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奴游魂似的飘到房门口。
琨赤条条地趴在床上,两个活泼的小美女清清凉凉地跪在一侧,一个捏肩,一个捶腿。
“老爷。”老家奴木着一张脸,不错眼珠地盯着琨那圆滚滚的白臀。
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保养成这样,实在是难得。
琨舒服地眯着眼睛,他不知道老家奴在盯着他看,知道了也没什么,琨觉得自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他不怕人看。
“少爷,回来了。”老家奴不悲不喜地说。
两个活泼的小美女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阎王回来了。
琨连说了三声好,坐起来,像个孩子般哈哈大笑起来。
前一段日子,以为珀客死他乡,琨异常的开心。
开心了几天,又索然无味起来。
在这片土地,他是个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没人敢给他添堵,除了珀。
在悼念珀的日子里,琨甚至都觉得忧伤了,多好的儿子啊。
正面对着琨,老家奴垂了头,双眼盯着脚尖,不敢肆无忌惮的窥视琨的白臀。
琨让活泼的小妻子给他穿衣打扮,他要去探望儿子。
老家奴心底深处长叹了口气,老爷大概忘了,前段时间他是如何花钱买杀手去取珀的性命,他又是如何亲自动笔画了一张卡通肖像,写上珀的名字,用针扎小纸人。
琨类似于畜生,不通人性,偶尔又会乱天真乱活泼。
琨穿上一双黑色的军靴,迷彩军裤,上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衬衫的下摆塞进了裤子里,皮带上挂着一把黑色的左轮手枪。
琨对着穿衣镜照了又照,漂亮!
他扭了扭胯,一个漂亮的转身,朝楼下走去。
老家奴拿着琨的墨镜,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当老家奴还是一个小家奴的时候,就一直跟在琨的后面,他所有的年华全部献给了琨。
走到楼下,琨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老家奴双手奉上墨镜,琨接过墨镜戴到脸上,薄薄的唇角向上扬了扬,漂亮!
一身迷彩服的小兵崽子拉开迷彩越野吉普车的后门,琨一个大跨步坐了进去,老家奴小跑着坐到前面的位置。
小兵崽子发动吉普车朝珀的住所开去。
半个小时后,琨抵达珀的小洋楼。
琨摘下墨镜扔给老家奴,“儿子啊——”他跨进大门边走边快乐地叫道。
几个下女跪在鹅卵石地上,上身贴地,一动不动。
“儿子啊。”走进别墅,琨环视了一眼,珀不在,他抬腿朝楼上跑去。
空旷的大房间里挂着一个棕色的大沙包,珀身着黑色背心,穿一条藏青色的军裤,正在练沙包,他一脚踢过去,那沙包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房顶。
琨端祥着儿子,全须全尾的,没有断胳膊也没缺腿,只是那发型不怎么漂亮,是个平头。
“儿子啊,阿爸抱抱。”琨张开双臂热情活泼地迎上去。
珀闪身让开,那一百公斤的沙包从最高点落下,朝琨飞了过去,琨及时弯腰,沙包从他头顶飞过。
等沙包荡完,彻底静止下来,琨快乐地走到珀面前,他要跟珀讲讲父子之间的感情。
“儿子啊,你瘦了。”琨盯着珀的长睫毛说,手心有些发痒,他还是想把他的睫毛拨下来。
珀垂着眼睑朝门口走去,老家奴急忙后退靠墙站。
珀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身朝老家奴走去。
老家奴木着一张脸,低眉顺眼地站着。
“儿——”琨的声音嘎然而止。
老家奴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到地上,他的脖子被珀扭断了。
“哎呀!”琨大步走过去,探了一下老家奴的鼻息,死透了,没救了。
琨简直要暴怒了,老家奴是最合他心意的奴才,几十年如一日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珀扭过脸瞥了一眼琨,看他盛怒的表情,他勾了勾唇,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他心里觉得开心。
他以挑战琨的忍耐极限为闲暇时的消遣,琨是只老虎,可惜,他老了。
琨气了三分钟,三分钟以后,他又快乐地跑去找珀了。
珀跳上一辆敞篷的军车,琨几步追上去,跟着跳上车。
父子两个开着车离开了小洋楼。
路上不时会碰到穿着迷彩服,手拿AK47的萧家雇佣兵。
雇佣兵们恭而敬之地弯腰行礼,每个人都像是上足发条的机器,脑子里的弦绷得紧而又紧,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将军回来了,他们有两个将军,一个是老将军,一个是年轻的将军,相比较之下,他们更惧怕年轻的将军。
珀先去几个村落巡视了罂粟种植基地。
村民们正在田间忙着采摘罂粟果,珀下车走到田间。
“哇”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传来。
珀信步走过去,一个村妇后面背着放罂粟果的框,一个婴儿在她怀里的布兜里大哭着。
村妇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不停地打颤,嘴里说着缅甸语:将军,将军……只是重复这两个字。
珀往前迈了一步,村妇腿一软,跪倒在地。
珀弯腰想要看那怀里的婴儿。
村妇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跳起来朝珀扑了过去。
巡逻的雇佣兵一枪打爆了她的头。
所有的村民全都跪了下去。
本想抱抱这个孩子的,珀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一声枪声,一个雇佣兵一枪解决了大哭的孩子。
珀冷着脸坐到驾驶座上。
“儿子啊,你活泼一点嘛。”琨很是欠揍地笑。
珀停了车,将琨赶下车,他独自去了毒品加工厂,今年的收成不错。
傍晚回到家,琨的几个子女来了,想要购置军火,珀掌管着财政大权。
几个人隐约觉得珀的心情不是很好,尽管珀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不过今天好像特别地不好,他们干巴巴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告辞。
珀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切着牛扒,喝着红酒。
偌大的房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所有的下女全都匍匐在阴暗的角落里,能不出现,绝对不会出现。
珀扣了扣桌面,一个下女像走兽似的爬进来。
“名字。”珀转着酒杯,用缅甸语问。
下女结结巴巴地蹦出两个字,她是日本人,不怎么会说缅甸语。
“哪里人。”珀抿了一口酒,淡声问。
下女张着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听不懂了,来这里有五年了,主人从没跟她们说过一句话。
“日本人。”珀用日语问。
下女连连点头。
“抬起头。”珀说。
她的脸都贴到地上了。
半天没有动静,珀抬眼望去,这个下女居然吓昏了过去。
珀没了胃口,起身站起来,一脚踢开地上的下女,朝楼上走去。
他一直一个人住,以前也没觉得怎样,现在他突然觉得孤单了,看来想要在这里交朋友根本就不可能。
珀对着镜子照了照,他长得很凶么,为什么他们那么怕他?
镜子里的人同样回望着他。
珀收了简单的行李,他要去意大利,在那里,他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至少跟他说话,他们不会突然晕过去。
在飞机上,珀脑子里闪过毛小小的样子,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斜眼跟别人跑了,他再也不要跟她做朋友。
至于那些想将他抛下楼的人,他也没想过要报仇。
他从来不记恨,杀人也不是因为恨,只是杀人而已,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他也不会去爱人,因为没人爱过他。
毛小小开着小卡车载着毛斯一路南下。
她打算去云南批发些干花回来卖。
她去过三不管地区,见了屠夫医生,屠夫医生说几个月前桃太郎去看过病,他的两只脚受伤了。
屠夫医生还说桃太郎坐着长途客车去了云南。
毛小小脑子突然灵光一现,想去昆明批发干花,昆明四季如春,那里的花很是便宜。
如果能遇到桃太郎就最好不过,遇不到也没关系,但是最好能遇上。
她有些担心,那货别又流落垃圾堆。
一旁的毛斯很是兴奋,自从跟毛小小一起住后,他每天都很开心。
在昆明逗留了一个星期,毛小小开着车转遍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垃圾场。
原来小小是来逛垃圾场的,一旁的毛斯不是很理解的想,他实在是看够了垃圾场,也实在是认为垃圾场真的没什么可逛的。
毛小小是没存任何希望来的,没找到桃太郎,她还是觉得失落透顶了,载着半卡车的干花,她悻悻地打道回府。
感染了她的情绪,回去的路上,毛斯也安静多了。
柳尘风一张圆脸瘦成了容长脸,尤其是得知他的手下办事不力,让萧麟死里逃生,再得知萧麟的背景后,他更是心肝俱裂,隐约觉得报仇无望了。
他们的毒品货源就出自萧家,不光是他们,意大利他养父养母的家族生意更是和萧家密不可分。
三天前,一个黑手党的头目致电给他们,他愿意做个和解人,化解这场恩怨,萧麟是他的朋友。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萧麟从意大利飞过来,曲恒接的机。
曲恒带他去了墓地,沈墨寒几个人都在,萧麟一身黑衣,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走到池冰跟齐天的墓碑前,他摘下墨镜,煞有其事地鞠了躬。
柳尘风咬着牙关,几乎快咬出血来了,两条人命,他鞠个躬,就这样两清了?
萧麟合上眼睑,双手合十。
在意大利,他的朋友劝他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虽不想报仇,对方却是心心念念要置他于死地,萧麟考虑了一下,对方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惜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他大概是不能将他们彻底清除,那就和解罢。
其实他也可以不和解的,只是他考虑到他在这里有一个斜眼朋友,为了探友方便,还是和解罢。
沈墨寒冷眼望着他的背影,暂时是不能动他了,现在不仅不能动他,还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当然他要是死在别的什么国家,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毛小小躺在病床上挂点滴,从昆明回来后,她就感冒了。
脸上一凉,“沈大哥。”毛小小闭着眼睛呢喃叫道。
刷子一样的东西刷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毛小小睁开了眼睛,桃太郎半趴在床边,一张脸离她很近,甚至他的睫毛能打到她的脸。
“滚。”毛小小闭上眼睛,没力气地骂道。
他连招呼不打一个就跑了,现在又凭空冒出来,他当她这里是收容所?!
萧麟一下站直了,冷着脸,转身就走,他就不该来看她。
“你长出息了,我管不了你了,你跟我尥蹶子啊……”见他真的就走了,毛小小又急又气,呜咽着哭了起来,她救他还不如救一条狗。
已经走到门口的萧麟一下站住了。
“滚滚滚,抱着圆滚滚滚——”毛小小沙哑着声音让他滚。
这次萧麟真的滚了。
毛小小张着嘴,无声地哭着,眼泪哗哗地流着。