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辨阴阳易差后劳复病脉证并治 (2)
“身形如和，其脉微数，百脉一宗，悉病，各随证治之。”身形如和，就看不出有什么实质毛病，就是脉象偏数而已。“百脉一宗，悉病。”就是我们前面讲的那个。微数有热，津亏不养百脉，全身不舒服。“各随证治之。”这句话很重要。随证治之，就是说，别以为没什么可辨的，他还是有证可辨的。这就看你的辨证功夫是否入微。只要抓住阳明津亏这个主要问题就行。《灵枢·本神》云：“心藏脉，脉舍神。”脉失所养，必然有神气异常，无主而不安，变化无常。真正的机制就在于此。其他都是臆说。
我们再看看宋本的条文。论曰：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食臭时，如寒无寒，如热无热，口苦，小便赤，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每溺时头痛者，六十日乃愈；若溺时头不痛，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快然，但头眩者，二十日愈。其证或未病而预见，或病四五日而出，或病二十日或一月微见者，各随证治之。
“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致其病也。”不知所云。千金原文：“百合之为病令人意欲食，复不能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饮食臭时，如有寒其实无寒，如有热其实无热，常默默欲卧复不得眠，至朝口苦小便赤涩，欲行复不能行，诸药不能治，治之即剧吐利，如有神灵所为也。百合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其候每溺时即觉头痛者，六十日乃愈。百合病候之溺时头不觉痛，淅淅然寒者四十日愈。百合病候之溺时觉快，然但觉头眩者二十日愈。百合病证，其人或未病预见其候者，或已病四五日而出，或一月二十日后见其候者，治之善误也，据证治之。”
宋本的，该是后人经过整合的。对于多少天痊愈，也有矛盾，我们看看千金的原文。
论曰：百合病者，谓无经络百脉一宗悉致病也。皆因伤寒虚劳，大病已后不平复，变成斯病。其状恶寒而呕者，病在上焦也，二十三日当愈。其状腹满、微喘、大便坚，三四日一大便，时复小溏者，病在中焦也，六十三日当愈。其状小便淋沥难者，病在下焦也，三十三日当愈。各随其证以治之。
连方子都是千金方的。因此，我们重新整理编排如下2、3、4条，便于理解和学习。
2. 百合病，诸药不能治，治之即剧吐利，如有神灵所为也。
百合病，给乱辨证乱吃药，吃进去就随药的治疗性质而加剧。像有神灵在作怪。这是为什么？胃不接受药物。用阳性药就吐，阴性药就泄。胃气不和，血脉神气乖乱。六神无主了，吃药，就随药性的作用而加剧。你用泻火药，好了，我就猛泻！你用发汗药，好了，我就上涌，剧烈的呕吐！大热大寒的药都不可以。还有的，干脆什么药都不行，入口就吐。你包括给对证的药，也不行。这个时候就要配合针灸止呕了。
这个病啊，有单见的，好办，和其他病合见的，一般都不注意，给漏掉了。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多数疾病都有一些百合病的症状的！有些病为什么治的不满意？就是你没注意它有百合病掺杂着！
3. 其候每溺时即觉头痛者，六十日乃愈。百合病候之溺时头不觉痛，淅淅然寒者四十日愈。百合病候之溺时觉快，然但觉头眩者二十日愈。百合病证，其人或未病预见其候者，或已病四五日而出，或一月二十日后见其候者，治之善误也，据证治之。
学生：我见过一个病人看什么医生第一二付药效果都很好，后面就没效果了，这种情况属不属于这个？
属于。
阳明热而津亏，尿的时候就头痛。尿也是体内广义的津液一类，排尿，津气就要损失一些，头的血脉无所养，就要疼。60天痊愈，这是个一般规律而已。
“溺时头不觉痛，淅淅然寒者四十日愈。”尿的时候，头不疼，就是有些恶寒，想太阳病的那个恶寒，这是津气伤的不严重，要40天恢复。“溺时觉快，然但觉头眩者二十日愈。”这个更轻，前面那两种，尿的时候，有小便不顺利的感觉，是因为津亏的原因。这个是津液亏虚的很轻，尿的很顺利，就是感觉有些头晕，这个最轻，20天恢复。
“百合病证，其人或未病预见其候者，或已病四五日而出，或一月二十日后见其候者，治之善误也，据证治之。”这个情况，可以先出现，之后百合病症状才显露。也可以在百合病病情出现后四五天才出现，也可以二三十天才出现。因此容易疏忽而误诊，要注意。就是说，要注意排尿时候的是否顺利以及头部和全身的感觉，而参考诊断和预后。至于恢复的时间，不过是个大概而已，不是绝对的。
4. 皆因伤寒虚劳，大病已后不平复，变成斯病。其状恶寒而呕者，病在上焦也，二十三日当愈。其状腹满、微喘、大便坚，三四日一大便，时复小溏者，病在中焦也，六十三日当愈。其状小便淋沥难者，病在下焦也，三十三日当愈。各随其证以治之。
这条是说，百合病多数是病后体虚的后遗症而已。其实就是津液不足的阳明轻症。他这条搞的有意思，给了一个辨证思路，进一步用三焦来分辨。其状恶寒而呕者，病在上焦也，二十三日当愈。这是夹有外感的，要恶寒，上焦阳明有热，要上涌而呕。治疗20多天可以恢复。
“其状腹满、微喘、大便坚，三四日一大便，时复小溏者，病在中焦也，六十三日当愈。”腹满、微喘、大便坚，这是阳明里实，病在中焦了，时复小溏者，是里实的不严重。但也不轻，津液伤的重，要恢复的时间长些，要两个月左右。
“其状小便淋沥难者，病在下焦也，三十三日当愈。各随其证以治之。”实热伤津，小便淋漓而难，视为下焦热伤。要一个月左右恢复原样。这是一种分型法和预后法，可以作为参考。
学生：这个是属于三焦辨证法？
是的，该是三焦分类法。他没资格称为辨证法。
5. 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其病难治；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其病难治。（脉经）
《要略》云，见于阳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阴者以阴法解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其病，难治。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其病难治。（千金）
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宋本）
这里呀，怀疑脉经的原文有错简。要尊《千金》的记载：百合病，见于阳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阴者以阴法解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其病，难治。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其病难治。
这里的阴阳是指表里而论的。有表证，用治表的方法，有里证，用治里的方法。表证给攻里，之后发汗。里证发汗然后泻下，这都是误治而伤损津液，因此，更难治疗了。
从这一条我们看出，百合病不单可以单独出现，也可以和表证里证同时出现—也可以和各种其他纲的病互见。无论什么病都跑不出六纲，不过是各类病有各类的特性而已。黄疸病侧重湿热，百合病侧重阳明津亏失养……仲景书，泄露天机啊。真的是圣人所为所述。
6. 百合病，不经吐、下、发汗，病形如初者，百合地黄汤主之。
百合地黄汤
百合（七枚，擘） 生地黄汁（一升）
上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纳地黄汁，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中病勿更服，大便常如漆。
百合病，本是津亏不足的阳明证，介乎于白虎汤和承气汤之间，不能用汗、吐、下徒伤津液正气。不经吐、下、发汗，病形如初者。这是说，没经过乱治，原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叫“病形如初者”。我们看看百合病没经过乱治的，他是用什么方子治疗的。
百合，味甘平。主邪气腹胀心痛，利大小便，补中益气。
干地黄，味甘寒。主折跌绝筋，伤中，逐血痹，填骨髓，长肌肉，作汤，除寒热积聚，除痹，生者尤良。
百合，清阳明热啊，多用了会造成腹泻的。少用可以补津液，清热、养胃气。生地黄可以清阳明热，养津血的。也有活血作用。我们知道甘味药都有治水养胃的作用。
百合病，说热，没有白虎汤证的那个大热，说实，没有承气汤证的那个大实。就是津液虚而不养百脉，不急不慢的热而已。不能用苦寒，会太过的。用药很难掌握，这也就是时方理论说的那个“阴虚”而已。因此，治疗要用甘寒养胃去水、清热、生养津液的药来解决。百合就十分适合，把热都从大小便给清了。看看，用七瓣，合于上焦火数。百合呢，泻的作用大些，那么就用生地黄来补一下津液，同时也清热。又怕时间久了，血脉失养而留痹，因此，这生地黄又有去痹阻的作用。是个补泻同用的方子，入上焦而下达下焦，全身都照顾到了。这个方子太好了，十分精辟啊。
“中病勿更服，大便常如漆。”这是说，有效了就不要接着继续服用，毕竟是偏泻的，因为从大便就看出了，大便要偏溏的，还要黑便，黑便就是有血痹瘀血的。因此，这里我们又掌握了一个知识，就是百合病久了，是有瘀血参与的。记得王清任也说过吧？精神异常的，多半有瘀血啊。津液慢性不足，营血就要无生化，加上热气煎熬，会有血痹的。百合病，其实不少见的。
学生：这个血痹和黄芪桂枝五物汤证的分别在哪儿？
黄芪桂枝五物汤，没有阳明证。
这个方子，是治疗百合病的正方。中病即止，过用了，就又变成虚寒变证了。
7. 百合病，一月不解，变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
百合洗方
上以百合一升，以水一斗渍之一宿，以洗身，洗已，食煮饼，勿以盐豉也。
这是讲的轻症，不是阳明里实明显的那个腹胀气喘的，那个，他前面讲过，要两个月左右才恢复的。百合病，到了一个月左右，也该恢复了，可是，还不彻底好，症状不重了，但是有口渴饮水了。这就还是津液有损，脉无所养。他来个洗药。意思是说，没有必要内服，怕太过了。
用百合浸汤，不用煎煮。然后泡洗，浸润百脉，清热活血。洗后吃点面饼，面一般都是小麦做的，也养胃气，除烦啊。有个甘麦大枣汤，治疗妇人脏躁，坐卧如有神灵啊。不能吃咸的东西，会增加口渴，伤津液而留血痹的。这就是轻症轻治。你不要以为洗完就得了，就会好的，不会的。因为你没吃饼的缘故。
8. 百合病，渴不瘥者，栝蒌牡蛎散主之。
栝蒌牡蛎散
栝蒌根 牡蛎（熬，等分）
上为细末，饮服方寸匕，日三服。
这条是紧接着上条说的。就是说经过洗了，饼也吃了，也没吃盐，这个渴还是不好，就是有些里热了，并且喝水多了，怕有停饮了。他用栝蒌牡蛎散来治疗。栝蒌根，清热生津止渴了。
牡蛎，味咸平。主伤寒寒热，温疟洒洒，惊恚怒气，除拘缓鼠瘘，女子带下赤白。
停饮问题怎么办？用牡蛎。可以清热，去痰水的。如果达到水入就吐，那就要五苓散了。
学生：栝蒌牡蛎散这个配伍也见于柴胡桂枝干姜汤。
是的，有去饮的作用。看人家经方，多精辟。
9. 百合病，变发热者（一作：发寒热），百合滑石散主之。
百合滑石散
百合（一两，炙） 滑石（三两）
上为散，饮服方寸匕，日三服，当微利者止服，热则除。
百合病，热的不重，如果开始发热了，是里热增强了，要加大百合的剂量，要通通大便，微下法啊。还要加滑石。
滑石，味甘寒。主身热泄澼，女子乳难，癃闭。利小便，荡胃中积聚寒热，益精气。
也配合百合清阳明里实热，还利小便，去身热。那么有人问了，不怕伤泻津液？百合补中益气，滑石益精气。它也同时有补的作用的。百合病有小便黄和不利的症状，滑石也正合适。
10. 百合病，发汗后者，百合知母汤主之。
百合知母汤
百合（七枚，擘） 知母（三两，切）
上先以水洗百合，渍一宿，当白沫出去其水，更以泉水二升，煎取一升，去滓；别以泉水二升煎知母，取一升去滓；后合和煎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
这条要两种解释才圆满。第一，疾病经过发汗后，变成了百合病。第二，本是百合病，却给用汗法了，导致病情加重，热燥的厉害了。这个总的病机，就是发汗导致津液虚的厉害，有了里热胃燥了。百合知母汤方，有些白虎汤的含义。白虎汤是石膏配知母。
知母，味苦寒。主消渴，热中，除邪气，肢体浮肿，下水，补不足，益气。
热的重些，就用苦寒的知母，而不是甘寒了。清热利水，也生津液。配上百合，正合拍。注意煎法。
学生：是比白虎汤的热还要重的意思吗？
没有白虎重。前面不是说过这百合病是介乎于白虎和承气之间吗？
百合，泡去白沫。内服。而那个外洗，却没有这样交代。这说明这个所谓“白沫”，是有毒性或者偏性的，不去掉，要腹泻呕吐的。先把它按法煎取出来，保持良好的药效。然后煎取知母，不直接放入百合汁继续煎煮，是为了保证百合的药效而已。最后，把两种药汁和一起，稍微煎煮一段时间就行了。百合里面含有秋水仙碱，它去沫，大概和它有关。因此这个药有两个用法，就是去沫和不去沫的用法，偏于清热养津液要去沫，偏于下法就不去沫。
百合，《别录》：除浮肿腹胀，痞满，寒热，通身疼痛，及乳难。喉痹，止涕泪。通身疼痛，说明有止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