不知道,传言非空穴来风,却也不能尽信。”

“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对吗?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尝试一下。”凌书南急急地坐了起来。

“一块和氏璧,曾使得齐楚离心,楚赵亡国,之后几百年,因这一传国玉玺,纷争也从未断过。九龙珠的威力只怕丝毫不逊于和氏璧,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人打起九龙珠的念头,这天下便再难太平了。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机会,令生灵涂炭,百姓流离,你又如何能忍心呢?”

见凌书南默然不语,白衣人便又安慰道:“你放心,我定能为你找到解毒之法。说起来,这或许比集齐九颗龙珠容易。”

凌书南抱着腿枯坐在那里,事实上,她只要有一枚龙珠就能换来解药,又何须集齐。她问九龙珠是否能“起死回生”,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他。她想告诉他,哪怕这传闻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也该试试。可她明白,他这样心系天下的人物注定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害他人,否则也不会对唐羿耘等人避而不见了。

“多谢公子。”凌书南没有告诉他,她身上的剧毒还有两日就要发作了。

就在那一刻,原本思前想后,纠结了一个下午的凌书南忽然间作了决定,她一定要尽她所能找到九枚龙珠。跟孙聚堂、唐羿耘一样,她不舍得他死,所以,哪怕这个传闻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她也要去试试。

“那我该如何找公子?”她打着为自己解毒的幌子,殷切问道。

他说:“若是有缘,处处可相见。如若不然,每月十五,武昌西的樊山涵息泉边,姑娘定能找到我。”

凌书南连忙用心记下了。

屋内众人正喝着茶,借着几分醉意,山谷中几个管事的不禁开始憧憬出去以后的日子,只有孙聚堂闭目不语。

屋外传来砰砰的声音,连带着墙壁也微微有些颤动,孙聚堂不禁睁开眼,示意唐羿耘出去瞧瞧。

唐羿耘冲出去一看,只见凌书南正拿着锄头蹲在地上挖墙,他吃惊地道:“书南,你这是干什么?”

凌书南扭转头,眼见孙聚堂和其他管事也都跟了出来,她道:“我在挖何首乌呢。”

“挖何首乌?你刚才急匆匆跑出去,就为了挖这个?你要何首乌做什么?”唐羿耘更加不解了。

“我听说如果能找到人形的何首乌,人吃了就能成仙。我想,这何首乌又叫地精,若是靠着墙角生的,必定会多沾点人气,这里找到人形何首乌几率就大些吧。”

“哈哈!姑娘,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想成仙?”一个管事的听了之后哈哈笑道,“不过,只怕你把山寨所有的何首乌都挖出来,也找不到人形的,那都是传说,真要是那么容易就成仙,大家都别吃饭了,改种何首乌好了!”说完,其他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我不是要成仙!我是为了神医!”凌书南急急辩解道,“我听唐大哥说神医得了不治之症,我想,倘若他能成仙,那么他的不治之症就可以不药而愈了。我娘一直教导我,人要知恩图报,昨天我被黑鸩蛇咬,若非神医,我早就死了。神医为了救我,不顾他自己的性命,难道我就不能为神医做点事情吗?”

她这一番话,顿时让刚才取笑她的大汉敛了笑意,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倒是孙聚堂叹了口气道:“人要知恩图报,才不枉为人,一个小女子尚且记挂着报恩,我等怎么连女子都不如了?”

“是啊,有些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便把做人的基本原则都抛诸脑后,忘了昨夜大火,是谁出手相救,也忘了之前又是谁不顾性命,才救得大家!”唐羿耘一出声,那些大汉不禁把头埋了下去。

他们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原本也一心一意想要报恩,要不然也不会在得知九龙珠能够“起死回生”后,就去把凌书南掳上山来了。

只是突然受到郦天霄的蛊惑,才会一时迷了心智,此时想来,他们都很是不安。

“寨主说得对,大恩尚未报,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道义?”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神医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我们想给他龙珠,也找不到他啊!”

“我知道他在哪里!”凌书南见众人达成一致,连忙自告奋勇地举手。

郦天霄借口随处走走,留下孙聚堂等人在屋内商量去从。他心里头颇有些得意,经他几番游说,山谷中近半数人已经站在他这边。

不知不觉地,他竟走到凌书南的房前。房间里一片漆黑,想来这女人已经睡下了。他正要推门而入,却听见唐羿耘的声音,说是寨主有请。

郦天霄春风得意,一入厅堂便瞧见站在角落里的凌书南。

她怎么在这儿?

他尚未想明白,孙聚堂便已经朝他拱手道:“太子殿下,我等已经商量过了。我红袖军上下受人恩惠,若是不能为这位恩人集齐九枚龙珠救他性命,我等也无心理会自己的前程。”

郦天霄环顾一周,其余管事的也都垂首表示同意,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工夫,情势又变了。

郦天霄也听凌书南提过,他们之所以要龙珠,并非想谋权,而是为救人性命,他顿了顿,笑道:“孙将军与各位重视情义,有恩必报,小王十分佩服。不过,孙将军要救那位恩人,需要集齐九枚龙珠是不是?敢问孙将军,这九枚龙珠现在何处?”

他这一说,凌书南和其他人都不禁好奇地瞥向孙聚堂,孙聚堂微一沉吟,说道:“先帝在时,曾将东西南北四海龙珠交给太子、伏王、螣王以及福安公主,而五方龙珠则交由孙氏藩王及犬儿孙耀。我儿那枚黑龙珠,我自会去问他要。只是,剩下的龙珠,因为时隔久远,吴太子又早夭,伏王孙合万战死楚国,而螣王和福安公主都下落不明,要找起来倒是要费些时间。”

郦天霄听他说得客观,不禁笑了,“何止是费时间,实不相瞒,小王听闻楚皇上官凛的手中就有一枚,而施南国的青龙珠也已在我皇叔手中,别的暂且不提,光说这两枚龙珠,不知孙将军打算如何取得?是打算举山谷之力一一进攻吗?”

顿时,所有人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岂能因为艰难,就不再报恩?”孙聚堂反问道。

“当然不是,小王的意思是,既然孙将军与诸位要报恩,何不让小王助各位一臂之力?”他的眼中放着光芒,“只要小王能够登基为帝,皇叔手中那枚青龙珠定当双手奉上。至于楚皇手中的龙珠,小王也可以用其他宝物与他相换。孙将军,你要报恩,凭一己之力自然是艰难万分,可若有小王相助,必能事半功倍啊!”

到底是巧舌如簧,座上诸人立马眼睛放光,这根本就是报恩发财两不误!

眼见不少人意动,郦天霄索性再来最后一击,“实不相瞒,当年吴末帝太子的那枚海东珠,如今正在小王手中,只要孙将军肯帮小王,这枚龙珠,小王也愿意双手奉上!”

此言一出,凌书南顿时双眼放光,原来这人渣的手里已经有一枚了!当真是藏得好深,只怕郦圭都不知道!

其他人听郦天霄这般坦率相告,越发动心,性子急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家的,太子殿下如此有诚意,你还犹豫什么啊?”

凌书南在一旁瞧着都不能不叹服,如此一来,孙聚堂更加没有理由不举寨投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